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斷水的話語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又如同夏日雨夜的一道閃電,劃破漆黑的蒼穹,就像是一把雪白的利劍,強勢無皮的劈開黑暗。張荼的思緒也在此時被齊斷水的話語。
張荼終於明白,這些時日,自己忽略了什麼。
若是他所生活的母星,是原本完整母星的陽面,那麼對應的陰界,爲什麼會叫做妖域,而並非是陰間呢。
想起耳熟能詳的輪迴傳說,黃泉路,彼岸花,奈何橋,三生石,十殿閻羅……張荼心中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但又不明就裡。
看着一臉認真地齊斷水,張荼突然笑了,說道:“你是人是妖,與我何干?天生萬物以養人,人有何物以報天?或許這就是天道對人類的懲罰呢?”
擺了擺手,打斷了齊斷水的欲言又止,繼續說道:“你是人,我會把你怎麼?當做異類順手宰掉?還是帶回家養着呢?”
“你不是人,可以剛纔救了我,別說其他的,拋開實際不談,你的出發點確實是爲了救我,我若是知恩不圖報,和那些見人就吃得孽畜又有什麼區別。”
“雖然人曾經自稱萬物之靈長,是因爲人懂得感恩悲憫之心,但是如今,我也是這麼覺得,哪怕妖族有着強悍的力量,但是他們卻是沒有着實力相對於的胸懷,那麼最終,人類還是會屹立在這片天地之中。”
“所以,我覺得我殺不殺你,都無關緊要啊。再說了……”
張荼眼中神色深邃地看着有些失措的齊斷水,說道:“我真的能夠殺了你麼?還是說你因爲我看了你的身子,故意誘我出手,然後理直氣壯地將我斃殺當場,然後叱罵一聲,你個人面獸心的傢伙,我救了你,你卻想殺我。”
看着齊斷水面上的神色,張荼雖然心中震驚,但是面上卻是絲毫不動聲色,因爲在張荼心中,他的猜測纔是真正讓他心神激動的原因,而齊斷水從一開始,便是無足輕重。
如今亂世初開,正是一切勢力和觀念重新洗牌的時候,齊斷水的情況,或許會是第一個,但是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泱泱齊國,浩浩九州,奇人異事輩出,有勇氣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絕對不會是在少數,想必再過些時日,初步掌握了獵殺妖獸的能力後,會出現更多宛如齊斷水一般的半人半妖吧。
而就在這時,張荼腰間的尋妖鑑卻是突然傳出一股波動,張荼面色頓時微動,尋妖鑑動,至少是達到了那神秘祭壇的祭祀條件,而用邊關月的話語就是,雖然盡皆的妖丹不知從何尋起,那麼便是廣而獵殺,但凡是引起尋妖鑑反應的,一個也別放過。
反正都是妖族,寧殺錯,不放過,當量起來了,終究會有幾個極品的出現,這是邊關月的想法。
而作爲資深玩家的張荼,深知遊戲道具的爆出是有概率的,想起以前肝的時候,哪一個任務道具不是連續虐殺不知多少的怪物纔會爆出。
只見,村口出現了一頭金屬雕琢而出的銀狼,身上流轉這淡淡的光華,正在眨動着銀色的眼眸,從村口一株倖存的古木之上,死死的盯住嘮嗑的兩人。
齊斷水整個人瞬間繃緊,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只覺得一瞬間,有股陰冷的氣息籠罩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敏銳地感受地感受到這股氣息之中,飽含着濃烈的殺機。
“你走,它是針對我而來,你是無辜的。”
齊斷水聲音緊促而低沉,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到,這頭銀狼,盯着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腹中那顆詭異的東西,那個導致自己會變身的罪魁禍首。
張荼聞言緩緩放平了長春功的運轉速度,整個人更加的內斂,至少在銀狼眼中,屬於一個人畜無害的口糧。
“盯着你來的?”張荼心思流轉,脫口而道:“你是說,就是這頭銀狼,獵殺了原本的暴猿,然後被你截胡了戰利品,現在是苦主找上門了?”
齊斷水心中的斷定跟張荼所言相差無幾,但是瞧瞧他,那說的叫什麼話?什麼苦主,還截胡,誰願意截胡這個誰去。
齊斷水站起身來,收起了嬉鬧嗔怪的神色,臉色肅穆,蓮步款款間,向着村外走去,口中說道:“你走吧,雖然我感覺你比我強,但是那暴猿生前都不是這銀狼的對手,更何況是如今的我呢,逃一個是一個吧。”
“嗯,你不是說我救了你麼,就當做是這次吧。”
張荼還想說些什麼,可是齊斷水並未給予他再次言語的機會,反而是幾個閃爍間,身影便是消失不見,顯然,那暴猿的內丹,在悄無聲息中不斷地改造着齊斷水的身軀,雖然不知道改造的究竟如何,但是絕對不會像是她自己所言的那般不堪一擊。
齊斷水出了廢墟之後,徑直向着不遠處的參天古木的密林中彈射而去,長青巨樹遮天蔽日,就像是無盡的原始森林一隅,數千年的古木十幾個人都合圍不過來,粗大的古藤綿綿延延能有數十米。
那古木之上的銀狼,注視着向着密林而去的齊斷水,瞥了一眼仍舊楞在原地的張荼後,頭也不回地追着齊斷水而去。
一如齊斷水所言,此銀狼,果不其然是盯着她來的,準確地說是盯着她腹中的妖丹而來,那是屬於銀狼的戰利品。
可是巔峰時期的暴猿都不是銀狼的對手,更別說不過是憑藉一個妖丹可以進行一定程度妖化的齊斷水。
此舉,在張荼眼中,無異於是在送死。
這個世界,真的沒有可以值得期待和歡喜的人了麼。
還是隻是單純的不想牽連於張荼。
走在一隅的原始老林,張荼經常會看到不少雪白的獸骨,與另外一面羣鳥紛紛並不相同,這裡就像是曾經屬於某個妖族霸主的地域。
在茂密的草木之中,那些雪白的獸骨,有的甚至長達數米,顯然是體格龐大的妖族的骨架,掩映在林草間顯得格外恐怖。
張荼的步履不疾不徐,雖然銀狼更勝一籌,可是他並不相信這麼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會如此快的敗亡,他可以感知到二人體內的能量等級,不分伯仲。
或許,銀狼在搏殺暴猿的同時,也受到了難以承受的損傷,這才迫不及待地及待地想要尋回自己的戰利品。
在前進的路上,張荼看到了一人一狼交手的痕跡,看到了銀色和黑色的毛髮交織,也看到了飛濺而出的新鮮血液。
那巨大腳掌印觸目驚心,張荼將腳心放了進去,足足大了一倍,所過之處,樹木盡皆倒折,從種種跡象來看,一人一獸剛剛交手,便是如同天雷勾地火一般的刺激與激烈。
不久之後,張荼終於來了齊斷水與銀狼放手激戰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裡原本是一小片開闊的林地,可是現在整片林區都被徹底的抹平了,僅僅留下了一地的殘枝敗葉。
狼藉的林地上,留下了大片大片的血跡,而在一處樹木堆着的地方,張荼再次看到了那龐大的野人模樣的齊斷水。
而銀狼原本如同綢緞的銀色毛髮,此時也是發生了大片的稀疏,甚至身上出現了道血痕,可是相對於野人狀態的齊斷水,那可是要好不要太多。
銀色的狼眸死死地盯住齊斷水,邁着優雅的步伐,緩緩向着齊斷水靠近而去。
“咯嘣。”
一個不留神,張荼不小心裁斷橫在地上的樹枝,這清脆的響聲,引起了場中全力搏殺後的銀狼注意力。
銀狼的步伐瞬間停住,銀色的眸子掃過,赫然發現了便是村落中,另外一個人,隨後眸子中劃出了人性化的輕蔑。
就在這個時候,張荼出手了。
“吼!”
似是被張荼的舉動所激怒,銀狼發出巨大的咆哮聲,滾滾音波向着張荼襲來,此時張荼右手微張,相思長槍頓時出現在手中,長槍在手,隨後槍出如龍。
長槍出,血光現。
驟然爆發的張荼明顯出乎銀狼的預料,原本的咆哮也在一瞬間戛然而止,銀狼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像是一個被砸到的野狗一般。
張荼的觀念很明確,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能力可以一擊斃命,那麼便將戰果最大化,面對着身體素質變態的妖族,張荼的第一反應永遠是打腿,一旦成功重傷,速度勢必受到影響,如此一來,不管是戰是退,都會給自己留有一份餘地。
更何況,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這一切都發生在剎那間,中間沒有任何的遲疑,從銀狼注意到張荼之時,張荼便是悍然出手,直接戳斷了一條狼腿。
銀狼也是沒有料到,這個原本實力跟自己巔峰時期都不分伯仲的人類,竟然從方纔便是開始示敵以弱,那緊隨而來的生死危機,讓它下意識地自保,可是誰知道眼前的人類,竟是僅僅打斷了自己的腿?
這是什麼變態嗜好。
與此同時,銀狼從弱小一步步廝殺到如此境界,自是有着一個敏銳的戰傷,第一時間,銀狼捨棄了張荼,反而是直撲已經陷入昏迷之中的猿人齊斷水。
淒厲的狼嚎,讓人爲之心驚。
空蕩的場地之中,張荼冷靜無比,手中長槍如虹,爆發出一片絢爛的光芒,沒有任何猶豫,去估計齊斷水的生死,在這一瞬間。
齊斷水死,銀狼死。
在深綠色的槍芒之中,銀狼的眸子中閃過一絲不甘心,人性化的不可置信和悔恨,但是仍舊止住了身形,眼前的這個狠心男人,竟然絲毫不顧及眼前這個女人的死活。
他們之前不是還在對飲笑談麼。
果然,人類沒有一個好東西,尤其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