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戴着耳機,艱難的從公交車上下來。
不是公交車人多,是他的右手賤,忽然想知道公交車上的安全錘拿下來會怎麼樣。幸好,他的左手深明大義,攔住了右手,這才躲過了讓他老婆上頭條。
他爲此還專門發消息給李清寧,申請獎勵!
李清寧:……
她說:“我謝謝你啊,難道不應該懲罰犯賤的右手?”
“這——”
江陽覺得還是不要了吧,右手也是立下赫赫戰功的!
李清寧:“也對,祖傳的手藝不能丟,有時候靠人不如靠自己!”
江陽:“我說的是它善解人意!”
李清寧又發了個嫌棄的表情,“成語裡能讓你用的詞不多了。”
江陽發了個得意的表情,然後,播放音樂,收起手機,左右看了看車以後,走出公交站臺,穿過自行車、電動車走的道以後,上了馬路牙子。
莊齊朋友的診所挺好找,就在前面,離公交站臺也就幾百米的距離。
江陽在往過走的時候,碰見一個水窪,左腳一個大跨步邁了過去,等走了幾步以後,他覺得對右腳不公平,就又繞回去,再用右腳跨了過去。
這下子心裡舒坦了。
他剛得意的擡起頭,看到剛停好車,從車上下來的四個人在看他。
他們是一家四口,父母和姐妹。
姐姐差不多小升初中的年紀。
妹妹還小。
他們看江陽的目光——
估計在說這莫不是個傻子吧。
江陽尷尬的向前走了。
不過。
他覺得還好。
他和李清寧在一起的時候,也經常這樣,他老婆從來都是耐心等他的。當世上最酷的女人覺得這很好以後,別人再異樣的目光,也不會破壞江陽美好心情了。
他還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棒棒糖。
只是一時間沒找到垃圾桶,在到了心理診所門前以後,又往前多走了幾步,他才把糖紙丟到垃圾桶,折回來,正好碰到剛纔看他的那一家子進診所。
這一家子的父母再看到江陽的時候,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進去後。
因爲現在只有一位心理醫生,就是代班的莊齊。
莊齊現在有諮詢的人,所以他們被服務檯安排到了有沙發的休息室。
休息室挺小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這診所本來就不大,還夾雜在沙縣小吃和什麼服裝店中間,一點兒也沒有電視上那麼高大上。江陽坐在沙發上玩遊戲,半腳遠的地方就是那四口之家,如果一不小心伸個腳的話,還可能把人給踢了。
這四口之家中,妹妹稍微有點兒呆。
至於姐姐——
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坐的腰背挺直,特別板兒正。說實話,江陽之所以多看她幾眼,就是相比小姑娘的坐姿,江陽隨性的坐姿顯的很不合規矩。
江陽稍微坐正一點,把背離開沙發,繼續玩遊戲。
服務檯——
江陽不知道應不該應該稱作護士,她端了幾杯水過來,姐姐乖巧的接過,“謝謝阿姨”,還幫她媽媽接過杯子,護士誇了一句:“真乖。”
江陽瞥姐姐一眼。
他小時候也很乖,但那是被迫的,因爲他爸他媽那時候年輕氣盛,火氣旺,經常吵架,一吵架就沒人管他了,他在家裡就裡外不是人,而且稍有個不對的就容易成出氣筒,所以江陽只能獻殷勤,或者表現的很乖。
江陽雖然很想念家鄉的父母,但想到他們吵架的話,就心有餘悸。
這個世界的父母就還好——
大三大四那幾年,放假的時候他們也拌嘴,但江陽只要捂頭,“嘶,頭疼——”
他們馬上偃旗息鼓。
後來。
他結婚了,在家裡地位直線拔高。
老太太想進城打個工,都不敢讓他知道,就因爲他一反對,十有八九來不了。
所以——
江陽有時候覺得突然越過高考長大了,未嘗不是個好事。
家庭地位提高了啊!
江陽正這麼想着,莊齊送諮詢者出來,讓江陽再等一下。
他邀請四口之家進去。
不過,這一家子主要來給小女兒看病的,所以三個人進去了,留姐姐坐外面。
“呼。”
姐姐坐的板兒正的身體馬上鬆垮下來。
江陽樂了。
這跟他小時候一模一樣啊。
他十分同情小姑娘,從書包裡摸出一根棒棒糖:“吃嗎?”
姐姐看他。
這要換成別人,可能就當成怪蜀黍了。
不過——
這男人是真請棒棒糖。
還是一個心理有問題的人,拒絕挺不禮貌的。
她伸手接過來,但沒打開,“謝了。”
“不客氣。”
江陽笑了笑,繼續玩遊戲,“這棒棒糖是我老婆買給我的。”
若不是看在同病相憐的份兒上,江陽還不給她呢。
他問姐姐:“你妹妹怎麼了?”
姐姐:“不說話。”
不是不會說話,是不說話。
姐姐接着以大人的語氣說:“不會說話也挺好的。”
江陽認同:“是啊。”
呆在吵架的父母間,說話吧,不知道說什麼,說錯一句話就炮火襲來;不說話吧,他們會來一句,你啞巴了?!所以,有時候,還真恨不得自己就是啞巴。
不過——
江陽是記起了父母吵架,“你是爲什麼?”
姐姐撇了下嘴。
江陽懂了,大概一樣。
他沒再繼續問。
休息室又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
江陽放下游戲機,“我可以向你推薦個偶像!”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姐姐:“誰?”
江陽:“李魚!”
李清寧可比江陽厲害多了。
江陽在父母吵架的時候,像個菜雞一樣夾在中間無所適從,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但李清寧卻是敢把岳母挑釁哭,讓岳父夾在中間的狠人。
在這方面——
他老婆永遠是他的偶像!
“大魔王?”
小姑娘不怎麼追星,但身邊小夥伴有追星的,大魔王在她們的粉絲圈是食物鏈頂端的存在。不過,一個大她很多的男人說出這話,總覺得怪怪的。
“我老婆!”
江陽驕傲的說:“特酷的一個人。”
小姑娘看他,就跟班上小胖,炫耀他媽給他買了一雙很貴的球鞋一樣。
“你…老婆?”
小姑娘轉而問江陽:“你爲什麼來看病?”
江陽:“我不是來看病的,我是來蒐集素材的,我在寫一個電影劇本。”
小姑娘沒問。
她覺得就剛纔江陽跨過水坑,又回去再跨的樣子,指不定有妄想症。
“你怎麼不問什麼劇本?”
江陽心裡很不得勁兒,他正要給小姑娘一個異世界震撼呢。
小姑娘:“問什麼?”
“這個問題問的好。”
江陽把遊戲機放下,把棒棒糖從嘴裡拿出來,“我要寫一個恐怖劇本,但不恐怖,挺溫暖的的。就一個父母離異的小孩,他看的見鬼,大家都覺得他是怪胎。然後,這小孩碰到一個心理醫生,這心理醫生以前救過跟小孩同樣症狀的人,但失敗了,病人給了他一槍,然後開槍自——”
江陽停下來。
他忽然想,這故事講給這小姑娘是不是不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