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章 有機（兩小時）
嘩啦嘩啦呼！
狂暴的風聲乍起。
聲音喧囂，猶如千萬人在吶喊，狂呼，嚎叫，普通武夫，甚至道祖，僅僅聽到這個聲音，都會元神遲滯，肉身僵直，難以動彈。
林末下意識擡頭。
只見原本只是一抹柳葉形的黃光，飛擴張，蔓延。
與之接觸的風變爲黃風，與之接觸的雲失去顏色，其一切觸碰之物，悉數腐朽沙化，形成黃沙。
只是瞬間，黃光便變成鋪天蓋地的黃沙。
遠遠望去，天地只剩一個顏色。
這種黃沙，汲取的不單是物質中的水分，甚至還強行奪取着元神，氣血，奪取一切的一切。
呼嘯席捲間，封鎖了所有方位。
終於，話音剛落，萬分之一息間。
轟隆！！
數百米的沙浪狠狠拍落。
不過就在即將砸下的瞬間，林末身形直接變得模糊，中心處出現一道漩渦奇點，轉眼便將整個人吸了進去。
下一刻。
踏。
林末身影出現在另一側，一方天壇斷壁尖峰之上。
在他腳下，大片黃沙海浪澎湃席捲，帶起無數如煙雲般的黃沙震動，蘑菇般散開。
林末輕輕落地，看了眼左臂，其上原本飽滿強壯的肌肉枯萎了約摸四分之一。
更有六十幾只重瞳不知何時合上了。
“真是美麗的力量……”他卻毫不在意，反而臉上露出讚歎之色。
說話間，聖魔源胎不斷汲取所凝聚世根的力量，同時手臂上還睜開的重瞳發出淡淡的幽光。
原本閉合的眼瞳緩緩睜開，枯萎乾癟的手臂也重新隆起，變得強壯而具有活力。
這便是他學得三世身凝聚出這隻千目兇臂的能力。
每一隻眼瞳都相對於大雪山黑蓮所凝聚的一具世身。
只要有一隻眼瞳不曾閉合，其餘眼瞳即使瞳力消耗殆盡，也能快速得到補充。
而只要眼瞳數量足夠，強體，復甦，黑焰，開天，種種重瞳能力便能無限使用。
形成一個恐怖的正循環。
不過能一下消耗掉他數十隻重瞳，這個實力已經有些不一般了。
畢竟他整條手臂，總共也只有一千零一隻重瞳。
這意味着，方纔那一擊，他要是跑得不快，最少也要花費兩到三息時間，才能恢復所受的傷勢！
“所以真是讓人害怕啊……”林末面帶驚歎的笑容，看向遠處滾滾沙浪上忽然出現的一道黃色虛影。
“這是第二次見面了吧，黃袍道友。”他低聲說道。
自然認出了眼前之人。
其正是當日突破天人，率性出手，攻破望叢城外六曲鬼河大陣後出現的那爲十仙人影。
“果然那個人是你，只是上次你見到我分身，運氣好能逃掉，這次我真身來此，你又該如何應對？”
黃色人影凝實，凝成一道身披黃色鬥蓬，其擡起頭，斗篷下是一抹深邃的模糊陰影。
兩抹黃光閃過，猶如流沙般，不斷旋轉。
嘩啦啦！
林末與其對視，下一刻，皮膚便開始褶皺，崩裂。
耳邊更是嘩啦啦的沙沙聲響起，這是黃沙流動的聲音，宛如整個人陷入流沙之中，思維都變得模糊，身子更是無法控制。
不過這異常狀態只持續了一息，他脫落的皮膚下，便鑽出細密的黑色藤蔓，快速織縫。
不多時，一切恢復原樣。
“有意義麼？”他繼續笑道，不過笑容淡了些。
“有沒有意義，還是要試試才知道，如果你連直視我都做不到，也無需浪費我的時間了。”黃袍輕聲道，不以爲意。
他說着，看向林末：
“你能搞掉大日，說明已經快要接近我們的程度了，所以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加入我們的機會，
只要你交出自己的一抹本命靈性，我們可以不毀掉你，並且在真正的災難降臨前，保住你的性命，如何？”
“真正的災難？
我練武至今，最爲弱小之時都不曾死掉，如今到這一地步，你覺得誰能殺我？”林末笑道。
“至於交出本命靈性，不毀掉我，我其實正想試試道祖之上，究竟是何種風光，又能爲我帶來什麼樣的蛻變。”他臉上出現嚮往之色。
“那千機界呢？”黃袍擡起頭，低聲笑道。
“到你這個層次，必然已經知曉許多隱秘，因此應該知曉那邊吧？”
林末笑容慢慢收斂，緩緩消失。
他自然知道千機界。
王守義是不會騙他的，從他口中得到的知識。
千機界確實強大，完全不是如今的他，如今的赤縣可以抗衡。
畢竟單是頂級高手，就差了數個等級，而境界越往後，可以想象，就如金字塔般，強度越高。
估計真打起來，直接就會如石頭撞雞蛋一樣，立馬碾碎。
只是他其實沒有太過必要擔心此事。
因爲根據王守義的分析，倚仗他所獲得的機緣，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
“你是不是以爲，他們到來後，會只搞我們，不搞你們？”黃袍忽然問。
這種想法……簡直可笑。”鬥蓬下，那蠕動的陰影中，黃色的漩渦居然流露出一絲譏諷的意味。
“在他們眼中，我等是異端，是用以找尋最終隱秘的機要，前往最偉大征程的燃料，
你覺得他們會放過？”
“你們是你們，我們是我們，不一樣。”林末若有所思，面上卻不以爲意地回答。
他雖然不知道對方爲什麼沒有立即出手，反而在這給他耍嘴皮子。
但他也樂得如此。
要知道大日真君不簡單，即使沒有跨出最後成仙的半步，也沒差多少了。
如今被他一口吞下，想要徹底消化，也需要時間。
當然，他對對方神神秘秘說的一些所謂隱秘，也有些好奇。
畢竟林末從小弟王守義那得到的信息，主要來自於其獲得的那個神秘智能，
後者來源於那位於遙遠星空的神秘帝國。
而黃袍作爲千羽界十仙，真正站於頂端的人物，在這一關係中，屬於受害者方面。
兩者正好相反。
多角度瞭解情況，有助於他全方位評價那傳聞中強悍無比的神秘勢力。
他想了想，繼續道：“你們與那千機界是敵對關係，而我們赤縣與您你們也是敵對關係，
所謂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我不覺得他們一定會對我們動手，
說不得，我們還能借其力，講你們徹底解決掉。”林末笑道，故意刺激對方。
“愚蠢！當真愚蠢！！”
果然，黃袍這傢伙，直接便急了，聲音變得尖銳，說話間，身下的黃色沙海直接便翻滾不定，掀起無數駭浪，
甚至於空氣都被沙化出一個個難看的漆黑窟窿。
“你的實力確實不錯，但在這偏僻的化外之地，視界卻僅侷限於此！就如那枯井之蛙一般！”
林末也不惱，一言不發，沒有再刺激對方，只是靜靜地聽着，不斷凝聚世根，
感受着越發強悍的力量被聖魔源胎汲取，用以強化體魄精神。
不過這樣的反應，卻是更爲刺激對方。
這傢伙更急了……
“你就算見識再爲淺薄，去過再少的世界，也應該知曉，即使繁如塵星的沙界，雖彼此各異，但有部分根基卻一致，那便是都以仙氣爲基，
對，仙氣，在你們赤縣，也叫做元氣。”
黃袍擡起頭，黃袍下伸出一隻滿是白色繃帶纏繞的手掌。
“我等以仙氣爲活，而千機界卻要伐界毀靈，兩者從一開始便相互對立，就如同狼羣與兔子，你覺得能夠相互依存？”
“伐界毀靈你指的是？”林末若有所思，進行提問。
“字面意思，你也可以理解爲聚攏天地仙氣。”黃袍尖銳的聲音道：
“黑山應該爲你演示過那邊的手段纔對。”
“嗯……的確演示過。”
林末微微點頭，仿若明白什麼。
他腦子裡閃過那一隻只的機械蜘蛛，後者很是靈敏，生命能力極強，被封鎖許久後，只要接觸到元氣，便能飛速恢復。
只是會消耗諸多元氣。
當時他還很是以此奇怪。
“那就是伐界毀靈的一種手段，表面上看，對方文明程度極高，也很是包容，但卻是相對而言，
這個相對，不包括我們。據我所知，有與我等相似的世界在一定法令下，成功加入後者，
但沒過多久，便寂滅了。
世界枯寂，高手滅絕，宛如雨中的蠟燭一般，失去所有希望。”
“這不是個例？”林末問。
“不是個例，否則我等怎麼會一直死磕？因爲不嗑纔是真的死。”黃袍道。
“一切其實都只是存在於你聽說之中，你們爲何這麼確定？”林末意有所指。
“如果是你，真正遇到他們，你也會這麼確定。簡單來說，我們對於他們，就像一塊塊仙石對於我們，
你會與它們平等相處嗎？”
“你的意思是，他們要用我們，做什麼？這也是所謂伐界毀靈的根本目的？”林末若有所思，瞬間與此前聯繫，問。
“可以這樣理解，呵呵，畢竟仙石對於我們，是拿來修煉的。”
“那目的是什麼？也是拿來修煉？”林末再問。
“我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這個問題，你或許可以問問他們。”黃袍詭秘一笑。
林末沉默下來。
如果按照王守義那邊說的，其所謂主動與那個遙遠帝國溝通，所取得聯繫，再以自身機緣所得的裝甲，等到一切結束後，申請自治，
屆時足以解決眼前一切麻煩，而且可行性極高。
但要是黃袍所言是真的，那結果卻是完全相反。
等到那邊一來，纔是真正絕望之時。
甚至於那絕望，還是他自己親手帶回的。
真與假，對與錯，截然相反的答案。
一時讓林末有些看不清，看不清了。
心中不由出現迷茫與忐忑
這種情緒其實很是不堪，因爲其來自於弱小，根源爲無力主導，只能被動接受一切結果。
“所以告訴我的答案。”黃袍繼續道。
“是與我們一同活着，還是獨自在黑暗中死去，時間已經不多了。”
“據我所知，即使加上我，我們應該也不足以與那邊抗衡吧，所以你們的辦法是什麼？”林末答非所問。
“沙界萬千，以仙氣爲基的世界衆多，我們並不唯一，也不是其中最強。”他說着，面上出現極爲複雜之色。
其中有懷念，有感慨，有仇恨，也有不甘。
“嗯？你的意思是……有一個與我們一樣的世界，足以與那邊抗衡的世界存在，而你們便是要去投靠對方?”林末迅速反應過來。
“你可以這樣理解。”黃袍點頭，“千機界，的確強大，但卻走上了錯誤的道路，到時候，他們會付出代價，一定會。”
“所以這也是爲何在界融前，我等其實早便可以出手，在你們完全無法抵抗時出手，卻始終留有餘地的緣由。”他看着林末，
“這是因爲，比起他們，不管如何，我們纔是真正的同一類之人，立場一直都一致。
沒有仙氣，我們什麼也不是。”
黃袍聲音在此時，不再尖銳了。
言辭懇切而誠實，所言之物，也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找不到可攻擊的漏洞。
畢竟看今日其展現出來的實力，如若不考慮林末，想要將赤縣滅一遭，確確實實輕而易舉。
因此。
如若對方不是必要他所謂本命靈性，他還真想暫時停靠，與其聯盟一番，看看真實情況到底如何。
只可惜……
“所以告訴我，知曉一切真相的你，會做出怎樣的決定？”黃袍繼續問。
他能夠感受到，在真身強行進入赤縣後，經過這麼久時間的適應，他身上的壓制雖然還在，但已經少了許多了。
這也是他繼續催問的原因。
他自覺即使林末反抗，他也已經有能力將其拿下了。
是的。
他之所以說那麼多話，只是爲了拖延時間。
他降臨前便決定，無論其答應與否，他都會當做其拒絕，隨後直接對其出手。
這是在對方毀掉他六曲鬼河大陣之時，便已經註定之事。
之所以浪費如此多時間，不過是開始準備的，以爲足夠壓住對方的實力有些不夠，
其實力有些超過他預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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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