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雅在衆目睽睽下暈倒了。
她躺在狐皮披風墊着的竹蓆上,陷入了悠長的一個夢境。
昭歷二年林芷雅入宮,熬了五年成了美人,她沒有獲得簽到系統,趙小熊也被年昭儀領養,趙沉也對她誤會漸深。
趙沉的朝廷被年家人佔據了一半,年昭儀像是給他灌了迷魂藥,趙沉越發暴躁,動輒打殺官員。
昭歷七年,那天大雪,林芷雅的神魂來到了這具軀殼,怔怔的發現年昭儀踏着雪來了。
她的手已經被凍僵了,林芷雅扯了扯身上單薄的衣服,殿裡什麼人也沒有,年昭儀帶來的精兵把守着門外。
林芷雅咬着牙的說:“你來幹什麼。”
年昭儀在她對面坐下,從容的撫平衣裙,“今日池容這個小賤人被處死,你沒救下來,一定很失望吧?”
林芷雅站起來要走,她怒氣衝衝的來到門口,被精兵給擋了回去。
這些人彰顯了年昭儀的權利,她在後宮已經一手遮天。
林芷雅轉過來,對着年昭儀彎下腰,“池容已經死了,求您放過我吧,讓我離開這裡。”
年昭儀得意的笑起來,扔下了一瓶毒藥:“想離開,除非你喝了這個,等到明天你的屍體會隨着泔水桶被送到宮外。”
林芷雅盯着那瓶毒藥,一言不發。
年昭儀喜歡欣賞表妹的落寞姿態,這是緩解她壓力的良藥。
年昭儀說:“池容太過愚蠢,真以爲她和皇上一點舊情就能擠進宮裡了,其實進了這宮門,我說殺就殺了罷了。”
年昭儀:“要怪只能怪她自己非要在這個關頭生事端,這宮裡也只有我們倆能一爭高下,她看不清楚情勢。”
林芷雅卻說:“這天下沒有人能治的了你了是嗎?”
年昭儀眼神兇惡:“池家人已經被調離京城了,池家的小將軍也在關邊沒法回來,我連池容死的消息都不會給他知道!”
桌子上的毒藥是年昭儀留給林芷雅的最後一句話,“你不喝,很快也要輪到你了,到時候五皇子對我仇恨,你想想他今後的日子怎麼過!”
林芷雅孤零零的坐在屋子裡,過了很久,一道聲音驚醒了她。
是一個圓臉的小宮女趴在門縫上:“林美人,五皇子今晚會過來,奴婢會爲您把守外面。”
林芷雅把毒藥塞在了袖子裡,在銅鏡前撲了些胭脂水粉,想要顯得氣色好一些。
……
昭歷七年,春節那天,空氣很寒冷。
宮裡張燈結綵的,外面正在放鞭炮,林芷雅待在院子裡仰頭看煙火。
今天是年昭儀給她最後的期限,年昭儀說不想再來年還看見林芷雅。
林芷雅早上得到消息,林易元已經被下放到偏僻小城做管,母親和尚沒出嫁的小妹也跟着他離開了。
這偌大的皇宮就只有她一個人。
她遲遲沒法自行了斷,林芷雅內心平靜卻又不甘心,等待放完了鞭炮,宮裡慢慢的安靜下來了。
一羣侍衛踢開了門:“林美人慾要對年皇后行兇,她手中的毒藥就是證據,年皇后命我們來捉拿林美人。”
林芷雅被侍衛帶出了院子,她要被下獄,等待招供,但林芷雅知道年昭儀不會讓她活到那一天,她會被‘病死’在監獄裡。
在監獄裡,林芷雅整夜無法入眠,身上被潑了涼水,看守高高在上的等着她畫押。
林芷雅只是說:“勞煩了,只是我不想死的太難看,會讓五皇子難過的。”
晌午,林芷雅等到了趙沉的聖旨,趙沉匆匆的判定了林芷雅的罪名,卻不是要秋後問斬……而是讓她去邊關,即刻就去。
趙沉還有一絲清醒嗎!林芷雅眼睛一亮,激動的站了起來。
圓臉的丫頭帶着一個包袱正在等着她,“林美人快些走吧,再晚皇后娘娘追來了,咱們就走不了了。”
她便去邊關了。林芷雅期待着有一天趙沉能清醒過來,到時候她也許可以和五皇子以及母親團聚。
……
昭歷八年,林芷雅走後的第一個月。
趙沉叫來了於老太醫診脈,他如今已經不再叫太醫院的人了。
趙沉眉宇間有一股戾氣,渾身都是煩躁的氣息,皇宮的氣息讓他喘不過氣,他想要撕碎這一切。
只有在年昭儀身邊,趙沉纔會有片刻的輕鬆。
想到這裡,趙沉臉上閃過一絲狐疑,他已經讓大殿裡的下人都離開了,詢問於老太醫:“朕的身體到底有什麼問題!”
於老太醫顫抖的說:“老臣覺得皇上的脈象不對勁,像是服用了南疆的毒方,只是老臣實在不懂這個……南疆的毒醫過於詭異了。”
趙沉砸翻了桌子:“滾,都給朕滾,廢物,全是廢物!”
這時候一個披着黑布的老婦進來了,露在外面的手皺巴巴的宛如樹皮,“皇上,老丞相對皇后娘娘出言不遜,皇后娘娘想要皇上處置老丞相。”
觀樹老婦,年昭儀帶來的人,說是給她調理身體的。
趙沉冷笑,劉丞相又作怪了嗎?斬了就斬了吧,反正這些老臣就沒有一個安分的。
但有一瞬間,趙沉腦海中閃過了一絲清明,劉丞相罪不至死……下一刻,趙沉又被涌上來的煩躁和殘暴給淹沒了。
在下令的前一刻,趙沉忽然想起來詢問:“觀樹醫師是從南疆來的嗎?”
觀樹老婦詭異的一笑,“承蒙皇上的掛念,老婦確實是從南疆來的,如今侍奉皇后娘娘,趙國就是老婦的家了。”
一聲尖銳的喊聲從殿外傳來,像是刀子一樣撞進了趙沉的心窩裡。
趙沉冷汗淋漓,那顆不斷跳動的,宛如石頭堅硬的心出現了一道裂縫, 他只想說這不可能。
報信的太監跪在地上:“皇上,從林家的宅子裡搜出來龍袍,林大人私制龍袍的事,已經被驗證了!同謀池樂蘇已經招供。”
趙沉快要被猙獰的情緒吞噬,他大喊道:“傳池樂蘇來見!”
池樂蘇,池家長子,新科狀元,最正直不被污染的那個人。
他穿着爲池容哀悼的白衣,爲了邊關的幼弟不被皇后所動,在大殿上驗證了林家的謀反心。
這是池樂蘇唯一一次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