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虛空,沸騰的熔岩巨河中響起了歇斯底里的尖嘯聲。
“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交代……”燚尊氣得聲音都哆嗦起來,根本沒辦法說好一句完整的話。
就在他控制龐大的熔岩巨河衝向天晶戰星的時候,他的那個寶貝金屬罐子裡,大片火星蹦出來,然後一顆顆的爆碎了。
整整三萬熔岩巨神,其中包括幾個擁有神王血脈的尊貴殿下,包括炎晄在內,全都死得乾乾淨淨。
燚尊氣急敗壞的在岩漿巨河內蹦躂,隨手將數百名地位最低的神奴打得骨斷筋裂、口吐鮮血。大羣大羣的熔岩巨神歇斯底里的嚎叫着,身軀膨脹到千丈高下,嘴裡不斷噴出大片火焰、濃煙、毒氣和岩漿。
天晶戰星內,煊武的怒吼聲同樣嚇得無數天晶神族戰戰兢兢,一個個蜷縮在角落裡不敢動彈。
三萬天晶神族,包括十幾名尊貴的殿下,包括炫光在內,都在一瞬間徹底隕落。這是一次慘重的戰損,尤其如今觀察前哨的天晶神族大統領是煊武,毫無疑問他要承擔一切責任。
想起天晶神族的那些老傢伙,想起這些隕落的‘殿下們’身後盤根錯節的背景、人脈、利益、糾葛等等,煊武的腦袋就爆發出一陣陣強光,他的水晶腦子高速震盪着,爆發出高溫高熱,差點將他的水晶腦子燒成了熔岩巨神一族的岩漿腦子。
“炫光這個廢物,他在幹什麼?他究竟在幹什麼?”煊武大聲的嘶吼着,揮動着權杖,將晶石大殿內的一些華麗的陳設轟得支離破碎,漫天都是水晶碎片在亂飛亂打。
幽夻、熾巟、虛魄三人帶着大羣護衛,小心翼翼的來到了晶石大殿門口。
他們可沒有像燚尊那樣,帶着自家的駐地直奔天晶戰星,他們直接通過傳送陣來到了戰星上,所以他們比燚尊的速度快了不少。
他們站在晶石大殿門口,小心的瞅着大殿內狂暴撒野的煊武。
天晶神族肉身強橫,力量絕大,煊武手中的晶石權杖也是一件至尊神器,沉重無比,堅硬無比,被他胡亂揮動捱上一下,熾巟估計扛得住一下兩下的重擊,幽夻和虛魄估計就是一棍子就會粉身碎骨。
三個人站在大門外,一聲不吭的看着煊武發瘋。
冰靈神族,沒太大的戰損,剛剛下面的人向幽夻回報,僅僅是死了一個女神。
蠻神一族也沒有多大的戰損,剛剛有人對熾巟彙報,銘刻在蠻神血碑上的諸多神靈的名字中,只有烏嶟的名字從血色變成了灰色。
烏嶟死了?熾巟完全沒半點兒感覺……反而他心裡有點暗自歡喜,畢竟烏嶟也不是什麼安分的主兒。
虛魄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輕鬆的站在一旁等着看熱鬧。
三萬降臨的闇魂神族,連一個死傷的都沒有,闇魂神族的駐地中,那一盞盞本命魂燈都亮着呢。虛魄不由得有點怪怨姆大陸上那些不知名的敵人,他們怎麼就不能整死虛幽那小-雜-種呢?
雖然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但是虛魄知道虛幽一直惦記着自己。
虛魄也一直惦記着虛幽呢。
所以說,在這些大家族當中,親兄弟什麼的,是最討厭的存在了。虛魄有點惆悵的擡頭看着晶石大殿的天花板,盤算着有什麼方法,讓虛幽永遠的留在姆大陸呢。
三人境地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
但是不管怎樣,他們的心情都很輕鬆,完全不像煊武這樣歇斯底里的大爆發。
幽夻靜靜的看了一陣子,他向一名蜷縮在大門外角落裡的天晶神族勾了勾手指:“你們殿下,這是怎麼了?唔,降臨的諸神中,有他的兄弟戰隕了麼?”
那天晶神族目光閃爍,不吭聲。
幽夻掏出幾塊神明級的神魂結晶,麻利的塞給了這尊天晶神族。
這尊地位不高,在天晶神族內也就是供跑腿打雜的神兵壓低了聲音,湊到幽夻耳朵邊低聲咕噥:“三萬族人,全軍覆沒,就是剛剛的事情!”
這天晶神族已經極力壓低了聲音,但是他本體高有七八丈,而且天晶神族的聲音帶有晶石撞擊的特殊高頻震盪,所以他的聲音頗爲響亮。
幽夻、虛魄、熾巟,還有他們帶來的護衛聽得清清楚楚,大殿內的煊武也聽到了這神兵的聲音,他驟然收斂了怒火,收起了手中的權杖,低沉的咕噥道:“誰在外面多嘴?啊,三位殿下,你們來了?請進,請進……”
煊武大聲吼道:“來人,將這裡收拾乾淨。”
熾巟、幽夻、虛魄三人小心翼翼的,一步步的走進了大殿。
百來名天晶神族的神僕、神奴邁着小碎步走進了大殿,開始整理大殿內被砸得稀爛的那些晶石陳設。
煊武突然舉起右手,‘嘭’的一聲將一名神僕拍得粉身碎骨,炸成無數白色、黑色的水晶碎片噴得滿地都是。煊武淡然道:“剛剛是這個卑賤的傢伙在多嘴吧?沒規沒矩,該死!”
幽夻三人嘴角抽了抽,沒吭聲。
剛剛手下神魂結晶的,可不是這個倒黴的神僕。但是煊武要殺人立威,要發泄心頭怒火,他愛這麼幹,就隨便他好了。
大殿外,剛剛收下了那幾塊神魂結晶的天晶神族脖子一縮,小心翼翼的靠在了牆角,極力的蜷縮着身體、將身體極力的靠在牆上,唯恐被煊武看到了自己。
“煊武,發生了什麼?”幽夻單刀直入,朝着煊武發問:“爲什麼這麼緊急的讓我們過來?”
煊武陰沉着臉看着幽夻,通體閃爍着極其高頻的刺目神光。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指了指幽夻:“剛剛,你不是聽到了麼?我的族人,三萬族人,剛剛降臨沒幾個時辰,就全軍覆沒,一個倖存者都沒有……你們呢?”
幽夻、熾巟、虛魄三人同時乾咳了起來。
遲疑了一會兒,幽夻伸出了一根食指:“一個。”
熾巟大咧咧的朝着煊武比出了一根粗壯的中指:“一個,烏嶟那廝死了……哈哈哈,對於他的死,我感到很……傷心,嗯,沒錯,我很傷心。哈哈哈!”
虛魄面前,一縷黑煙凝成了一個‘零’字:“僥倖,我的族人無一傷亡,真是先祖庇護,我親愛的弟弟虛幽,他平安無事,這就最好了。如果他出了事,我的父親母親,一定會傷心的。”
煊武渾身華麗的閃光同時變成了黑色,在天晶神族高層,他們體內的神光變成黑色,就代表他們已經陷入了一種極致的憤怒和瘋狂狀態。
幽夻、熾巟、虛魄三人迅速朝着大殿大門退了數十步,遠遠的離開了沉默如火山的煊武。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你們只死了兩個,而我的族人,去全軍覆沒了?”煊武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他全身每一塊晶石肌體都在高頻震盪着,虛空中響起了尖銳的,猶如一億隻蟬兒同時高亢鳴叫的‘嘶嘶’聲。
煊武的身邊,虛空扭曲,高頻音波甚至撕裂了虛空,拉出了一條條黑色的空間裂痕。
“煊武,你們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我的族人,全部陣亡?”一股可怕的氣息在急速接近,燚尊的怒吼聲透過了天晶戰星厚厚的晶石壁障,傳入了大殿中。
‘轟’的一聲巨響,天晶戰星劇烈的震盪了一下,然後整個天晶戰星內的溫度驟然升高了上百度。
虛空中,熔岩巨神的岩漿巨河,重重的撞在了天晶戰星上,然後岩漿沸騰,綿延數億裡的岩漿蠕動着,迅速將整個天晶戰星都包裹了起來。
“燚尊的族人也死光了?真是……太不幸了。”幽夻故作驚訝的尖聲尖氣地叫了起來:“我們,先平息一下燚尊的怒火罷?不然的話,高溫岩漿會對天晶戰星造成極大的破壞,萬一破壞了內部的某些精密器械,想要修復可就困難了。”
煊武沉沉的咆哮了一聲,陰沉着臉,朝着天花板吼了一嗓子:“燚尊,不要發瘋了。我的族人也全部戰隕,唯有冰靈神族、蠻神一族、闇魂神族絲毫無損……你進來,我們面對面的對質!”
燚尊沉默了一陣,然後他粗暴的聲音傳了進來:“煊武,你的族人也全部死掉了?很好,我現在心裡舒服多了……哼,我這就進來!”
幽夻、熾巟、虛魄同時無聲的笑了起來。
煊武氣得直咬牙,兩排晶石大牙劇烈的摩擦着,濺起了十幾丈長的火星。
燚尊這個混蛋,什麼叫做‘他現在心裡舒服多了’?
混賬玩意兒,會不會說話?
過了一刻鐘的功夫,身軀龐大的燚尊渾身噴吐着岩漿和火焰,帶着數百名護衛大踏步的走了進來。
“好了,我們好好的討論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幽夻大聲說道:“我覺得,先聯繫聖戎吧,他作爲前線指揮,他應該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
晶石大殿內,怒吼聲,咆哮聲,謾罵聲不斷響起。
與此同時,武國皇城內,後花園一處精巧的水榭中,裴鳳正親手烹茶,款待白鷳。
白鷳一裘白裙,坐在裴鳳對面,笑語盈盈的和她說着這幾年她的經歷。
朱䴉和瑲龍兩個,則是莫名其妙的,非常神奇的,和血獄混成了一團。
三個容貌絕美的大姑娘,每人抱着一個碩大的酒罈子,一邊狂放的喝着烈酒,一邊嘻嘻哈哈的看着兩羣牛族的娃娃‘嗷嗷’叫着鬥在了一起。
這些牛族的娃娃牛頭人身,身高六尺開外,渾身肌肉虯結,生得是銅頭鐵額,個個都是天生的神力。
他們的腦袋、牛角重重的撞在一起,火星四濺,巨響聲猶如大鼓轟鳴。
血獄拎着一瓶品級極高的寶丹,雙頰酡紅、滿口酒氣的大聲叫囂着:“來,來,來,誰最後一個還能站直溜了,血獄姐姐給你們糖豆吃,嘻嘻!”
朱䴉興奮得手舞足蹈,不知道從哪裡拔出了一柄神光四射的大斧頭,嘶聲尖叫着:“不要軟蛋,不要慫!上啊,給姑奶奶我上,哈,不要老是用腦袋,用拳頭,用蹄子,打他,踹他,誰最後一個能站着,姑奶奶給你一把好斧頭!”
瑲龍則是大口大口的灌着酒,不屑的看着這羣牛族小孩子,嘴裡哼哼唧唧的咕噥着:“每一個能打的,都是軟蛋!”
嘶吼聲,叫囂聲,歡笑聲,血獄三個,硬生生將偌大的後花園弄的是烏煙瘴氣、鳥雀驚飛。
“所以,白鷳陛下此來是?”裴鳳給白鷳倒了一盞清茶,笑盈盈的、帶着幾分警惕之色看着白鷳。
“天地劇變,神明境災劫不復,皇爺爺麾下,那些忠心耿耿的軍團中,大羣將士晉升神明境。”白鷳沉聲道:“將士有思鄉之心,皇爺爺也難以壓制了。”
裴鳳的臉色微微一變:“但是,大晉舊土,已然被巫鐵劃歸伏羲神國所有。而且,當年大晉之事……司馬無憂陛下走得逍遙自在,走得瀟灑灑脫,如今還想收回舊土,巫鐵怕是不會容忍你們兩方大戰一場。”
諸神改變了天地法則,從胎藏境晉升神明境的天劫消失了。
胎藏境修士,可以暢通無阻的晉升神明境。
如此一來,當年司馬無憂帶走的大晉精銳軍團中,天知道有多少實力強大的將士突破神明境?
而伏羲神國,更是如此。
相比司馬無憂帶走的那數千萬忠心耿耿的精銳軍團和數十家將門,伏羲神國人口基數何等龐大,他們晉升的神明境修士,起碼是司馬無憂麾下精銳軍團的十倍、百倍。
如果司馬無憂想要收回大晉領土,那麼這一場惡戰……司馬無憂想要贏,很艱難。
不僅如此,雙方都以神明境爲主力交戰,那麼戰死的神明境數以百萬計,這完全是給諸神白白送上的祭品,巫鐵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我勸說皇爺爺,放棄大晉舊土。”白鷳鎮定的看着裴鳳:“聽聞武國在這片大陸之外,又奪下了一大片疆域,而且要將其託管給扶風神朝。”
裴鳳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用手拍了拍額頭,看着白鷳嘆了一口氣:“哎,當年司馬無憂陛下放棄大晉,遠避他方,他在大晉舊臣中,埋下了多少釘子?”
白鷳攤開手,朝着裴鳳笑着:“這個,不能說呢。但是,如果將無上魔國留給皇爺爺安置他麾下的文臣武將,白鷳、朱䴉和瑲龍,可以全心全意爲巫鐵陛下效力。”
裴鳳眯着眼,越發警惕的看着白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