殭屍。
多麼熟悉且親切旳稱呼。
這就像媽媽的呼喚,妻子的低語。
好懷念。
“走吧,過去看看。”
張恆承認。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多少年了,沒想到還能再做一次本職工作。
“就是這裡了。”
在小女孩的帶領下,張恆二人來到了礦區。
一眼看去。
這裡以前應該是一座山,但是山已經被挖開,一路向下,挖出了一個凹型的巨大礦坑。
張恆往周圍看了看。
天空上積雲不散。
地面上寸草不生。
再看看土地,土地成褐紅,這是上好的養屍地。
再用腳尖在地上碾了碾,土層下鋪着一層白灰。
看到白灰。
張恆露出瞭然之色,點頭道:“白雲罩地!”
正常來說,石灰有封鎖地氣的作用,用它灑在棺材周圍,能防止棺材吸納地氣從而屍變,這一行爲被稱爲雪花蓋頂。
反其道而行。
用石灰蓋住土地,防止地氣四散,最大限度的將地氣停留在某一區域內,這種做法叫白雲罩地。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只是簡單的看一眼。
張恆就斷定整個礦坑周圍,
一定都被石灰給蓋住了。
石灰就像一個巨大的鍋蓋,將地氣壓制在礦坑內部,從而讓這片養屍地發揮出更大作用。
“有點意思。”
“被鎖住地氣的養屍地。”
“再加上這些礦工,這妖道倒是好算計。”
張恆稍一琢磨。
地氣不散,就會傷身。
礦工長期居住在地氣濃郁之地,久而久之就會減陽火,纏陰氣。
這種人活不久,而且死後因爲身體內陰氣盤踞,便是上好的行屍。
稍加煉製,便是一具普通的白毛僵。
要是他的話。
他會將這些白毛僵集中起來,以槐樹棺封在深井礦洞之內。
讓它們吸納地氣,以屍養屍,每隔一段時間,就抽走這些白毛僵的屍氣,供養給更厲害的殭屍。
時間一久,說不定能培育出一隻金甲屍王。
“金甲屍王?”
“可惜, 可惜。”
“這處礦洞才誕生幾十年, 哪怕精心培養, 想來也養不出太厲害的玩意,銀甲屍王就到頭了。”
張恆有些遺憾。
要是給那妖道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時間, 培養個金甲屍王,甚至是旱魃出來, 說不得能開宗立派, 整個殭屍宗。
現在嘛。
時間太短, 哪怕有養屍地也差點火候。
至於會不會猜錯。
這是不可能的。
這就好比解方程式。
答案永遠是不變的,玩殭屍嘛, 就那麼幾招。
張恆沒練過殭屍。
但是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
看一眼他就知道。
那妖道的手段也就一般,明顯是照着書本上的傳承來的, 中規中矩。
當然。
不是說中規中矩不好。
只是書本上的東西, 只適合初學者入門, 想要有所成就必須有自己的想法。
各師各法, 各馬各鞍。
一個師父,也要有不同玩法。
走不出自己的路, 照着書本生搬硬套,沒前途的。
“天地萬物,難逃五行。”
“殭屍屬土, 白雲法屬水。”
“我料定這礦坑內定有一木屬性法陣,以中和水土。”
“只要破了此陣, 養屍地不攻自破,到時候陽光普照, 水火降災,屍坑變火爐, 這些殭屍就廢了。”
張恆一眼掃過。
當看到遍佈在礦坑外,給礦工居住的小木屋時哈哈一笑:“吃人的礦山,要命的礦井,這些人居然這麼好心,搭了木屋給人住,一看就是有鬼,我料定這木屋下面定有法陣。”
養屍地周圍方圓數裡寸草不生。
鹽川內又水草不豐。
木頭多珍貴, 有現成的礦洞不住,大費周章的搭建木屋,不是掩耳盜鈴是什麼。
“嗯?”
正當張恆準備告訴張一桐,讓她在礦坑內放一把火時。
突然間。
地動山搖, 西南角有一片礦區突然塌方了。
“快跑啊,塌礦了!”
礦井下的工人紛紛出逃。
“回去,不許跑!”
眼見礦工騷動,守衛在礦山上的修士紛紛出動。
而就在此時,一條被封鎖的礦洞猛地炸開,從中衝出了無數黑影。
“吼!”
黑影渾身僵直,皮膚髮青。
一衝出來便直奔着修士而去,因爲相比普通人,擁有法力的修士就像黑暗中的一盞燈火。
“殭屍?”
看到衝出來的東西。
修士們齊齊一驚,招呼道:“別管礦工了,拿傢伙,地龍翻身,養屍洞被破開了。”
修士人數不少。
光是築基境就有十二人,練氣境更是有上百個。
他們慌而不亂,顯然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突發情況。
眼見殭屍出籠, 很快以築基境修士爲中心,劃分出一個個小隊。
或持血網, 或持木劍, 或持銅鈴。
一個個飛撲而上,嘴裡還相互叮囑着:“下手輕點,打壞了這些寶貝, 老祖肯定會生氣的。”
“明白!”
衆修士一邊應承,一邊結陣。
衝出來的殭屍雖然多,足有數百個,可沒有太厲害的存在。
再加上礦場修士,手中的法器很有針對性,看似殭屍人數衆多,佔據上風,可細心觀看就會發現,殭屍被全部捉回去只是時間問題。
“礦場內的金丹修士好似沒在。”
旁觀片刻。
沒見那名金丹修士出來,張一桐有些躍躍欲試:“不如趁亂毀了法陣,引動殭屍暴走,從而毀了這處礦場。”
“先別急。”
張恆沒有着急,而是擡頭向天上看去:“你看天上。”
張一桐擡頭。
發現本就積雲很重,常年不見天日的天空,此時更是烏雲密佈,電光閃閃,看着好似要下雨一樣。
“是天變。”
“礦洞深處有厲害東西要出來了。”
張恆收回目光:“地龍翻身與屍洞破封恐怕不是巧合,有人在下面做了手腳。”
說完。
張恆又有些疑惑:“誰做的,難不成還有別人接了任務?”
轟!!
話音剛落。
伴隨着一聲轟鳴,一口黑棺從地底衝出。
突然暴起的黑棺,一瞬間便撞飛了幾名修士。
被撞飛的人口吐鮮血。
可這些血液卻沒有噴到地上,而是形成血霧,直接被無形力量牽引着,順着棺材縫隙飛入了棺材內。
“是老祖的煉屍棺,它怎麼飛出來了?”
見到黑色棺材。
衆修士終於大驚失色。
因爲黑館內孕養的是屍王,和這些普通殭屍不同,屍王只有老祖才能對付。
嘭!!
棺蓋飛開。
裡面是一具用紅繩綁着,身上畫滿符籙的特殊殭屍。
它一身銀衣,半個腦袋破碎。
看樣子,是由戰死的修士所化成的銀甲戰屍。
“天清地明,陰濁陽清。”
“靈光永在,照徹幽冥。”
張恆伸手向上一抓。
直接抓來一把水霧,向前一灑,化爲一面霧鏡。
入眼。
霧鏡中畫面幽暗,好似是一處礦坑。
細看。
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正跪在一處簡易法壇前跪拜。
一邊跪,一邊唸唸有詞。
“拜屍!”
張恆眉頭微皺。
又看了看少年人的樣子,當看到他嘴角上的屍牙時,低語道:“屍妖!”
“哥,那是我哥。”
看到少年人。
給他們帶路的小女孩欣喜若狂。
“你哥?”
張恆微微搖頭:“半人半屍,已經沒救了。”
嗖!!
銀甲戰屍掙脫紅繩,飛出黑棺,見人就殺。
而霧境中的少年人,則口唸玄詞,在祭壇前載歌載舞。
張恆猜測一二。
少年人應該是送進屍洞,做了銀甲戰屍的口糧。
但是不知爲何,他不但沒死,反而化成了半人半屍的屍妖,拿到了銀甲戰屍的控制權。
眼下察覺到妖道不在礦場,便發動了殭屍暴動。
這些殭屍之所以圍攻修士,而不傷人,除了修士的血吸引力更大以外,恐怕也是少年人在有意控制。
“哈哈哈。”
“藏起來的小老鼠,你終於忍不住出現了。”
伴隨着一聲大笑。
礦場內的一處土丘瞬間炸開,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太太現身當場。
“老祖救我!”
見到老太太,周圍的修士紛紛求援。
“救你們有什麼用,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還是餵我的殭屍吧。”
老太太伸手一抓,直接抓起兩名弟子向銀甲戰屍丟去。
銀甲戰屍也不含糊,抱着二人就是一頓猛啃,場面極度血腥。
“好,越兇越好。”
老太太興奮異常。
別說幫助礦場修士了,甚至看到有人想要逃跑,還會毫不留情的出手,將其擒拿下來丟給殭屍。
“老祖,我是你的後裔啊!”
一名修士被擒拿後,想要利用親情打動老太太。
卻不想,老太太看也不看一眼,神色冰冷:“我還能生,等我魔功大成,真仙在手,你這樣的後裔想要多少都行。”
啊!
一聲慘叫。
轉眼間,上百人就被銀甲戰屍屠戮一空。
“兇,果然夠兇!”
老太太越看越開心。
三十年前,胡家發現了這處暗礦,準備偷偷開採。
老太太當年是家族的邊緣人物,被打發到了礦山坐鎮。
卻不想,這處礦山之內,居然藏着一位災變初期,戰死的屍道強者留下的傳承。
憑藉着這項傳承,老太太臥薪嚐膽,一直在積蓄力量。
直到一年前,她發現有人在跟自己爭奪銀甲戰屍的控制權。
至此她才明白,自己得到的傳承並不完整,控屍術的真正傳人另有其人。
可她找不到那個人是誰。
於是便每月消失幾天,給人自己會定期外出的假象。
如此一年。
那隻躲在暗處的小老鼠終於忍不住了。
“小老鼠。”
“出來吧,你等這個機會也等很久了吧?”
老太太一臉獰笑:“要是我猜得沒錯,你應該是某個礦工吧,你們這些礦工,都是從附近的村鎮抓來的,你不出來對付我,就不怕我騰出手來,將這些人殺光嗎?”
“老畜生,沒想到小爺還活着吧?”
伴隨着話語聲。
半人半屍的少年人走出了屍洞。
看到他。
再看一眼飛身而去,守護在其身邊的銀甲戰屍。
老太太樂呵呵的說道:“我記得你,你身患重病,被我丟進了藏屍洞,沒想到還讓你因禍得福了。”
半屍少年眼眸淡紅,舔舐着屍牙:“還要多謝你照顧,要不是你,我怎麼會...”
“會什麼?”
老太太急忙追問。
半屍少年卻不回答了,恭恭敬敬的向身邊的銀甲戰屍遙拜道:“請屍兄殺敵。”
嗖!
銀甲戰屍直接向老太太撲去。
老太太也不含糊,一人一屍很快鬥在了一起。
“小子,不管你得到了什麼。”
“有一件事你想錯了,我早在一年前就發現你在奪取銀甲戰屍的控制權,這一年下來怎麼會沒有防備。”
老太太一聲厲嘯。
雙手變幻,周圍的木屋瞬間炸開。
定睛一看。
每一個木屋下面都是一座法陣,數百個法陣彼此相連,很快化做一張大網向銀甲戰屍罩去。
吼!!
銀甲戰屍怒吼連連,可還是受到了壓制。
趁此機會,老太太奮身而起,一把將半屍少年提在了手中:“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如此急着露頭,現在不管你得到了什麼,它都是我的了。”
“是嗎?”
半屍少年一點也不害怕:“你想要,我給你啊。”
“嗯?”
老太太臉色一變。
入眼,一串屍牙項鍊從半屍少年的衣領處飛出,向着自己飛撲而來。
“什麼東西?”
老太太想閃躲。
可還不等做什麼,屍牙就咬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問這是什麼東西?”
半屍少年摸了摸脖子上的牙洞,笑道:“你想要的傳承啊。”
咕咕...
老太太不管如何掙扎,都卸不掉脖子上的屍牙。
伴隨着鮮血流動的聲音,她的面色越發蒼老,轉瞬間就只在地上剩下了一張人皮。
“老畜生。”
“你以爲我的底牌是這具屍兄,其實,我是在騙你呢,我等的是你靠近莪身前半尺的距離呀。”
半屍少年搖了搖頭,向地上的屍牙躬拜道:“屍先生,謝謝你爲我報仇。”
“好說。”
屍牙瞬間飛回,化爲項鍊,戴在了半屍少年的脖子上:“屍法逆天而行,你現在已經替那些枉死的礦工報仇了,接下來找到你妹妹,然後就離開吧,等以後...”
“以後怎麼了?”
見屍先生沒有往後說。
半屍少年追問了一句。
下一秒。
一陣清風拂過。
擡眼一看,自己面前站着三個人。
“哥!”
小女孩喜不自勝,向着半屍少年撲去。
半屍少年楞了一下,將小女孩護在身後,滿臉陰冷的看着張恆二人:“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啊。”
“是來處理這個老太婆的。”
“沒想到有意外驚喜。”
張恆一臉嘆息:“真讓人喜出望外呀。”
嗖!
半屍少年的警惕性很高。
見張恆二人來歷莫測,直接催動了銀甲戰屍,想要擒下二人再說。
“破!”
張恆一指點出。
中指重重的點在殭屍的額頭上, 直接將它頂飛了出去。
下一秒。
半屍少年正想控制殭屍再來。
結果不等他有所動作,殭屍體內突然發出雷聲,幾秒後轟然炸開。
“這是什麼法術?”
不等半屍少年開口。
屍先生便驚懼道:“將雷霆打入殭屍體內,引爆屍氣,這是專門對付殭屍的法術,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法術?”
張恆笑道:“所以說嘛,在我面前玩什麼殭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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