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說書先生竟然是有真道行在身的神仙,幾人都一改之前的態度。
原本的他們可是不信鬼神之說,剛纔卻親眼見識到了說書先生驅妖的一幕,這下由不得不信。
“那我等便在這廟中過夜便是,誰也不出去,有先生在此,廟外的妖邪定然不敢入內。”
九劍門的幾人立刻做出了決定。
倘若不是剛纔說書先生出言勸阻,並出手將那僞裝成人的妖邪打走,他們現在怕是已經中了妖邪的圈套,成了妖邪的食糧了。
說書先生也點了點頭。
幾人又重新在火堆旁坐了下來,只是聽着廟外大雨磅礴的淅淅瀝瀝,這心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這個時候,那說書先生則是將目光突然轉向了林央。
從剛纔那壯漢子出現到他出手將其趕走,解救了九劍門的幾人,但從頭到尾林央都顯得十分平靜,也不像九劍門的幾人一樣面露懼色。
“小友看來果真是個妙人,見多識廣啊。”
說書先生意有所指的說道。
雖然他還是不信林央先前所說的話,認爲他所說的那些妖邪肯定有吹噓的成分,但林央肯定是真正見識過妖邪的。
林央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依舊自顧自的喝着碗裡的熱酒。
這幅神色落在旁邊九劍門的幾人眼中,反而也同樣對林央有所改觀。
既然說書先生都說了這是個妙人,想必也肯定是比他們要見識得多的。
如此一來,他們幾個出自名門正派的武道好手,如今反倒是成了孤陋寡聞之人,相形見絀。
自從剛纔的事發生後,幾人的話也變得少了起來,沒過多久就完全沉默了下來,一個個目光不斷的轉來轉去,時不時看一眼破廟之外黑漆漆的夜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這樣,時間慢慢的流逝,很快就到了後半夜。
後半夜的雨好似小了一些,淅淅瀝瀝的聲音也沒有先前那般響徹,衆人也都放鬆了下來。
看來果真如這說書先生所說,只要在這廟裡安心呆到天亮,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此時無論是說書先生,還是林央,都已經找了地方,靠着牆正在閉目養神,顯然都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
“趁現在都睡會兒吧,等天亮我等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好!”
衆人也沒什麼意見,便互相依靠着,在這精神疲憊的狀態下,很快便沉沉睡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突然一聲咆孝從廟外傳來。
這咆孝的聲音似乎離得很近,就像是大蟲已經來到了廟外,與衆人僅是一牆之隔,以致本來已經睡着的幾人一下子都驚醒過來,神色驚恐的看向廟外。
“先生!”
幾人的目光頓時看向了說書先生,而說書先生已經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此時也同樣面色凝重的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
“噓!”
他先是向着衆人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讓衆人莫要慌亂。
等到幾人都安靜了下來,又等待了一會兒。
就在這時,嗒嗒……
一個腳步聲突然在廟外響起,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嗒嗒!
一個白色的人影突然進入了廟中。
轟隆!
適時的,廟外的夜色之中突然閃爍一道雷光,將原本黑暗的夜色一下子映照得如同白晝,同時也映照出了來人的模樣。
他身穿白色的長衫,頭上豎着髮髻,插着一枚玉簪,身形頗爲健壯,走起路來也是虎虎生風,三步並作兩步就這麼直直的走到了火堆旁。
啪嗒!
他手中竟還執着一柄摺扇,廟外明明瓢潑大雨,但他手中摺扇卻是滴雨未沾。
來人沒有理會眼裡滿是驚懼,正不知所措的九劍門幾人,同時也掠過了正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睛,看起來好似不知發生了何事的林央,而是一進入廟中便是衝着說書先生而來。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似有厲色,一對劍眉不怒自威。
他收起手中摺扇,一指地上坐着的說書先生。
“你這小輩,先前爲何驅我童子?”
聽到這白衣男子的話,在旁的幾人頓時想到先前說書先生驅妖之事,眼前來人的身份頓時不言而喻。
是那一直守在廟外山林的大蟲!
原本以爲有說書先生在此,大蟲不敢進入廟中,卻沒想到人家直接找上門來質問。
眼前這一幕頓時讓衆人神色緊張起來,大氣都不敢喘。
而面對白衣男子的質問,說書先生卻是不急不緩,露出了一個笑臉。
他先是起身向着這白衣男子拱了拱手,這纔開口。
“原來是山君親至,登門問罪,老小兒這番有禮了。”
“莫要搞這些虛頭巴腦,本神是來向你討個說法的,若是你無法給本神一個滿意的答覆,今日定叫你這小輩知曉其中利害!”
山君,亦有山神之稱,所以這吊睛白虎所化之人自稱本神,在稱呼上來說並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此時聽在林央的耳中,卻是讓他有些忍俊不禁。
他自然一眼就看穿了眼前來者的真身,不過只是一個修煉成精,有了些許道行的禽類妖邪罷了,實力橫豎還未到金丹,竟然也能自稱本神,着實好笑。
不過此時這妖邪的注意力都在說書先生的身上,並沒有注意到林央的臉色,其餘的幾人也都沒注意到林央的臉色變化。
只是聽到說書先生對這來人的稱謂,衆人是越發的緊張。
而面對來人根本不給絲毫面子的言語,說書先生也沒有任何的惱怒,只是笑着說道:
“山君莫惱,你那童子妄想殘害生靈,行妖邪之事,老小兒不過是幫他及時糾正,以免行差踏錯,沾染惡業而已。”
“山君也知修行不易,百年道行若是沾染惡業,從此便是墜了妖邪魔道,可要告戒童子莫要自誤啊。”
“哼!”
聽到說書先生的話,山君卻是冷哼一聲,顯然並不認同他的話中之意。
“童子是爲了本神而來,本神久未出山,今時今日恰逢其會,正好想要滿足一下這口腹之慾,照你所言,豈不是在說本神入了妖邪魔道?”
“好你個小輩!”
“指桑罵槐,難道你以爲本神聽不出來嗎?今日本神非得給你點顏色看看!”
說書先生明明和聲細語,態度端正,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山君是在胡攪蠻纏,今日是特意爲了報復而來,眼下不過是在找個藉口想要出手罷了。
面對山君的恐嚇,說書先生也不見有任何的懼怕。
“既然山君想出手,那出手便是,又何必找藉口職責我小老兒呢?”
“若是一般的妖邪精怪想要食人也就罷了,山君貴爲此山山神,難道也不知曉其中職權,不明事理嗎?”
既爲山神,便是此山之守,當守此地之太平,震懾羣邪。
眼前這白虎所化之人,若是敬它,它便是山神;若是不敬,說到底也不過只是一般的妖邪罷了,說書先生沒有絲毫的畏懼。
雙方就在此刻變得劍拔弩張起來,那山君眼看就要動手,忽然目光轉向一旁的幾人。
“爾等見了本神卻不拜,要做這小輩的幫兇,今日你們也一個都別想走出此地。”
話音剛落,他擡起手中閉合的摺扇,便是勐然向着衆人一扇。
霎時間,破廟之中頓時捲起一陣陰風,竟是將地上的火堆都直接吹滅,火星四濺泯滅在無形之中。
九劍門的幾人這一刻只覺得遍體生寒,頭皮發麻。
他們是武道高手,但何曾見識過妖邪的厲害,更是先前都不曾信有妖邪的存在,這下陰風剛捲起,幾人心裡便是瞬間慌亂起來。
“先生救我!”
幾人急忙向着說書先生求救,聲音響徹在整個破廟之中,甚至蓋過了廟外的風雨之聲。
而就在此時,一道金光浮現,驟然將被黑暗籠罩的破廟照亮。
只見那說書先生體表散發出一陣金光,手中正握着一卷書冊,指向前方。
而原本剛纔那白衣男子山君所站立的地方,此時竟然空無一物,反倒是在這破廟之中突然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令人嵴背生寒。
“看來今日我小老兒也要做一回斬虎的昌奎了!”
說書先生沒有任何的懼意,反倒顯露出異樣的興奮之色。
昌奎斬虎是話本里的故事,走南闖北的說書先生也不知講了多少遍,眼下正是實踐的時候。
“你等在此莫要亂拍,乖乖等小老兒將此事解決!”
他立刻對身後的九劍門等人囑咐道,幾人都是慌忙點頭答應,這個時候連手中的兵刃都不敢去拿,只覺在這極近的虎嘯之下,已經沒了力氣,只能將身家性命託付給說書先生了,哪敢不照做。
說書先生交代完後,便是輕輕一指,在這廟中留下了一點金光照明,緊接着下一秒,整個人就化作一道金光向着廟外而去。
沒過多久,廟外的風雨之聲彷彿靜了下來,反倒是響起了一陣打鬥的聲音,乒乒乓乓不絕於耳。
林央此時還依舊保持着坐地未起的姿勢,只是碗中的熱酒已經涼了,便又端起碗放在手心熱起酒來。
聽着廟外傳來的打鬥聲,顯然那說書先生已經與那隻白虎戰在了一起,林央只覺得頗有意思,權當是在看一場好戲。
與九劍門的幾人不同,他們只能聽得到聲音,知曉戰況激烈,卻不知二者之間的戰鬥到底是個什麼樣。
若是讓他們出去瞧瞧是決計沒這個膽子敢離開這裡。
但在林央看來,即便黑夜籠罩,那說書先生與白虎的戰鬥卻是清晰無比,一招一式皆在他注視之中。
兩者都不過只是入道的修爲,這種實力在這些凡人看來那可是神仙手段,但在林央看來,卻是和兩個小孩子打鬧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不過那說書先生顯然藏了什麼手段,否則的話在面對白虎山君之時,是決計不會如此自信。
因爲修行之人和妖邪精怪比起來,即便是同境界同修爲,也是要弱上一籌的。
更何況與那說書先生交手的還是一直修行了至少數百上千年的老虎,更是比普通的妖邪精怪還要強上一分。
果不其然,雙方你來我往,就像是化作兩道颶風,不斷的在山林之中纏鬥起來,但時間一長,說書先生明顯落入了下風,開始出現頹勢。
“猖狂小輩,既然要做出頭鳥,那今日你便來做本神的盤中餐,好教你死之前也有些用處,本神定當爲你在這廟中留個泥像!”
白虎山君佔了上風,言語之中便開始得意起來,已然認定那說書先生敗亡的結局。
說書先生卻並未言語,只是邊打邊退,從山林之中又一步一步退了回來,眼看就要被那白虎山君欺身而上,一招終結。
就在此時, 只聽“嗡”的一聲輕響,一道物事從他身上飛出,頓時化作如同金光陣陣的烈日一般。
耀眼的光芒瞬間便將那白虎山君包圍。
下一刻,無數金光頓時將白虎山君裹成了一個金燦燦的圓球。
“這是……”
“法寶!”
金球之中突然響起白虎山君驚呼之聲,他顯然沒料到說書先生竟然還有這一手,不過是一個入道的修士,竟有法寶傍身,瞬間將他困住。
“你這小輩,你怎麼會有法寶?!”
說書先生瞬間顯露出了身形,站在破廟之外,手中書卷無風自動,不斷的翻頁,白虎山君眼下被他困住,他的臉上當即露出了一個笑容。
“大膽妖邪,冥頑不寧,不過是一隻成精的大蟲,也敢借山君之名作威作福,今日小老兒便要斬你這妖邪,爲民除害!”
先前明明還能稱得上一聲山君,略有敬意。
此時那白虎山君一被困住,說書先生便全然沒有了先前的敬意,直言了當的喊起了妖邪,顯然是已然決定痛下殺手,不再有所顧忌。
鼕鼕冬!
困住白虎山君的金球開始不斷的發出震盪之聲,劇烈的晃動起來,顯然白虎山君在奮力的想要脫困,卻無濟於事。
再看那說書先生顯然要動起殺手,眼看形勢越來越不對。
“不!你不能殺我!我是此山的山神,殺了我你也會沾染惡業!”
“惡業之事便不勞閣下費心,小老兒出自煉業門,所修之道便是專斬惡業!”
面對白虎山君的威脅,說書先生直言不諱的說道。
當他說出煉業門三個字之時,金球之中頓時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