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嘈雜的街道上。 шшш▲ Tтka n▲ c o
顧行知突然感覺衣角被人拉了一下。
扭過頭看到一個嫩黃色衣衫的嬌小少女,一雙清澈的眸子微微仰頭望着他,那可憐兮兮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讓他想到了曾經養過的小兔子。
“公子,我剛從外地過來,因爲貪玩和家人走散了,你能幫幫我嗎?”
他看着面前嬌小少女愣了愣,良久說出一字:
“好。”
阮漁鬆了口氣,這顧行知突然這麼久不說話,還以爲她這樣拙劣的演技被識破了。
“在下顧行知,敢問姑娘怎麼稱呼?”
“叫我阮漁就好。”
顧行知禮貌的詢問:
“顧某家就在這附近,姑娘可以先去喝口水,再慢慢找家人。”
等來到了顧行知家中。
阮漁倒是對這人產生了好奇,起初她一直以爲柳鶯鶯是被抄家後,就直接送去了青樓,沒想到裡面還有這麼一出。
現在這裡只有他們兩人了,她倒是有個好方法可以快速瞭解顧行知,直接看到他最深刻的那些記憶。
阮漁手指往顧行知身上輕輕一點。
顧行知眼前所有的畫面開始扭曲,他好像在不斷倒退。
緊接着,他看到了在夢裡無數次出現過的場景。
彷彿是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漫天雪花紛飛的寒冷冬夜。
他依舊是那個蹲坐在街角路邊,馬上就要餓死的小乞丐。
顧行知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出手,他的手變成孩童大小。
耳邊響起車軲轆的聲音,一輛馬車停在了他的身邊。
伴隨着淡香的到來,帶着體溫的衣物被披在身上,稚嫩的童音在顧行知身前響起:
“小乞丐你不要緊吧,我只有這些了,都送給你。”
面前被放了一盒他從未見過的精緻糕點,和一小袋銀子。
顧行知能感覺到自己就快要餓死了,可他想要活着……
他擡起來頭,站在他面前看他的小女孩聲音軟軟柔柔,白色的夾襖襯得一張胖乎乎的小臉白麪糰子似的。
這白,在這冬夜裡白的格外刺眼。
顧行知不敢多看,兩手分別抓起糕點狼吞虎嚥起來。
“小乞丐你慢點吃,吃太快了肚子會痛的。”
他向來厭惡女人,但這小女孩他並不反感,這是唯一對他施以援手的人。
顧行知心裡面多了一個念頭,如果這個小女孩能帶自己走就好了,他擡起頭嘴巴微張,正要開口。
“鶯鶯小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這就來。”
他們兩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是一隻髒污的老鼠。
而老鼠,就應該呆在陰暗的角落。
漫天紛飛的雪花在這一刻靜止,所有畫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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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該起來了,睡什麼懶覺。”
顧行知睜開眼,看着面前凶神惡煞的男人。
他快滿十八歲這一年,被這羣人在路上騙了過來。
一羣和他同齡的男孩女孩站在門外,跟商品一樣供人挑選。
今天那個男人說柳府的小姐會過來挑選一個下人,如果被選中當了下人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膽會突然沒了命。
“鶯鶯妹妹,過來這邊。”
顧行知聽到名字猛地擡頭,是幾年前那個小女孩,原來她就是柳家小姐。
此刻他只剩滿心歡喜。
選我吧,一定會選中我,然後帶我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些噁心的人。
頭髮被抓住,狠狠按下了他擡起的頭,男人壓低聲音惡狠狠說道:
“不想活了,沒讓你擡頭就別給我亂動!”
一雙精緻小巧的繡鞋停在眼前,顧行知的心怦怦地跳着,他的嘴角控住不住地勾起。
“柳小姐還是換一個吧,這個小鬼手腳不老實,經常偷東西做壞事。”
男人邊說邊扯着他,把他拉進了那間陰暗的屋子,按壓在地上:
“小鬼,你那是什麼眼神,你想死嗎?”
他此刻恨不得殺了這個男人!
他最後的確也殺了這個男人。
眼裡帶着驚慌失措,如果不是那個男人往死裡打他,他也不會誤殺了他,胡亂地擦着手上的鮮血,顧行知朝外面跑去,希望他追趕得上。
眼前是心心念唸的身影,顧行知忍不住喊道:
“鶯鶯。”
只要多看他幾眼,他相信鶯鶯一定能認出自己就是那個小乞丐。
“鶯鶯妹妹,這人你認識嗎。”
看着面前漂亮的少年,柳鶯鶯完全沒有印象,“哥哥…我記不得這人。”
注意到了顧行知衣角的鮮血,柳薄目光變得警惕起來,“妹妹既然不認識,那我們就快走吧。”
顧行知感覺瞬間失去了聲音,她不記得他…
讓他看到了光,產生了希望,最後依舊陷入失望。
變得…更加絕望。
一羣人趕過來把顧行知按在地上,領頭的老三朝身後喊道:
“就是這小子殺了老大,都給我往死裡打,打死他。”
無數拳腳密密麻麻地落在顧行知身上,他趴倒在地上,看着眼前快要消失看不清楚的身影,艱難地向前伸出手:
“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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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的街道上,行人絡繹不絕,熙熙攘攘,滿是喧囂。
“小哥哥,我跟孃親走散了,你能幫幫我嗎?”
顧行知的衣袖被輕輕拉了一下。
他渾身僵硬起來,這個聲音他記得。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顧行知想要大喊快走開,脫口而出的卻是:
“好,我幫你。”
他現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小哥哥你真好。”
畫面瞬間開始轉變。
陰涼偏僻的角落裡,一羣人圍在一起。
“小哥哥你爲什麼要騙我,我恨你。”
小姑娘嘴裡塞着布條被幾人拉扯着,口中含糊不清地嗚咽着。
這是他罪惡的開始……她是第一個……
而他正開口說道:“因爲我是壞人啊。”
顧行知呆呆地望着前方,突然在人羣裡,看到了一個靜靜站立的黃衣少女。
那黃衣少女接觸到他的視線,對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是她!
顧行知喃喃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等話說出,顧行知看着雙手,臉上多了詫異。
他居然能重新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了。
耳邊忽地沒了聲音,寂靜的彷彿剛剛的繁華街道場景,只是一處海市蜃樓般。
顧行知猛地擡起頭。
此時他眼前早已沒了街道,所有人消失無蹤。
天地間,是漫無邊際的白,唯一的色彩只餘那抹嬌嫩的黃。
而那唯一的黃,阮漁搖搖頭有些無奈,她可不是人。
迎着顧行知見鬼一般的眼神,阮漁輕緩地說道:“那我就再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阮漁,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弱女子。”
“還沒放完呢,顧公子要接着看嗎?”
顧行知低頭,眼神陰鬱,看不清表情,“我不想看,停下來。”
他從一開始,嚐到金錢的甜頭,就再也無法停手。
“我是在幫他們,這個世界又髒又噁心,不該有那麼幹淨的人存在!”
做了後,忘不掉,也抹不去,然後變成了曾經最討厭的人。
“那是別人的人生,不管好與壞都不需要你插手吧。”
阮漁臉上帶起諷刺的笑:
“你好惡心,你的所作所爲跟當初害你的人有什麼區別?。”
“或許其中有部分幸運的人。”
見顧行知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阮漁接着說道:
“那被你賣了,死了的人呢…這些都算是你所謂的幫嗎,那你可真是個大善人,她們本來可以好好活着。”
顧行知身上的血腥味很重,連靈魂裡面也帶着般,但阮漁其實查不到別的,只能看到部分很少的畫面片段,不知結局,也不知過程。
“真沒想到你會把柳姐姐也給賣了,她是你喜歡的人吧,想知道她本來的結局嗎?”
阮漁把她記憶裡的畫面,傳進顧行知腦海。
顧行知癱軟身體坐在地上:
“不,不會這樣的,鶯鶯現在還活着。”
“那是因爲我前天晚上去了回香閣,不然柳姐姐的結局就是落在孫拓父子手中,成爲你剛剛看到的樣子,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