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心猛地一沉,他用手揉了揉酸脹的眼眶:“江太醫,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可就剩這一個閨女了,這不是要我絕後嗎……”
江太醫仍舊搖了搖頭:
“…婉兒小姐吃的那毒藥是慢性的,但也是最烈的,一般都是殺地裡害蟲使用,如果被人不慎服用,就是吃得不多,也不行了…這毒,剛中毒前幾日不顯,看上去活動跟常人無異,等人出了症狀的時候,就已經遲了嗎,沒救了…”
“趁婉兒小姐現在還在,多陪陪她,看看她吧,珍惜當下。”江太醫面帶不忍。
“……”
喉嚨間像突然卡了什麼東西似的,永安侯再也說不出話,他眨眨眼,朝天空看去,此時晴空萬丈,萬里無雲,永安候府還是如往日般光鮮亮麗,風景獨好,他心裡卻像是染了一層陰霾。
永安侯聲音沙啞的對江太醫說道:“好,我明白了,今日就麻煩江太醫了。”
悲慼的嗚咽聲從屋內傳出,永安侯透過窗戶看到屋內牀上抱坐在一起的母女二人。
永安侯閉上眼,平復情緒。
作爲一家之主,就是天大的事,也要頂着,他不能流露出脆弱的情緒。
永安侯邁步走進屋中。
姜夫人看到後,輕輕地把安婉兒放靠在牀上。
姜夫人走過去,拉住了永安侯的手,眼神期盼地說道:“老爺,江太醫…他是怎麼說的?婉兒她多久才能好過來?”
“快了…”
短短兩個字,永安侯卻像是用了全部力氣。
姜夫人的眼中重新燃起光亮,破涕爲笑,“真的嗎,婉兒有救了,江太醫真是個神醫啊。”
“冷,我好冷,怎麼這麼冷,不對,熱,又熱起來了。”
安婉兒在牀上翻滾起來,眼看就要滾下了牀。
旁邊看着的侍女,趕緊去把安婉兒扶正在牀上,擦了擦眼角的淚,輕聲說道:“小姐小心,不怕不怕,大家都在這邊陪着小姐,再等等就不難受了。”
蓋在額頭的毛巾掉在地面,安婉兒的額頭,鼻翼間又從新浮上細密的汗珠,嘴皮乾裂,已經被牙齒咬得出血,她側頭看着永安侯和姜夫人的位置,伸長了手:
“爹,娘,婉兒想活着,婉兒想一直陪着你們,婉兒…不想死。”
她還有好多事沒做,好多地方沒有去,還沒有找到…跟爹孃般疼她愛她的好夫君。
嫁人?安婉兒想着,哭聲停了下來。
對了,她要嫁給王府的小侍衛,依她永安候府的地位,肯定逼得那小侍衛疼她愛她。
不對,她現在甚至還沒跟小侍衛說過一句話……
安婉兒嗚哇一聲,瞬間哭得更慘更大聲了。
姜夫人趕忙回去,她顧不得地上髒,直接跪在牀邊,伸手握住安婉兒的手。
不斷說着“熱”的人,卻手腳冰涼,如死人一般,姜夫人把安婉兒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輕柔地說道:
“不怕不怕,婉兒有救了,孃的婉兒肯定能長命百歲。”
永安侯一直僵硬地站在屋子中央,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了…就連婉兒也要沒了…
不該這樣的,結局不該是這樣的,婉兒本該是快快樂樂地長大,她雖然被寵得嬌縱了些,說話也沒有阻攔,但本性不壞…
若是婉兒是因做了錯事,他也必不會因爲寵愛就全然護着,可怎麼會是這麼狠毒的法子,怎麼會這樣…
永安侯心中涌現無盡的恨意,回憶起昨日王府侍衛的話,今天阮漁會來到永安侯府給婉兒治病。
那來得正好,他定要讓害了婉兒的人拿命來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