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窟很亂,所以消息傳得很快。
血彎刀的人,偷襲了一隊金亡靈的精銳,雙方同歸於盡的消息,只用了短短的幾個小時,就傳遍了整個大蛇窟。
整日裡嘈雜不堪的大蛇窟立刻變得安靜下來。
大大小小數十個勢力紛紛收縮人手,緊急傳信外出的精銳高手返回老巢,同時嚴令約束自家屬下,嚴禁他們在這一段時間內惹是生非。
所有人都盯着血彎刀和金亡靈,盯着這對兒死冤家,都想看他們會怎麼做。
如果兩家不顧一切的拼命火併……那就太完美了。
最好兩敗俱傷。
那會有很多熱心人,熱情洋溢的撲上去幫奄奄一息的他們徹底解決掉所有痛苦,以及熱心的幫他們掩埋屍體,最有效率的幫他們處理遺留下來的各種產業。
血彎刀的駐地在大蛇窟的中部,這裡有一座方圓十幾裡的小湖,四周都是高聳的石柱、石筍,依託着密集的石柱、石筍,血彎刀在這裡建造了數十座大小不等的石堡。
厚重、堅固的石堡,自然只有精銳才能享受。
在石堡附近,血彎刀搭建了大量的帳篷、窩棚,獸皮帳篷是一般的戰士居住,而那些整整齊齊的排列在一條條壕溝旁的窩棚裡,自然居住的是血彎刀的奴隸。
縱橫交錯的壕溝圈起了百里方圓的一塊地域,無數人影在壕溝中搖曳,穹頂虛日放出奪目的光芒,偶爾有刀劍和弓弩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幾條鬼鬼祟祟的人影趴在地上,慢悠悠的向血彎刀的外圍壕溝爬了過去。
他們漸漸的逼近了壕溝,眼看着距離最外圍的壕溝只有不到十幾米的距離時,地面突然塌陷了下去,幾個人落進了陷坑中,被裡面密集的尖刺扎得稀爛。
一個蜥蜴人從壕溝中探出了半截腦袋,他扯着嗓子朝着數百米外的蘑菇叢大聲叫嚷着:“金亡靈的雜碎們,有膽的就來衝大爺們的防線……沒膽就滾回去吸你-老-娘-的奶-水去,不要偷偷摸摸的,丟人現眼。”
一聲沉悶至極的弓弦震盪聲響起,一道寒光激射而來。
一隻大手猛地抓住了蜥蜴人的脖頸,一把將他按回了壕溝中。一支全金屬打造的六尺多長的箭矢幾乎是擦着蜥蜴人的頭皮劃了過去,深深沒入了壕溝後方的泥土中。
六尺多長的箭矢整個陷入了地裡,地面上只留下了一個拇指粗細,還隱隱放出熱氣的小窟窿。
壕溝內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起,十幾個駐守這一段壕溝的血彎刀所屬還沒跑出多遠,剛剛沒入地下的箭矢就猛地爆炸開來。
一聲巨響,四五米大小的一塊地皮被炸得土石飛濺,亂石打得四周煙塵直冒,七八個奴隸怪叫一聲,被飛起的亂石打得骨頭斷裂,狼狽的摔飛了出去哭喊不迭。
喊殺聲突然從那一片蘑菇叢中傳來,數十名面孔通紅,眼神狂亂,分明陷入了癲狂狀態的鼠人嘶聲吼叫着,一溜煙的向着壕溝的方向衝了過來。
剛剛一片混亂的壕溝內,數十名蜥蜴人弓箭手猛地站了起來,他們拉開輕巧的木弓,將一支支輕飄飄的淬毒木箭射了出去。
箭矢如風,雖然木弓力道不大,這些木箭也輕飄飄的,射程大概只有百米左右,但是用來對付這些鼠人已經足夠。
木箭上淬了劇毒毒蛇的毒液,擦破皮膚後,毒液侵入體內,這些鼠人的心跳就越來越快,皮膚下出現了大量的紫青色瘀斑,步伐也變得踉蹌起來。
但是他們之前衝得太快,他們終究是衝到了壕溝旁,隨後數十個鼠人同時炸開。
每個鼠人身上都背了上百顆礦工用來開礦的開山雷,黑蛇域製造的開山雷,比起巫鐵見過的,原本巫家石堡所屬的礦工們使用的開山雷威力更大。
每一顆開山雷起碼都能炸碎方圓七八米的一塊大石,每個鼠人身上背了上百顆這樣的大威力開山雷,數十個鼠人就足足揹負了數千枚這樣的大殺器。
巨響聲綿綿不絕,一團團黑色的蘑菇雲冉冉衝起來上百米高,一段段壕溝被炸得塌陷下去,一具具人體被炸得飛了起來,在強大的衝擊波下這些人體猶如布娃娃一樣被撕得粉碎。
兩裡多長的一段壕溝被徹底炸平,四周一片死寂,遠處好些勢力的探子紛紛吹響了口哨聲,有人怪聲怪氣的大聲叫嚷着,用明顯挑釁的口吻讚歎‘金亡靈的漢子就是比血彎刀的有種’!
似乎是被這種明顯扇陰風點鬼火的挑釁話語激怒了,血彎刀的領地中,幾個窩棚區內,大羣鼠人、侏儒穿着破爛的皮甲,拎着精鐵鍛造的刀槍劍戟各色兵器衝了出來。
將近三千名奴隸戰士同樣是麪皮赤紅,雙眼閃爍着狂亂的兇光,‘嗷嗷’吼叫着向壕溝外的蘑菇叢林沖了過去。
遠處觀戰的探子們放聲的笑了起來,有人在鼓掌跺腳的叫囂‘真有種’!
隨風還傳來了‘叮叮’的錢幣撞擊聲,有人在爲血彎刀的這一次突擊開莊下注,賭這一次突擊究竟誰會贏下來。
同樣是狂熱、狂亂的吼聲從蘑菇叢林中傳來。
差不多也是三千出頭的鼠人、侏儒,還有極少數的蜥蜴人弓箭手從蘑菇叢林中衝了出來。他們大聲的吼叫着,陣型凌亂的衝了數百米,就狠狠的和血彎刀的大隊奴隸撞在了一起。
數千修爲堪稱沒有,只是純粹依靠肉體力量廝殺的奴隸打成了一團。
他們絕對是被灌下了特殊的藥劑,他們完全失去了痛覺,也不知道恐懼,只是猶如發狂的野獸一樣瘋狂的廝殺在一起。
一刻鐘後,雙方的所有奴隸全部戰死,沒有一個存活。
隨風傳來了好些人憤怒的咒罵聲……居然是打了一個平手,所有下注的人都賠了個精光。
蘑菇叢林中,還有壕溝後面的窩棚區內,都有體型巨大的猛獸漫步走了出來,這些通體散發出濃郁血腥味的傢伙來到了戰場上,歡喜的嗅了嗅地上血淋淋的屍體,就張開嘴大快朵頤。
雙方派出的猛獸吃飽喝足,將戰場上的屍體吞噬一空後,百多頭猛獸同時轉身離開,並沒有爆發衝突。
這些猛獸,比那些奴隸值錢。
蘑菇叢內再沒有動靜,窩棚區中,一羣灰矮人衝了出來,拎着各色工具開始修復剛剛被炸塌的壕溝。
血水將泥土染成了黑色的泥漿,這些灰矮人就在血腥氣沖天的泥漿中麻利的工作着,很快就在原地挖出了更深的壕溝。血水混合的泥漿快速的乾涸,因爲血漿的粘附作用,這些壕溝比之前的還要堅固了許多。
連着好幾天的功夫,血彎刀和金亡靈就這麼打來打去。
雙方連築基境的戰士都沒出動幾個,每次最多就是派出三五千個地位卑賤的奴隸打成了一團。
類似的衝突連續發生了數十次,雙方死傷的奴隸都超過了十萬人,但是雙方的首腦似乎都極有耐心,誰都沒有貿貿然的派出高手加入戰場。
巫鐵的額頭上、面頰上,還有胸口袒露的肌膚上,密密麻麻的生出了數百枚漆黑晶瑩的鱗片。他的頭顱外形變得格外的厚重,下顎略微凸起,鼻孔變得粗壯,呼吸中隱隱透出一股熱氣。
他額頭正中生出了一根一尺長的獨角,黑漆漆的獨角看上去很有分量。
他身高將近三米,魁梧、雄壯,略黑的皮膚下是一塊塊隆起的肌肉,扛着通體漆黑,足足有四米多長,有尋常人大腿粗的白虎裂,就好像扛着一根鐵柱子一樣,大踏步的走進了大龍窟。
他的這外形,有點像是黑蛇域相鄰的火龍域中的霸主族羣‘龍人’一族,但是血統又不是這麼純正,應該是一頭混血的半龍人。
龍人一族以魁梧、強壯、力大無窮而著稱,而且筋骨強健,防禦力極強。
他們更是性格魯莽而霸道,生性兇殘、暴虐,頭腦簡單,卻極其的合羣。
故此龍人在周邊幾個大域,沒有必要,就連黑蛇域最兇殘、最奸詐的暴徒,也不會胡亂的招惹。
雄赳赳,氣昂昂,一腳踢飛了一頭擋在路上的馱了貨物的灰巖蜥蜴,巫鐵闖進了大龍窟,站在甬道正中,左顧右盼的看着甬道出口那凌亂不堪的窩棚區。
窩棚區內,那些正在花言巧語推銷自家貨物的商販目光如刀,狠狠的掃過巫鐵高大魁梧的身軀,然後他們同時飛快的轉移了目光,就當做沒看到巫鐵一樣。
無論從戰鬥力還是性格,乃至背後的勢力來說,龍人都不是做買賣的好對象。這些傢伙,一言不合他們直接動手開搶,殺人放火對他們來說只是平常事情,偏偏他們個人實力很強,背後又有龍人一族做靠山,沒必要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巫鐵咧嘴一笑,扛着白虎裂一步一步的向大蛇窟的深處走去。
走過一個寬敞的獸皮帳篷的時候,巫鐵突然站了下來,朝着帳篷門外掛着的一張碩大的獸皮仔細的看了又看。
沒有鞣製好的獸皮散發出濃烈的腥臭味,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紅字寫着‘招兵買馬’四個大字。
在獸皮的上方,帳篷的門楣上,一柄半尺長的血色彎刀鑲嵌在那裡,一閃一閃的放着讓人心神動搖的血色寒光。
幾個實力低微的侏儒站在這張獸皮下,這些麪皮呈淡淡的紅色,雙眼也是微露血色,小小的臉蛋肌肉扭曲,面色猙獰而兇厲。
這些傢伙不是巫鐵熟悉的,性格溫和順從的岩石侏儒,而是他們的遠親,以兇殘、奸詐而聞名的血侏儒。
血侏儒最擅長的就是欺軟怕硬,配合上他們兇殘、奸詐的本性,好多不正經的勢力都喜歡大量豢養血侏儒充當底層的炮灰武力。
“大,大傢伙……你,你看什麼?”血侏儒欺軟怕硬的天賦能力完美髮動,看到幾乎有他們三個高的巫鐵突然停在了自己面前,幾個血侏儒立刻向後退了十幾步,擺出了一副隨時準備溜走的架勢。
“你們,這裡,招人?”巫鐵指了指那張碩大的獸皮。
幾個血侏儒呆了呆,帶着一絲敬畏之意看了一眼比他們高了這麼多的巫鐵,一個看上去年齡略大一點的血侏儒上前了兩步,小心翼翼的向巫鐵磕頭行了一禮。
“尊貴的大人啊,您的力量一定和您的塊頭一眼高不可測……我們是血彎刀的屬下,我們大首領說了,我們要和金亡靈開戰,所以我們盛情邀請像您這樣的高手加入呢。”
在血侏儒的族羣文化中,塊頭越大的生物擁有越強的力量。
所以當他們發現,巫鐵並不是來找他們麻煩的時候,他們立刻對巫鐵獻上了十成的尊敬。
“管飯麼?發錢麼?還有別的好處麼?”巫鐵伸手在袒露的胸膛上抓了好幾下,他尖銳的爪子和胸膛上的黑色鱗片劇烈的摩擦,濺起了一溜溜刺目的火星。
‘吭吭’的咳嗽了一聲,巫鐵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
‘啪’!
堅硬的岩石地面上,硬生生被巫鐵的吐沫噴出了一個深有半尺的窟窿。
幾個血侏儒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高手,大高手,真正厲害的高手。
“管飯……發錢……還有別的好處,說不清的好處,只要立功,就能當隊長,當頭目,當首領……哎,好吃的,好喝的,還有最漂亮的女人……無數的好處。”幾個血侏儒撲了上來,他們撲在了巫鐵的腳下,一邊敬畏的撫摸巫鐵袒露的雙足,一邊大聲的叫嚷着。
“有這麼多好處啊?中,我加入你們。”巫鐵笑得很燦爛:“立功?就是殺人嘍!嗯,我別的不會,殺人是最擅長的。”
幾個血侏儒激動得渾身都在哆嗦。
他們忙不迭的向巫鐵彙報,真正負責招攬人手的血彎刀高手不在這裡,而是在不遠的地方等待。他們派出了兩個血侏儒引路,殷勤的帶着他去找真正負責招攬人手的高層。
巫鐵笑了起來,他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血彎刀的這座帳篷對面,相隔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另外一個碩大的帳篷門口,同樣幾個血侏儒正直勾勾的盯着這邊。
那個帳篷的門楣上,掛着巫鐵記憶深刻的金亡靈徽章。
見到巫鐵跟着血彎刀的人大步走了,那邊的幾個血侏儒低聲嘀咕了幾句,也急忙分了兩個人一溜煙竄進了混亂的窩棚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