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才子已經散去,但今天發生的事情必然如同深水炸彈一般,席捲整個開封,甚至大宋。
一個包間中,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天香樓的花魁聽琴姑娘仔細回味着陳世美的詞,感覺好像寫到心坎裡了,太美太好。
“小姐,這詞,你今晚都吟了幾十遍了,要不要睡覺了?”
她的丫鬟紫兒大着哈欠,顯然是困了。
“紫兒,你困了就休息吧,我今日怕是睡不着了。”
“小姐是春心萌動了,可惜,人家是駙馬。”丫頭笑着,打趣着自己的小姐。
“小丫頭,你說的什麼話,我只是覺得這詞極好極好,簡直不屬於人間。”
聽琴說着,在丫頭的肩膀上擰了一下,
“呀!小姐怎麼擰人。”
丫頭委屈的大叫起來,其實也沒有多痛。
“叫你打趣我。”
“這詞真有什麼好?”
“可稱中秋第一次,往前五百年,只有李白能寫出這樣的詩詞,往後五百年,怕是沒有人能寫出來了,晏公都讚歎不已,你說不好,唉,跟你說了也不懂,叫你多看書,就知道玩。”
知己難尋,因爲過往交流的都是才子,她也算是從小就讀書了,按照大家閨秀培養,甚至更嚴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文學素養一點也不低。
“那小姐是對他動心了?當真這麼好?看來這狀元不是白叫的。”
“動心什麼,只是好奇,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一個月前說包大人抓了他,說他殺妻滅子,泯滅人性,後來又放了,然後傳出他瘋了,捐了20多萬兩白銀給災民,
還說要造出什麼水泥,要開封永不被淹,或許天才就是這樣吧,就像是李太白一樣時而癲狂,時而放蕩不羈,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有如此才華吧,在我們普通人眼中,可能是瘋子吧。”
聽琴說着,又是嘆氣,心動又如何,她出生天香樓呀,像她這樣的人,能有愛情,有追求嗎?
可是,她也曾夜裡深深的渴望着,誰不渴望愛情?只是現實太殘酷了。
“小姐還不說心動,對駙馬的事情瞭解得這麼清楚,比我還清楚呢。”小丫頭心裡默默的想着。
……
晏府,
燈火通明的一個房間中,晏幾道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呼呼呼!”還打着呼嚕,晏殊輕聲慢步的找了一件披風蓋在他身上,
“還打呼嚕,真是的,不知道跟誰學的。”
他摸着鬍子,看向這個最小的兒子,這個孩子很有才華,晏殊很欣慰,也有一絲憂愁,他死了,晏家樹倒猢猻散,這孩子未來如何?他今年55了,還能活幾年?
晏殊悄悄叫來幾個下人,
“噓,七公子睡着了,你們悄悄把他抱回房間去。”
他的聲音很輕,怕吵醒了晏幾道,可他那裡知道這孩子睡得死豬一樣,怕是打雷也不會醒。
“好的,老爺。”
幾個下人輕輕點頭,躡手躡腳的把晏幾道抱回屋子裡了。
“好詞,好詞。”
晏殊看着桌子上的詞,鋪滿了一桌子,他寫了好幾遍,還是不滿足。
“嘎吱!”
這個時候,一箇中年男子推門而入,40歲附近,只比晏殊笑十幾歲,滿臉鬍鬚,國字臉,穿着黑色的常服,這便是晏殊的大兒子晏慈文,如今晏府的當家人。
別驚訝,古人結婚很早,
以前十幾歲結婚的多的是,
特別是五代十國的時候,戰亂不得,人口減少,十三四歲結婚的比比皆是,大宋立國,一統南方,天下太平,故而結婚晚一些,15到16歲,像劉娥13歲就結婚了。
當然,後期,大宋結婚可能更晚一些,特別是王安石變法以後的時期,宋代男女的普遍結婚年齡在甚至在十七八歲,這在奉行早婚的封建社會中,實屬是思想上的求新求變。
“父親,已經雞鳴十分了,還不入睡?”
“都丑時了,時間如梭光陰似箭呀。”
晏殊感慨起來,
漢代命名爲夜半、雞鳴、平旦、日出、食時、隅中、日中、日昳、晡時、日入、黃昏、人定。
又用十二地支來表示,以夜半二十三點至一點爲子時,一至三點爲丑時,三至五點爲寅時,依次遞推。
雞鳴就是丑時。
“父親今日怎麼睡得如此晚,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嗎?孩兒能爲父親分憂嗎?”
“文兒來了,無什麼事煩憂,只是高興,去把爲父珍藏十年的蘇合香酒拿來,今日痛飲一番,當浮一大白。”
晏殊說着,竟然想喝酒了,
“父親。“晏慈文有些擔心,這麼晚了飲酒,怕是對身體不好吧,但君臣父子,他怎麼能反駁父親的話。
同時他心裡好奇,便問了起來:“父親怎麼今日如此開心?”
那可不,連珍藏十年的蘇合香酒都拿出來了,上次歐陽修來,都沒有拿出來喝。
蘇合香酒可是他父親寶貝。蘇合香丸是一味中藥配製的藥丸,顧名思義,此酒是藥酒。
每一斗酒以蘇合香丸一兩同煮,能調五臟,祛腹中諸病,據說是宮廷內的御用藥酒,還是十年前先皇御賜的,總共就三瓶。
“這詞,你看看。 ”
晏殊笑了笑,指着桌子上的詞,這時候他大兒子晏慈文才來得及看,
“這詞,真是極好,特別是最後的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天下離別人,有此詞,也有了寄託。”
晏慈文的才華不如父親晏殊,也不如晏幾道,但好歹考中了進士,那可是萬中無一,也算不錯了,只是對比起父親和弟弟,太不出名了,完全被他們的光芒掩蓋了。
“莫非是父親的新作,此詞可流傳萬古。”
“唉,要是爲父的作品就好了,便是立刻死去也無憾了。”晏殊感嘆起來,
“父親定能長命百歲。”
“論語有言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爲父如今早過了知天命的年級,能活到順耳之年就可以了,不敢逾矩。”
對於壽命,晏殊看開了。
“那這是誰的大作,莫非是歐陽公的?”
他口中的歐陽公自然是歐陽修,只是老了,歷史上,歐陽修是比晏殊年輕的,但這個時空確實更老,已經60歲了,怕是沒有幾年年活頭了。
“還珠公主的駙馬,天聖二年狀元,真是了不得的年輕人,爲父老了老了喔。”
“竟然是他?”晏慈文顯然聽說過陳世美的大名的。
……
如這般,今日癡狂的人,何止一兩個,中秋第一詞如同一陣風,伴隨着花香,吹遍開封,明日便是天地沸騰的時候,也是陳世美被審判的時刻,何其諷刺,怕是又是一個大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