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山谷裡,一條溪水流淌得歡快,幾隻野山羊警惕的來到溪水旁,剛要去飲水,只聽一道破空聲響起,一塊石頭砸過來,又快又準,將一隻野山羊砸翻在地,其餘幾隻落荒而逃。
很快,草叢深處,一個穿着樹葉野草編成圍裙的野人飛快的跳出來,上前一隻手就拗斷了野山羊的脖子,然後轉頭撒腿就跑,不一片刻就消失在這山谷之中。
“這特麼,就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在一處被藤蔓掩蓋住的石壁裂縫裡,秦瓊一邊吃着生肉,一邊咒罵着,誰能想到,堂堂的九星戰將,第一重天曆史本體,在此刻竟然和茹毛飲血的野人沒什麼區別。
他身上,沒有盔甲,沒有武器,沒有靴子,連貼身的衣物都沒有。
他甚至把用來定位聯絡的建城令都摧毀了。
“歷史聯盟之中有內奸!”
秦瓊咬牙切齒,恨得不行,誰能想到局面竟然會突然急轉直下,坑死他秦老爺了。
不久前,歷史聯盟上線了一批新版本的建城令,號稱是最安全版本,最主要的是,這個版本的建城令能夠等量解析現世裡的仙石,只要有了仙石,那還不是可以爲所欲爲?
尤其仙石還沒有編號,沒有安防手段,可勁兒折騰。
當時歷史聯盟一共發放了1000塊建城令,秦瓊仗着前段時間的拉風操作,從李苟慫那裡薅到了大量的羊毛,順利拿到了一個測試名額。
然後他就把他手下最牛逼的歷史契約者給派出去了,嗯,或許不是最牛逼的,但絕對是最忠誠的。
完美的忠誠+一流的能力,他秦二爺能有錯嘛!
這可是一片藍海,這樣的環境下,不搞個大殺四方對得起老子辛辛苦苦薅李苟慫的羊毛?
一開始,確實是順利的,因爲可以氪金充錢,所以一開局,那個歷史契約者就迅速搞了一套+13的裝備,再利用殺妖獸洗白財富,捐屯田官,買地,拉攏人心,反正混得風生水起。
不到半個月時間,就官升三級,各種人生贏家。
秦瓊在幕後也是各種分析報表,各種研究風險,甚至都找到了李靖和狄仁傑來給他參謀,無論是從哪方面,都進行了分析,光是對真江府的人文傳統,名人軼事,地理環境,經濟環境,勢力分佈,可謂是從天文到地理,從民生到軍事。
光是這些報告彙總起來就有七八十萬字了。
秦瓊發誓他從未這樣用心過。
在這一刻,他就是真江府的土著,他可以對當地的小吃美食,風景樓臺瞭如指掌,連青樓裡哪個姐兒功夫最好都略知一二。
真的,真的不會再有誰比他準備的攻略更完美了。
在這樣的背景下,秦瓊示意他的那個歷史契約者將其召喚到了真江府,而且是本體召喚,他要在這裡打開局面,他要成爲隋唐九組最靚的仔……
然後,本應該是天胡開局的,但他纔過來不到兩天,就驚悚的發現他的那個忠心耿耿的,能力也絕對是第一流的手下,居然被人在暗中監視了。
草!
那一刻的秦二爺只想罵娘,但他沒有慌,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被現世裡的土著發現,不可能是他的手下能力不足。
所以只會有兩種可能。
其一,新版本的建城令有BUG;其二,有內奸。
但不管是什麼原因,都意味着他很危險了。
所以他當機立斷,第一步激活建城令的自毀模式,第二步就是召喚出自己的九星戰馬,直接轉進。
也多虧了他反應及時,那些現世土著尚未完成全面合圍,倉促之中根本攔不住他。
但是悲慘的一切纔剛剛開始,那些現世土著竟是動用了數十個武修士,十幾個文修士從天空到地面對他圍追堵截。
這個時候他之前熟記的真江府地形攻略終於派上了用場。
他用比本地人還本地人的地形優勢,甩掉了一波又一波的追殺,刺殺。
化解了對方各種超乎想象的攔截策略,包括將他定義爲入侵者,動用天命雷霆來轟殺。
但是沒用,因爲秦瓊手中有這現世里人族的國運。
說起來,這還是從李苟慫身上薅羊毛薅來的。
李苟慫的那塊建城令在沒有自毀之前,後臺一直由他掌握,所有收穫見面分一半,別提多舒坦了。
雖然他都不知道李苟慫到底從哪裡弄來的人族國運。
總之,幾天來經歷大大小小十幾次追殺,連九星戰馬都死了,盔甲武器都爲了迷惑敵人給丟了,最終這才跳出了追殺者的包圍圈。
如今回想起來,秦瓊自己都淚流滿面,太難了,太難了呀。
好在他還有一個目標,他還可以去投奔李苟慫,那傢伙雖然沒有了建城令,但未必會死。
至於那傢伙的位置,他也是記得的,最後標記的位置就在青山小鎮。
唉,歷史聯盟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成了爛篩子。
——
當李肆重新返回大院,此地包圍的士兵都已經撤離。
可就算如此,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膽,如驚弓之鳥,這幫人看向李肆的目光都有些複雜,便是張三爺,喪門釘這些老頭子,都變得沉默起來,他們多少還是知道一些,誅魔司到底意味着什麼的。
對此,李肆也頗爲無奈,他也沒法解釋什麼,只是下令繼續運輸物資,被誅魔司盯上只是小事,可別耽誤了他的屯田計劃。
“範大人,很抱歉,這是你給我們的定金,我們雖然是九品文修士,卻也惹不起誅魔司。”
兩個駐場文修士直接來辭行了,他們是正經人,也很明白誅魔司到底是幹什麼的,別看李肆今次被放回,但接下來幾年,甚至幾十年,一輩子都要被誅魔司給盯着,有了案底,那是真會影響子孫後代的。
就算真是冤枉的,未來也沒什麼前途了。
“也好,兩位請便。”
李肆只能拱手,而不出所料,連那兩個狩獵隊也選擇離開,可這只是開始,一些受僱於他的本地工匠,車伕,夥計,也紛紛要結算工錢,甚至有的乾脆連工錢都不要,一聲不吭就走。
若這樣也就罷了,那些從被李肆從青山鎮給拉過來的百姓小民也走了二百多個,他們本來很弱,但是在服用過李肆給的妖獸血肉後,都擁有武師實力,就算在西峽城打零工也能養活一家老小。
走得一聲不吭。
走得理直氣壯。
在他們看來,李肆是吃了官司,就算被放回來,未來沒準還要吃官司,尤其那是誅魔司啊。
萬一李肆真的是魔頭怎麼辦?
偌大的院子裡,很快就變得空空蕩蕩。
剩下的人也就一百多個,都是家中沒有壯勞力,離開李肆就只能做乞丐,被餓死的,要麼就是老頭子。
嗯,老頭子也走了一些,那位喬大先生一家也走了。
“李大人吶,我這院子實在容不下你這尊神,這是還剩下十個月的租金……”
連房東都在趕他了。
李肆呵呵一笑,又看了一眼外面站着的兩個誅魔司的探子,好麼,行,有本事你們就盯到天荒地老。
“走吧!”
李肆親自動手,算上留下來的人,開始搬運貨物,他昨天購買的不止是物資,也有牲口,馬車,尤其是那種馴服的妖獸貨車,一車就能拉五萬斤,他一共購買了十臺。
因爲屯田之地需要大量物資,始終僱傭別人的馬車,那是非常不划算的。
所以如今就算是僱傭的車伕都跑了,他也不會陷入兩難之地。
第一臺車後面連着第二臺車,然後是第三臺,第四臺,以此類推,從西峽城往西梁山屯田之地的道路還算平臺,那麼又有什麼難的。
傍晚時分,就在無數人的注視下,李肆那足足兩百多輛大車組成的車隊緩緩離去。
而那兩個誅魔司的探子,就堂而皇之的騎着馬跟在後面。
保持五十多米的距離,不靠近,也不遠離,純粹就噁心人。
李肆真不在意,咱們來日方長。
連夜趕路,第二天天還未亮,車隊就抵達西梁山下,短短數日時間,李肆當初畫圖要建設的城堡已經初具雛形,不過這裡也同樣人心惶惶,不知所措,也就是道路太遙遠,不然那些僱傭來的工匠農夫也得跑。
“先不急着卸車,生火做飯,大傢伙都歇一歇。”
李肆也沒有說什麼鼓舞士氣,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用,只有幹活,能留下就留下,不想留的就走。
一口氣忙碌到天光大亮,許多工匠農夫眼見李肆回來,又見了那兩個誅魔司探子,一個個心跳加速,慌里慌張的跑來要結算工錢。
李肆也不耍賴,讓張三爺給結算,絕不虧欠,順便還讓喪門釘帶着十個老頭子做車伕,趕着十輛馬車,將這些工匠農夫送回西峽城。
從頭到尾,做事得厚道。
只是這原本有些人氣的屯田之地,立刻又荒涼了起來,前前後後,連二百人都不到了。
“恭喜恭喜,恭喜範隊正榮升範校尉。”
哨所裡的那個軍司馬又跑來了,笑得很燦爛。
李肆亮出屯田校尉的腰牌,這雖然是個屯田官,但已經與西梁山哨所的校尉邊義同級,且有資格統領二百鄉兵。
當然,兩者權重不一樣,李肆這個屯田校尉,只能確保在他屯田的兩千畝荒地內,邊義管不到他,另外若是想要強行徵募什麼的,也得將軍級的軍令才行,不能他一句話,就抄了李肆的家底。
事實上,這也是誅魔司不得不放他回來的原因,普通平民,懷疑你了,就算不殺你,關你幾個月又怎樣?
但是一個屯田校尉,則不一樣了。
不然的話,誅魔司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噁心他。
“多謝,交接一下吧。”
李肆廢話不多說,直接以原來的五百畝屯田地爲基準,向三個方向各自擴了三個格,兩千畝荒地到手。
打發走那軍司馬,李肆擡頭看了一眼西梁山山頂,校尉邊義就騎着高頭大馬,站在那裡,目光不善。
想不通這傢伙的腦回路啊。
收回目光,李肆也不在意那兩個與軍司馬談笑甚歡的誅魔司探子,就安排起活計來,如今的情況很艱難,所以,內部的管理就更加不能混亂。
“劉大娘,麻煩你帶着這幾位嬸子,負責每天的飯食。”
“老田,你帶人負責把倉庫修好,務必在今天傍晚之前把所有物資都入庫。”
“張三爺,你帶人在這個位置挖一個大坑出來,大坑上面,再多挖幾道攔水壩,圖我都給你畫好了,就按照這個挖,這地方沒有水是大問題,我猜,今晚沒準要下雨。”
“下雨?好。”
響晴的天,哪來的雨,不過張三爺不問,事到如今,他們這些老頭子能去哪?
“嗯?畢符兄弟,你怎麼沒走?”
李肆意外的在人羣裡看到了那個畢符,按理說,他作爲一個靈印被廢的前修士,不可能不明白誅魔司意味着什麼,但他卻留了下來。
“我沒地方去啊,而且這地方吃得飽睡得香,我一個廢人,啥都不怕。”
畢符呵呵一笑,意外的很樂觀。
“行,那你就幫我刻錄幾個妖骨車的法盤吧,不用質量太好。”李肆說着,不等畢符說什麼,一個裝着一百顆固本培元丹的袋子就扔過去。
畢符的靈印是被廢了,但不代表他就不能重修。
至於他什麼時候重新修煉出靈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讓誅魔司知道,他這裡還有一個文修士。
有了文修士,就能刻錄法盤,有了法盤,就能製作更多的妖骨車……
但以上這都是幌子,是用來掩護李肆,於大頭,韓徵他們三個的。
因爲此刻他們三個其實都可以刻錄法盤,但名不正則言不順。
李肆有靈隱神通,外人看不出什麼。
於大頭,韓徵兩人則是幾天前青山鎮那血色殺戮之夜,以易容之法,換成了兩個死在黑鷹妖王風刃之中的人。
再加上他們夜不收的本領,只要不釋放氣息,誰能在乎兩個普通百姓?
這纔是李肆的底牌。
他現在的策略就兩個字。
一個是穩,不要露出馬腳。
一個是等,等局勢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