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真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王娡想。
作爲“文景之治”的開創人,文帝劉恆是飽受讚譽的,也是後世帝王的楷模。誰想到會有屠妻戮子這樣一段黑歷史?
歷史也是許多偶然事件串連起來的,象姚翁說的那樣。
太多的偶然。代王劉恆,因弱而得機會登臨帝位;劉啓因清除諸呂,而成爲嫡長子被立爲太子!
王娡也想到了自己。機緣巧合,她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成爲燕王臧荼之後,被送入太子宮。作爲一個史盲,她只知道歷史的大致軌跡,是否一念之差,也會改變歷史呢?
那日的家宴,不歡而散。一向恭謹的張嬤嬤,如此怪異的表現,驚住了衆人。此人已死,也沒人去追索什麼。
但設計張嬤嬤,所引致的後果,讓王娡心中忐忑不安。
薄太后,文帝、竇後都異常憤怒。更因張嬤嬤是竇皇后的親信,讓太后和文帝遷怒於她。
竇皇后本就擔心後位不保,這下只有依靠兒子。椒房殿又少了主事之人,太子劉啓不得不安排長姐館陶公主常去陪伴。
倒是慎夫人,有點興奮。幾次派人請了王娡去桂宮,又要飲酒,又要歌舞。反讓王娡生了厭煩之心。
大約慎夫人覺得,文帝遷怒疏遠竇後,她登後位的機率又大了些。可王娡明白,對於帝王來說,江山永固和皇權傳代纔是最重要的。
文帝不看重竇後,不代表他不看重太子。帝位傳承,長幼有序。慎夫人即便登上後位,太子登基後,也會尊其母爲太后。非皇帝親母,那時候尷尬的是慎夫人。
“娡兒,我若登了後位,就勸太子立你爲妃……”慎夫人淺斟酒,輕舒腕,笑靨如花,端起酒盞說道。
王娡擡手捂住她的嘴。我滴個大姐呀!八字沒一撇,你就畫餅許願呢?你要沒鏡子,我尿一泡給你照照!
“夫人,還沒喝酒,你就醉了!”王娡奪下酒盞,“要喝酒,等睡覺前喝,喝得暈暈的,牀上一躺,夢裡啥都有!”
慎夫人笑起來:“怎麼,你不信我?”
“信!你的話我都信。只是聖上沒有廢立之前,夫人還是把話藏在心裡。”王娡腹誹道,信你個鬼!歷史記載,竇後一直在後位,沒你慎夫人什麼事!
“至於太子妃之位,娡兒從無覬覦之心。夫人就不要張羅了。”王娡乾笑幾聲。
薄妃是薄太后指婚於太子,只要太后活着,薄妃的位置,無人撼動。她王娡不做白日夢。
說到底,一拃沒有四指近。王娡與慎夫人有共同利益嗎?好像沒有。但和劉啓綁定,竇後是王娡親親滴婆婆,加上姚翁提醒不可和慎夫人太親近,最終,王娡還是藉口有孕,辭了協助慎夫人管理永巷的事務。
張嬤嬤事件,因爲第一次殺人,又爆出個代王妃事件,王娡心裡是五味雜陳,心理上無法調整,以致茶飯不思。太醫請了喜脈。
第二個~女兒。王娡對自己說。
有沒有可能是兒子呢?如果時間可以撥動,王娡希望能快進;如果能生三胞胎,王娡想趕緊把劉小豬生下來……唉!饅頭一個一個的吃,孩子一個一個的生!
“娘!抱抱!”平兒還是喜歡粘着母親。
“平兒乖,孃親肚子裡有小弟弟,不能抱你。”雪兒哄着,“奴婢來抱你,好不好?”
“嗯~~”平兒搖頭,撅着嘴。
“平兒,讓爹爹來抱!”劉啓進門就看到粘人精在鬧,“不要累着你孃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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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啓抱起平兒,指着王娡的肚子,“平兒,看你孃親肚子裡,是弟弟還是妹妹?”
“嘻嘻……妹妹!”平兒撲閃着大眼睛笑。
“是弟弟吧!爹爹看着是弟弟。”劉啓逗着女兒。
“妹妹!妹妹!”平兒堅定地說着,又開始揪老爹的帽冠。
王娡乾笑幾聲,“平兒喜歡妹妹是吧,那孃親再給你生個妹妹做伴。”
劉啓認真地看了王娡一眼,王娡忙叫雪兒抱平兒出去。
“殿下,娡兒想搬去椒房殿陪伴母后。”王娡向劉啓施禮說道。
“怎麼又要去母后那裡?”劉啓皺眉,“難道娡兒有孕後,就不想見孤嗎?”
“啓兒哥哥,”王娡一臉委屈,“母后怕冷清,身邊又沒有貼心的人照顧。殿下公務繁忙,長公主也不能天天陪伴母后。難道娡兒一片孝心,替殿下分憂不對嗎?”
“對,孤沒有說娡兒不對,只是……原來張嬤嬤……你不會介意吧!”劉啓解釋。
“怎麼會?”王娡微微一笑,“我相信母后不知張嬤嬤所爲。娡兒帶平兒過去陪母后,椒房殿熱鬧起來,母后肯定開心!”
“是,母后最喜歡熱鬧。平兒又纏人,會逗母后歡喜!”劉啓抱着王娡,“娡兒真是善解人意,爲孤分憂……”
“母后,感覺可好?”王娡放下手上的《道德經》,起身到竇皇后身旁,揭開蒙在竇皇后眼睛上的布。
“真好!”竇皇后用手摸摸眼睛,“原來眼又脹又昏,你給做了熱敷,好受多了!”
“母后!”館陶公主進來,看到王娡剛給竇皇后做過熱敷,感動地說,“王良娣真是孝悌恭謙!每日盡心侍奉婆母,就是民間女子也未必做得到!”
“皇祖母!”平兒被乳母抱着,看到竇皇后就乖巧地叫。
“平兒!來,讓姑母抱抱!”館陶公主抱着平兒,“看平兒這小手,軟乎乎的,真好玩!”
“皇姑母,姐姐!”平兒扣弄着小手,“阿嬌……”
“好!姑母帶阿嬌姐姐來和你玩!”館陶公主應着,逗着平兒開心。
竇皇后聽她們說得熱鬧,也開心地笑,讓王娡給她按摩着眼周的穴位。
“母后,娡兒,皇長姐!”劉啓來請安,看大人孩子一塊兒熱鬧,竇皇后開心地笑着,也很高興。
“啓兒呀,娡兒每天給我熱敷眼睛,按摩,感覺好多了呢!”竇皇后聽到兒子的聲音,就開始誇讚王娡。
“娡兒,你還要多歇息,別累到了。”劉啓柔聲說道,“有什麼事,讓雪兒她們去做。你身子重。”
“殿下放心,雪兒她們照顧得很好。只是,母后的眼睛,別人來做我不放心。”王娡謙虛說着,“聖上照顧太后,衣不解帶,親嘗湯藥。娡兒做得不夠。孝敬父母,如孝天敬地,是我等本分。”
一番言辭,讓竇皇后母子無不誇讚。
入夜,雪兒照顧王娡洗漱休息,鬱郁地說道:“真不知道,娘娘你怎麼想的!當初皇后對您那樣,您還巴兒巴兒地跑來伺候她。我一進這椒房殿,就想起來珍兒姐姐……”
“雪兒,此一時,彼一時,別再想不開心的事了,好不好?”王娡整理好頭枕,由雪兒扶着慢慢躺下。
“到椒房殿,是爲了躲開太子宮有些人的暗算。我有孕的消息一出,就有人緊張。搬來也是和皇后培養感情,以後,很多事都要依仗她呀!”
“要我說,娘娘您還是多去慎夫人那裡。說不定慎夫人立後呢。大家都這麼傳。”
“雪兒,不要人云亦云,傳言不可信。還是眼前的情況靠譜。”
“那娘娘您也沒必要,親手照顧皇后吧?椒房殿這麼多人,您身體笨重,吩咐我們做就行了。”
王娡笑了一下。那不都是作秀嗎?給劉啓看,給館陶公主看,也是給竇皇后看。
誰還不是個演員吶?演個恭謙孝順的好媳婦,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