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泉石
天空中碎雪飄蕩落地。
地面上一條條粗大的無面白蛇來回穿行，吞噬着由操傀之術變化的異修。
短短片刻，整個白雲府邸便落了片白茫茫。
乾淨無比。
林末立中蛇羣之中。
此時他身穿黑色勁裝，外套黑羽大氅，披肩的黑髮變成一片雪白，原本便慘白的皮膚被襯托得更加白皙，
異色的瞳孔裡，漆黑的一隻，黑色的豆形旋轉，深邃如淵底。
此時地面上，有一條條白蛇匯聚而來，不斷縮小，沿着身體往上爬，回到他白髮之中。
這是月蟲能力。
吞噬月圖牙後，林末便順勢通過真靈九變接手了其月蟲。
強悍的肉身體魄，以及沛然的神意，他能夠在體內形成類似於外天地一般的環境，對奪取的能力進行自然選擇。
再加上天賦珠固化真靈九變修煉時的完美狀態，只需持續增強體魄，神意便是。
體魄與神意的增強，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很難。
但對於身居諸多天賦的林末來說，卻是再簡單不過。
“對於修煉真靈九變之人來說，其實最害怕的是吞噬諸多能力後，身體自發產生的排斥反應，只是爲何我一點也沒感受到過？”
林末看着只剩一些普通人存在的府邸，感受着身上月蟲的生長，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大人……這終究是在城裡，這動靜太大，如若引來很多人，怕是不好收場……”他身旁的司淨臉色有些不自然，稱呼也換了一個。
他原本只是見林末勢大，打定主意暫時隱忍，再伺機而動。
但沒想到其竟然也是新法修煉者，甚至修煉程度還如此之高，一下子有些摸不着林末的來歷。
“這下乾淨許多了，你覺得呢，司淨大師？”林末回過頭，答非所問。
“……”司淨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強笑着點點頭。
“不過你說的沒錯，這邊確實有些嘈雜。”林末沒有在意對方的想法，饒有深意地看了眼遠處的一個方向。
白雲道府邸在四通城XC區中心，算得上十足的腹地，這麼大的動靜鬧出，若是還沒有人過來，這四通城就真都是死人了。
之所以這麼久沒人來，只不過是這些人還拿不準這裡的情況罷了。
“走吧，司淨大師，先到我青龍會坐一坐，幫我找到人後，再帶我去看看千羽界來的真修吧。”林末感受到原本只具初形的死魔心，如今同樣凝實了大概十分之一，心情稍微好了些。
司淨看着林末披肩的白髮。
他想了被一根髮絲破體殺死的白天擎。
也想到了方纔漫地的無面白蛇。
如若自己施展秘術，再暗中偷襲……
下一刻，他沒再多想，而是面上擠出和善的笑容，打了個佛揖。
因爲不用想，答案已經明顯。
別說偷襲能不能功成，就是能不能實現偷襲都不一定！
他不信心狠手辣到這種程度的人，會對他毫無戒心！
很大程度，他一動手，便會像白天擎一般……
“有黑佛摩尼迦的指引，這是……這是貧僧的榮幸。”
司淨壓下心中的不適，低聲說道。
林末簡單搜刮了一下這白雲道府邸中的剩餘財物資源。
作爲四通城地下第一勢力，地位有些像青龍會於淮平的位置，十數年的積累，可謂豐富得很。
他大致看了看，雖說沒有多少對他有用的東西。
不過質雖不行，量卻很大，足足比得上十幾個如今的林氏體量。
也算是滿載而歸。
林末帶着司淨返回。
說實話，他自然不信任司淨，不過這沒有影響。
他所求，與其是否真心並無關係，只需要表面聽話而已。
而他也從司淨口中得知，白雲道的確爲黑佛教的下屬勢力。
因此在其助力下，很是容易便探尋到林老爺子下落。
而遠在大延山的林遠天得到消息後，也在第二日便到了四通。
*
“君末，這次真的消息屬實？”
青龍會四通駐地。
廳堂內，林遠天坐在一旁等候。
桌面上的茶水點心盡皆沒動，整個人很是坐立不安，完全不似平日的沉着冷靜。
見林末帶着司淨抵達後，直接便起身迎上，連聲道。
聲音在顫抖，目光死死地看着林末。
從開始到現在，他已經經受了太多由希望到失望的轉變。
但原本已經死心的他，在得到林末傳來的消息後，依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四通城。
“十有八九爲真。”林末輕聲寬慰道。
其實他對這素昧平生的爺爺沒有絲毫感情，自然也沒有太多的激動。
如今不遠千里而來，只不過是爲了林遠山，林遠天等人。
初到這方世界時，他曾無助，也曾迷茫，而在這段時間，林氏一行人讓他得到了安全，得到了呵護。
因此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能給其一個交代，他自然也不吝惜手段。
很快，便有一身着青衣之人快速進屋。
此人面戴罩紗，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身材極爲矯練。
其是青龍七宿中的亢宿精銳，是個主管情報的精英頭子。
進屋之後，立即遞來一張絹條。
“查出下落了？”
林末接過，隨口問道。
林老爺子在追殺途中自然是一路奔逃，即使如今黑佛教以及白雲道已經停下動作，其也以爲是後者在設什麼陰謀詭計，根本不敢有絲毫停歇。
好在如今有白雲道的幫助，具體調查還算輕鬆。
“回龍首，如今要人最近一次出現地域爲雙駝峰，根據目標情報信息，範圍已然縮小至雙駝峰北駝，目前已安排人手收縮範圍。”
絹條上便寫着猜測林老爺子如此行事的動機。
據其上所寫，這雙駝峰因有雙駝泉在，因此坐落有四通城幾大勢力。
其護持的那位恩家，好似在駝峰有些關係，此次去便是投奔友人，想要藉此避災。
“君末，有消息了嗎？”林遠天問道。
林末笑了笑，沒有說話，直接將絹條遞給林遠天。
林遠天接過絹條，晃了一眼直接心中大喜，當即便提議想帶人親自去查看。
林末自然沒有意見。
“既然如此，那便讓嚴真帶着角宿之人陪大伯一起吧。”
這次如若真找到林釗，那邊便代表家族這邊俗事算徹底了結，後續便該是真正徹底淡出武林。
反正憑藉這次在白雲道蒐集的資源，也足夠林氏用很久，如今正遭逢亂世，倒不如廣積糧，發育自身。
這樣也能讓林末了卻牽掛，將重心放在修煉之上。
在這樣的亂世之中，內憂外患接連不斷，想要屹立於洶涌澎湃的浪濤之中，唯一的辦法便是變得更強。
“罷了，反正都要出去一趟，我還是陪着親自去一趟吧。”林末做好日後的修行計劃，想了想，終究還是嘆道。
如今的四通郡亂象正顯，隨着南邊的陷落，即使是這北邊，也逐漸顯現出混亂之景。
若是往常，兩名宗師加上一羣立命精銳，足以稱霸一方，可現在卻有點說不準。
譬如像白雲道府邸遇見的那麼多屍傀異人，原主可都是一些聲名赫赫的遊俠孤狼。
也只有這樣的高手，被白天擎以及黑佛教捕捉後，才能以秘術造就出如此威力。
不然如若都是普通人，也太不科學了。
因此林末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出手，直接避免所有的意外出現，徹底了結此事。
念罷，當即便帶着司淨一起出發，朝着雙駝峰而去。
*
雙駝峰。
雙駝峰名頭由來很普通，只是因爲那猶如駝峰一般，凸起連綿的兩座山頭。
若是正常情況，其名頭應該僅僅侷限於世俗層次，並不會引人矚目。
畢竟像這類奇形怪峰在這世上可謂是太多了。
只不過恰有意外發生。
隨着陽潮涌動，三十年前，雙駝峰之上現異變，出的不是什麼靈田，而是一道靈泉。
泉水自山澗而下，水質如白稠如奶，氣味清香撲鼻，
常人服之強身健體，武夫服之壯骨培元，因生於駝峰，便被名爲駝泉。
駝泉出世後，直接便在當地引發轟動，很快便引得衆多遊俠名士探尋訪問，一時倒成了不小的光景。
只是天材地寶有力者居之。
沒過多久，其便被三處勢力所佔，自然也就不許普通人接觸。
此時駝峰山腳，一處石窟。
石窟不大，只能容一人進出，洞口有蔓條環繞，加上窟口藏於視線死角，因此很是隱蔽。
“木爺，這是泉石泡出的藥水，你快服下，好療療傷。”
梅婉以一塊不知名的植物的青葉作鬥狀，盛着一角牛奶般的白色液體，朝洞口緩步走去。
看着於洞口處打坐調息的老人，輕聲說道。
老人緩緩睜開眼，瞳孔中閃過一抹白光，同時緩緩吐出一道白氣。
也不客氣，當即起身。
老人身材極爲魁梧，寬大的骨架立起來足足有兩米三四，就像個人熊。
雖然頭髮花白，但臉上皺紋卻不多，再加上眼神極爲明亮，倒是不顯老態。
其沒有客氣，當即便接過葉鬥，仰頭將那藥水喝下。
喝到最後，砸吧砸吧嘴，直接連着葉子一口吞掉。
感受着身上的傷勢恢復了少許，老人輕舒一口氣、
“小婉兒啊，離你那叔伯那，還有多遠啊。”老人低聲詢問道。
聲音雖低，但音色很粗。
“木爺，上了山便到我二伯那了。”梅婉小聲回答道。
她此時面上身上都是泥灰，跟個小泥猴一樣，但從五官身材來看，依舊能看出原本的俊俏模樣。
事實上，梅婉確實樣貌極好，在梅家還在時，她曾被評爲四通三花，評語爲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溫婉如玉獨立似梅。
只是誰能想到，不過短短兩個月，幾乎立於雲端的梅家仙葩會落到如今家破人亡的境地。
甚至若不是託一年前心善救助的一位老人之力，更是早就落於惡人之手。
想到這，梅婉不由輕聲嘆息。
“上了山便是，小婉兒啊，你勿怪你木爺多嘴，你這什麼二伯究竟是否靠的住，實在不成的話，老爺子大不了帶你往北邊逃就是，最近那羣狗雜碎圍的鬆了點，應該沒什麼問題。”老人輕籲一口氣，低聲問。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不由想起了昔日自己的兒媳婦，兩人幾乎性子一模一樣。
溫柔，心善，善解人意，而且很孝順。
只是當年的他，因爲一些原因，傷了兒子的心，順便傷了自家那位兒媳的心。
可即使如此，對方也沒有一點怨言。
也不知如今，兩人生活會不會好些。
想到這，老人眼神不由有些複雜。
梅婉見此，以爲老人在關心她，臉上涌起一抹感動：
“木爺你放心，這個二伯與我爹是真正經歷過生死的好兄弟，幾乎看着我長大，人真的頂頂好。”
“小婉兒啊，你不懂，世界上哪有真的好人壞人，如今那邊追的緊，你去投靠你那二伯，沒準好人也會被逼成壞人啊。”木爺輕輕笑道，像是回想到什麼，不由搖了搖頭。
“這……”梅婉瞬間明白什麼意思，想了想，“我那二伯是獸行宗的人，那是個大宗門，應該不……應該不會出問題的。”
老人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覺得這姑娘當真善良的有些蠢，人走茶涼當真好像不懂。
獸行宗他知曉，確實是大宗門，可不代表大宗門便會爲了一個死人與那夥狗雜碎爲敵。
換句話說，即使迫於江湖道義暫時接受他們，背後能使的手段也可以說是多不勝數。
要知道世上最經不起試探的便是人心啊。
“那木爺，要不，要不我把泉石交出去？交給我二伯，拿它換取庇護我們，這下總歸沒問題了。”
梅婉一怔，咬了咬嘴脣，最終顫聲道。
說着從香包裡取出一塊約摸鵝卵石大小的白色石頭，其上有無數細小的孔隙，材質似石似玉，很是奇怪。
此物名爲泉石，便是梅家遭劫的根源。
得自於駝峰駝泉，爲駝泉出世之時，梅家老祖意外所得。
平日裡泡水可得療傷藥泉，駝泉泉涌之時，潤泉可加大駝泉之量。
可以說是真正的寶物。
這也是梅家與獸行宗起交際的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