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
林末坐在平滑的銀色金屬座椅上，身上的冰絲短褲完美地傳導着冰冷的觸感。
但他卻全然無感，只是看着自己柔嫩的手掌，看着食指，中指處的老繭。
像是在愣住了一般。
叮！
整點了，鬧鐘發出一聲清脆的提示音，也把他從沉思中驚醒。
“沒有……”
林末伸出的手，輕輕虛握，像是想抓住什麼。
但手懸在半空許久，等了一會，終究無力落下。
他千羽界仙道一身修爲臻至天解，於玄界中，可以說是證就了立於衆生之上的天仙境界。
能夠運使法則，操控元氣。
赤縣武道方面更不用說，凝聚天人道果後，取長補短，以各方道路去蕪存菁，算是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道路。
同樣能輕而易舉利用元氣，做到焚山煮海。
只是現在……
“……竟然真的什麼也沒有？”
林末神色有些陰沉。
他臉色本就蒼白，眼眶本就青黑，此時臉一拉，兩撇小鬍子不再抖動，整個人氣質更爲陰翳。
剛覺醒時，他還沒有發覺。
而就在他方纔下意識想調動元氣，淺淺地來一波洗經伐髓，先改良一下這具弱雞身體時。
頓時便發覺了這環境的不對勁。
這片天地居然……一點元氣也沒有……
他方纔試着調動，直接一無所獲，一滴也不能獲得。
就像喝珍珠奶茶，喝到最後，明明用盡全力，依舊什麼也吸不上來。
“真是奇怪啊，甚至就連元神也被壓制了……”
林末擡起手，將又有些躁亂的頭髮理順，然後下意識將手指放在鼻前。
一股子很難形容的味道撲鼻而來。
很是不好聞，但偏偏有些上頭。
這是很久沒洗頭，頭皮分泌出的油脂的味道。
他放下手，身體本能地咳嗽了幾聲，開始再一次認真檢查自身身體狀況。
“不對，不是元神被壓制，是這邊的法則被改變了，導致我的不適應？”
林末若有所思，面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根據他的理解，法則便相當於世界的基石，類似於前世的化學元素，物理規則。
像玄界仙道，便是已經能做到單憑自身，操控這些規則，繼而影響天地。
這個操控，在天解境之前，是倚靠命土作爲中間橋樑，天解後，則是以命土天解後的命紋。
換句話說，其本質是開始時，其實是借用的他人的鑰匙，用以開門，使用法則，而之後，則是將這把鑰匙，用橡皮泥印了出來，然後自己去配了一把。
做到自由自主。
只是現在……
“我鑰匙其實還在，就是門鎖被換了……”林末微微搖頭。
世界規則改變，影響的不僅是宏觀，甚至是微觀。
譬如他如果在玄界，或者是在赤縣，單憑元神，做到一念山河裂，一念天地驚，也是隨隨便便。
而現在……
甚至於就連依靠元神，想要催使自身身體發生異變，都可以說無比艱難。
最多隻能略微調控自身新陳代謝。
“沒想到黑山等人說的是真的，伐界毀靈嗎？”
林末心頭有些沉重。
在赤縣時，他在與黑山真君於萬骨林中見面，後者曾向他演示，諾坦帝國的一個小器物。
那是一隻只很是精巧的機械蜘蛛，明明被封鎖很久，但一旦出現，與元氣接觸，便能飛速恢復。
只是其消耗元氣的功率，遠超於其本身的能量波動。
不對，不能這樣說。
能夠改變環境，戰勝自然，把元氣都收斂清空，做到將規則都變動，證明其必然有所替代品，一種能夠完美替代元氣的東西，
當然，也不排除，有其他因素，使他們不得不將元氣放棄。
就像前世，原本是以化石能源爲主，汽車等交通工具，都以燒油爲主，倏忽間，短短數年，電車便大行其道般。
原因便是電能比起油氣，能夠更便利地獲得，同時後者的不可再生性，以及溫室效應等等原因。
而這方世界的原因便是……
林末愣了幾息，等待着腦海中有些模糊的記憶涌出，這才從一堆畫筆中找出一個電子筆模樣的遙控器。這是電視機遙控器。
電視並是大方黑盒子，而是類似投影，不過分辨率很高。
他調了兩個臺，最終移到一個名叫德克士－鳳凰的衛視頻道。
“零五二七，零五二七，三種持久，多重體驗，三種持久，一盒俱全。”
“清爽不油膩，好用好清洗。”
“三盒只需要六十六塊六銀諾坦幣，三百週年慶，三百週年慶，欲購從速，欲購從速！！”
電視中，一個穿着很清涼，梳着雙馬尾的可愛女生，坐在凳子上，大聲地介紹說道。
桌上則是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
房間牆後，有着大大的‘德蕾絲’三個字。
這是類似前世廣告的電視購物，不過卻是實時的，甚至還能發送彈幕。
不過這個廣告有些特殊，賣的是計生用品，因此主播開啓了全部禁言，把評論都關了。
林末看着電視，消化着腦海中冒出的記憶，等待着。
十幾秒後。
電視中人物變化。
很快出現一個新的廣告。
這個廣告沒有什麼漂亮主播，或者什麼花狸狐哨。
背景頁面漆黑，只是不時有繁星點點閃過。
有些像外界的虛海。
很快，一個虛洞般的漩渦出現，同時屏幕中心越來越亮。
慢慢的。
一個表面透明的青銅金屬盒越來越大，其表面有着繁複的各類花紋，有花有鳥，有魚有獸。
一看就高大上。
中間可見十二個三角體容器，其上花紋與盒子花紋一致。
“生命一號，補充身體營養，提高基因鎖強度！”
一個厚重的，富有磁性的男子聲音忽地響起。
四個燙金大字翻了兩個跟斗，出現在屏幕中，懸在青銅盒上方。
其下很快便是一系列購買方式。
林末看着電視中的廣告，手中還握着電子筆樣的遙控器，腦海中記憶不斷涌出。
‘基因鎖。’
這便是這方世界，星球，星域，乃至諾坦帝國真正的主流修行。
在比爾的記憶中，開啓了基因鎖，便能進入軍隊，成爲真正的人上人。
不過怎麼開啓，流程是什麼，又涉及什麼，記憶中卻是沒有了。
唯一與之涉及的，便是這類與之相關的一些營養藥品。
價格還都死貴死貴的。
在比爾的記憶裡，他小時候也吃過一根，味道和藍莓味的汽水一樣，只是汽沒那麼足而已。
效果也有。
比爾十五歲時，身高只有一米五，算是個小矮子，在吃了一根後，不過一年，就直接飆到了一米七幾，接近一米八。
不過再想吃時，卻被告知，必須要加水衝調，同時要有一定的服用時間間隔。
他自然叛逆過，直接服用，結果卻是一連拉了一週的肚子，差點人沒拉虛脫。
具體原因卻是不知道。
不過在此之後，他卻是送到了專門的文化班，失去了報考軍校的資格。
這應該便是知識壁壘。
林末吐了口氣，將電視關掉，走到這間小房屋唯一的小窗戶前，一把將滿是小熊的窗簾拉開。
陽光灑在臉上，還挺暖和的。
不過因爲原身太久沒曬太陽的緣故，有些刺眼。
“果然，階級的壁壘，從來都存在，在生產力如此高的世界，壁壘反倒越來越厚，讓人難以逾越。
明明在比爾的記憶裡，這個世界，其實信息化已經很是發達了，網上絕大多數知識都是免費的，且極爲容易獲取，
偏偏真正涉及重要之物，重要之事時，一切卻是毫無意義。”
不知怎的，林末忽然聯想起前世的一句話。
我們能看到的世界，其實都是別人想讓我們看到的。
而想要跳出一個框架，越過信息壁壘，全面的看到一切，則需某種資格，達到某種程度。
或許從另一個意義上講，越是信息化，這類信息壁壘反而越加厚實，讓人難以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