轉眼又是三個月。
外界風言風語,一會說普渡慈航喜歡吃人,一會又說國師會用童男童女煉丹。
言之確確,煞有其事。
再加上之前蛙神顯法,說普渡慈航是妖怪,一時間開封府內人心惶惶。
受此影響,普渡慈航也有些坐不住了。
民意既國運,普渡慈航利用國師的身份,每日裡吞吐國運,對國運的變換最是直觀。
這幾日來,隨着厭惡他的人越來越多,氣運金龍也開始掙扎,不肯在由他吸收。
沒辦法,普渡慈航只能離開皇宮,四處開辦安民法會。
如此一來,開封府內沒有普渡慈航坐鎮,再加上佛門不再公開支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已經沒戲唱了。
隔三差五,手下便有妖怪出走,一去不回。
樹還沒倒,猴孫便散,人心...不,妖心何其悲涼。
“前面到哪了?”
普渡慈航一身白衣喇嘛裝扮,面色愁苦。
“回法丈,前面是郭北縣地界。”
手下小妖化爲侍女,目光中同樣憂心忡忡。
“郭北縣!”
普渡慈航念道兩聲,突然嘆息道:“時來天地皆同力,我入京時,萬人空巷,百官來迎,天子降階,衆僧護法,是何等的風光無限,現如今...”
目光看向身後的隊伍,心中滿是無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出城時,尚有千二百衆隨我講法四方,前後不過數月,追隨我的部衆便不到一百人了。”
侍女低聲道:“法丈,昨夜又跑了十幾人,眼下只剩七十二人了。”
“是嗎?”
普渡慈航又是一嘆,與左右侍女說道:“罷了,罷了,天命已經不再眷顧於我,徒呼奈何,你們追隨我數百年,眼下我身在劫中,入滅當前,你們也離去吧,不然劫難一至,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左右侍女對視一眼,
不爲所動。
其實從出京開始,衆人便知道大勢已去。
現在還留下的,都是一些死忠份子,或者與朝廷有仇,逃,已經不想在逃了。
“法丈,前方發現一座寺廟,好像是剛建成的。”
停歇間,又探路的小妖來報。
“那寺叫什麼名字?”
普渡慈航來了興趣。
“蘭若寺。”
小妖回答。
“蘭若寺!”
普渡慈航念道兩句,不等開口便有手下越衆而出,回答道:“小人是郭南縣的屍王,對郭北縣的事也知道一些,這郭北縣內有個樹姥姥,厲害非常,蘭若寺是她的地盤,去年的這個時候,燕赤霞與一名年輕高手,收服了樹姥姥,還在這裡迎戰黑山老妖,打碎了整座寺廟,嚇得方圓數百里的妖魔四散而逃,生怕一個不好就被殺了。”
“燕赤霞嗎?”
普渡慈航聽說過燕赤霞,只是沒見過。
而且黑山老妖與他齊名,現在到了黑山老妖的隕落之地,一如龐統來到了落鳳坡一般,心中頓生孤寂之感,鬼使神差的開口道:“法架前往蘭若寺歇息,我要給寺中神像和黑山老妖各上一炷香。”
“是,法丈。”
小妖擡起御賜鑾駕,吹吹打打向着蘭若寺而去。
另一邊。
開封境內。
太陽下山,張恆正在天齊觀內打坐。
現在,天齊觀已經成了他的落腳點,崔家畢竟是別人家,還有女眷,他住着不太方便,不如天齊觀內自在。
“張恆!”
打坐中,突然聽到門外有人喊他。
這聲音很熟悉,很有辨識度,張恆瞬間就知道誰來了:“大鬍子!”
走出道觀一看,不是燕赤霞還能是誰。
而在燕赤霞身邊,還站着個年輕人,看上去二三十歲的樣子,與張學友有三分相似。
“這是?”
張恆看向年輕人。
燕赤霞解釋道:“幾個月前,我引着三僧一路打,一路逃,身受重傷,一直逃到西荒境內,所幸被崑崙派的道友所救,不然你恐怕就看不到我了。”
“在下一葉知秋,是崑崙派的後學術士。”
一葉知秋拱了拱手:“前輩,你叫我葉知秋就行了,我在崑崙派內,可沒少聽燕大俠提起你。”
“葉知秋!”
張恆沒想到燕赤霞是被崑崙派所救,難怪這幾個月不管怎麼打聽,都打聽不到他的消息,原來是被崑崙派給藏起來了。
現在看,燕赤霞和葉知秋在這個敏感時期一同回開封。
不用問,崑崙派這個道門領袖是下場了呀。
“我已得到崑崙派的支持。”
果不其然。
шшш¸ттκan¸c o 燕赤霞一開口就驗證了張恆的猜想:“崑崙二老已經下山,現在正坐鎮皇宮,肅清普渡慈航的黨羽。”
葉知秋也跟着說道:“我們的人從南方傳來消息,眼下普渡慈航應該在郭北縣內落腳,不出意外的話,恆真道的徐鴻儒已經領着門人盯上他了。”
見張恆不明所以。
葉知秋又在一旁解釋道:“徐鴻儒年少時,得了本左道之書,能驅使人鬼神魔,同善變幻之法,於是開創了恆真道,自己做道主,又想自己勢單力薄,難以長久,就掛靠在了我們崑崙山下,這一晃已經有五十年了,他也是天下有數的高手,鬥不過普渡慈航也不至於被三兩下殺死,有他盯梢,必定萬無一失。”
天下奇人衆多。
張恆也不在意,只要別少了他的妖丹就行。
“我們也往郭北縣去吧,普渡慈航瀟灑了千百年,也到他還債的時候了。”
燕赤霞在一旁說道。
張恆點點頭表示同意,隨後又忍不住問了個壓在心底的問題:“燕大俠,你跟趙氏皇族是什麼關係?”
燕赤霞笑道:“燕趙,燕趙,你說呢?”
“是了。”
張恆一臉笑意:“趙氏之人改姓,又有哪個姓氏好得過燕姓,燕赤霞,趙赤霞,又有什麼區別。”
正所謂燕趙之地。
燕和趙,往往是一起說的。
燕赤霞這個名字,已經顯示他的趙氏皇族出身。
“走吧。”
張恆也不墨跡,當即踏空而行。
“飛劍!”
燕赤霞御劍而飛。
倒是一邊的葉知秋有些尷尬,顯然不會飛行之術,燕赤霞看出他的難堪,分出一把劍去接葉知秋,臊的葉知秋雙臉通紅:“我崑崙山也有騰雲法,可惜我修煉不到家,用不出來,倒是讓二位見笑了。”
二人只是笑笑,不接這話。
一路南飛,飛了數百里,燕赤霞開口道:“張小子,幾個月不見,你的飛劍術煉的怎麼樣了?”
張恆早就等着燕赤霞問呢,他不問,怎麼能顯示出自己的水平來。
只是再怎麼說,軒轅劍決也是燕赤霞教給他的,該有的謙虛還得有:“飛流直下三千劍,疑似銀河落九天。”
嘶!
燕赤霞倒吸了一口涼氣。
軒轅劍決他修煉了半輩子,至今也不過控劍三千之術。
張恆怎麼練的,別人一天,他能當一個月用嗎?
照這樣下去,燕赤霞自己都不敢奢望的萬劍之境,恐怕能在張恆手中實現。
要知道,按照軒轅劍決上的記載,萬劍境,足以縱橫人間,因爲這個境界,是仙人才該有的境界,合道境圓滿再加上萬劍境的軒轅劍決,都可以橫擊仙人了。
當然,贏肯定贏不了,法力差距太大了,但是過幾招,讓仙人讚歎一聲卻不難。
“你現在的實力,已經不在我之下,這樣也好,一會打起來了能輕鬆點。”
燕赤霞主修軒轅劍決。
張恆不同,他精通的法術有很多,現在連飛劍之術都到了控劍三千的地步,再加上其他法術,燕赤霞自問真鬥起來,自己恐怕很難贏。
“前輩真是厲害,佛門出了個聖僧法海,隱隱爲佛道兩家的年輕一代第一人,已經把我比下去了,現在看,前輩你比法海大師還厲害。”
葉知秋有感而發。
法海厲害,是因爲他是羅漢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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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法眼去看他,隱隱能看到其背後的羅漢虛影,不厲害纔有鬼了。
張恆不同,二三十歲的樣子,也不是轉世仙人,有這樣的修爲境界實屬不易。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
張恆對這樣的誇獎並不在意。
整個茅山,誰不說他有天仙之資,除了徐真人整天說他吹五邀六以外,就是一衆師叔與師伯,見了他也得說一個服字。
前段時間,張恆利用傳送陣回去看了看。
曾幾何時,摘星師叔在他眼中就是大山,而現在,摘星師叔也不過返虛後期,修爲已經被被他給追上來了,超過是早晚的事。
至於師父,徐真人。
要不是喝了他帶去的乙木精華,現在還卡在築基境動彈不得呢。
指望自己修煉,成仙,肯定是沒指望了。
甚至連九叔都在說:“我這一輩子,沒服過誰,就連摘星,我也在暗中跟他較勁,唯有你家阿恆,出個門,都能有異人授天書一卷,這待遇,我只在茅山志裡見過,不服是不行的。”
“話說,今年的年籤獎勵不怎麼樣啊。”
張恆收回心思。
每年的七月十五,都是年籤之時。
第四次簽到,獎勵是聊齋位面。
第五次簽到,獎勵是乾坤袋。
現在是第六次簽到,獎勵爲:如意宮。
就是一個大小如意,變化隨心,縮小後只有巴掌大,放大後則是座宮殿的隨身居。
說沒用吧,以後出去遊山玩水,不用露宿在外了。
說有用吧,他又不是寄居蟹。
雖然如意宮的防禦不錯,而且能變化隨心,更改外貌,變成道觀,寺廟,茅草屋,閣樓,二層小樓之類的,一甩手,地上就能飛起一座宮殿。
可實際效果。
除了裝比,張恆想不到能用它幹什麼,畢竟遇到自己抵抗不了的危險,他隨時能返回現實世界,也用不到躲在如意宮裡給人當靶子。
可要說裝13的話,張恆平日裡也不怎麼裝。
總不能,見到人就說:‘我給你看個寶貝’。
然後把如意宮一丟,化爲宮殿,然後請人進去遊玩吧。
那不成傻逼了。
“年籤的獎勵也開始縮水了。”
“以前,每一次年籤,都能讓我的實力有個質的飛躍。”
“最近幾次,只能算錦上添花。”
張恆想了想。
也不對,不是獎勵差了,而是隨着修行的深入眼界高了。
這要是給普通人一個乾坤袋,或者如意宮,做物流與主題酒店之類的生意,一年一個小目標輕輕鬆鬆。
但是在他身上,小目標就真的有些小了。
唰!!
一路想,一路飛。
飛過大山江河,只一夜就到了郭北縣。
只是一夜辛勞,到了郭北縣之後,立刻就去找普渡慈航決戰是不理智的。
於是三人一商量,決定先找負責盯梢的恆真道道主,問問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問完了,修養一天,稍後再去找老妖算賬也不遲。
“普渡慈航現在住在蘭若寺內。”
恆真道的道主徐鴻儒,是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中年人。
他一身青衫,面貌英俊,風度翩翩。
看到他的第一眼,張恆就想到了嶽不羣。
不知道爲什麼,可就是這個感覺。
或許,是因爲他和嶽不羣一樣,兢兢戰戰,一人支撐着恆真道,想要將其發揚光大,時刻不敢懈怠吧。
這樣的人一定很累。
張恆想來,他要是跑單幫的,偶然得了本道書。
他不會開宗立派,因爲太累了,做個逍遙散人多好,等到快飛昇了,找個傳人,將道法傳給他,讓他去弄,安心當個創派祖師不香嗎。
“蘭若寺!”
聽到這個名字,燕赤霞眉頭一挑,與張恆說道:“蘭若寺是你的地盤吧?”
“算是吧”
張恆與衆人說道:“蘭若寺內有個樹姥姥,是千年愧樹成精, 現在已經認我爲主,因爲她的本體是大樹出身,不能隨意移動,所以我平日裡也不怎麼管她,只留了幾本道經讓她自己修煉。”
徐鴻儒聽到這話,再道:“我會變幻之術,昨日曾入門探尋,發現普渡慈航已經住進了蘭若寺內,由一個白衣婆婆接待,要是沒錯的話,那滿身妖氣的白衣婆婆,應該就是樹姥姥了。”
張恆點頭:“應該是了。”
徐鴻儒再道:“昨日我還看到,寺內住着個斷臂劍客,此人身上劍氣沖霄,不似凡俗,言語之下好似也是等你的。”
“中年劍客?”
這下張恆想不清是誰了。
因爲他不認識什麼劍客,非說認識的話也只有燕赤霞。
這斷臂劍客...
張恆想了又想,有些不確定的看向燕赤霞:“不會是夏侯劍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