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手下奔走的感覺真好。
魚岐帶着數十名修士,連同附近十幾個中小家族的人手,將萬多個昏睡的孩童,還有數萬哭天喊地、咒天罵地的長生教弟子遷徙去三連城。
這些孩童的心靈受到重創,卻在逐月放出的禪光滋養下,模糊了他們悲慘的記憶,撫平了他們的心靈創傷,他們未來可以像任何一個正常人一樣修煉、生活。
逐月的實力極強,尤其是在佛門禪法上造詣極深。
這些孩童除非未來修爲遠遠超過逐月,否則他們極難回憶起童年的這一段悲慘往事。
對他們而言,或許這是好事。
而那些長生教徒……
這都是一羣死有餘辜的混賬東西,無論男女,他們手上都染滿了無辜者的鮮血,他們全身都浸透着邪惡和污穢。
只是,他們的資質都很不錯。
其中有一些長生教徒的資質堪稱卓絕,而且甚至有一些人隱隱帶有一絲奇異的太古血脈,就好像石飛體內的巨人血脈一樣,擁有非同尋常的潛力。
這些傢伙,已經壞到了骨子裡,基本上不可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可是他們繁衍出的後代,會成爲三連城急需的人才補充。
資質優越的父母,更容易繁衍下資質卓絕的子嗣。
擁有特殊血脈的父母,也更容易讓血脈傳承下來。
這數萬長生教的教徒,在巫鐵和老鐵眼裡,就是十幾萬甚至是數十萬優秀的修士種子。
三連城不缺普通子民,讓這些長生教徒兩兩配對、繁衍後代,然後將他們的子嗣抱給三連城的普通子民進行撫養,用三連城的資源培養他們。
可預見,用不了多久,三連城的面目就會煥然一新,這些新生代的年輕修士,會讓三連城的根基更加深厚、更加清潔、更加富有生命力。
坐在一根大石柱上,巫鐵取出了一些瓜果、果酒宴請逐日、逐月二人。
一頭頭灰巖蜥蜴,一頭頭大蜘蛛,一條條大蟒慢悠悠的從石柱下走過,它們小心翼翼的放慢了速度,唯恐顛簸到自己背上揹着的那些孩童。
而那數萬被廢掉了修爲的長生教徒們,可沒能享受這樣的待遇。
他們光着腳,一根根長長的繩索套在他們脖子上,將他們上百人鎖成一列,步伐蹣跚的緩緩行走着。
不斷有叫罵聲、詛咒聲從龐大的隊伍中傳出,負責押送他們的修士可不慣着他們,拎着鞭子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猛抽,直打得這些心性扭曲的長生教徒哭喊求饒這才罷手。
巫鐵笑着,將自己對這些長生教徒的處置辦法說給了逐日和逐月聽。
逐月嘆了一口氣:“讓他們的孩子自幼骨肉分離,有傷天和。”
逐日白了逐月一眼,叼着一個果酒罈子,昂起腦袋將十幾斤果酒一口喝得乾乾淨淨。滿足的打了個飽嗝,逐日冷哼道:“一羣壞胚子,能教出什麼好東西?巫鐵道友這般籌劃,對他們是好事。”
逐月不喝酒,只是捧着一個金燦燦的大香瓜很快活的大口啃着。
抹了一把臉上黏糊糊的瓜汁,逐月呼了一口氣:“師兄所言,也是……當今之世,我人族,每一份力量都要小心節省。這些人,殺了太可惜,放過太違心,還是圈養着生娃的好。”
巫鐵向逐日和逐月挑了個大拇指。
這師兄妹兩個倒不是迂腐的人,有這份見識,極好。
“白白養着,也不會。”巫鐵淡然道:“三連城有大片沒有耕種的土地,還有藥田、果園等等,總有他們忙碌的事情。”
雖然被廢掉了修爲,但是這些傢伙畢竟是修煉有成的修士,肉體力量比普通子民要強出老大一截。說句難聽的,那些被廢掉修爲的重樓境修士,就算是拿去拉大車,都比那些大牲口好用得多。
這麼珍貴的勞動力,巫鐵纔不會白白養着他們。
“勞動改造。”巫鐵腦子裡閃過了一個來自老鐵傳承的名詞,他笑呵呵的說道:“勞動改造,爲他們以前犯下的罪贖罪。”
逐日又叼起了一個大酒罈子,‘咕咚’一口將一罈子果酒喝得乾乾淨淨。丟下酒罈,逐日舉起了右邊的前蹄子:“巫鐵道友如此作爲,分明是悟透了‘慈悲’本意,善哉,善哉。”
老鐵化爲胡狼形態,懶洋洋的趴在巫鐵身邊眯着眼看着逐日這頭大叫驢。
“佛門弟子,不是不飲酒的麼?”老鐵懶洋洋的開口了:“老子當年也認識幾個老禿子,你們佛門的規矩,我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素酒,這是素酒。”逐日干笑了幾聲,晃了晃腦袋,張開嘴,又叼起了一個酒罈子:“再說了……貧僧如此模樣,不是正兒八經的佛門弟子,是七十二柱天魔神化身……魔神喝酒,很奇怪麼?”
巫鐵和老鐵瞠目結舌的看着逐日。
‘素酒’一詞,已經是可圈可點,堪稱不要臉皮了。
‘七十二柱天魔神化身’這個說法一出口,巫鐵和老鐵居然不知道該如何抨擊這說法。
“小鐵,記住啊,和禿子說話,要留七八九個心眼才行……他們一條舌頭,慣能將死人說成活人,將頑石說得點頭……總之,如果和他們結仇了,不要和他們呱噪,直接捲袖子就幹,這纔是最好的。”
老鐵死死的盯了一眼逐日,很是惱火的向巫鐵告誡着。
巫鐵笑了笑,舉起酒盞,敬了逐日一杯。
逐日很歡樂的點了點頭,又叼起了一個酒罈子,‘咕咚’一口將一罈子美酒喝得乾乾淨淨。
“大輪迴寺,窮苦啊。”逐日丟下酒罈子,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每一寸地皮都計算得乾乾淨淨,每一寸地皮的產出,都要用來供養那些託庇在大輪迴寺之下的子民。”
逐日看着巫鐵,很認真的說道:“就連主持和幾位長老開闢的掌心世界,都用來種植糧食了,這才勉強夠餬口的。”
逐月在一旁啃着蜜瓜,嘰嘰咕咕的說道:“所以,很多弟子都被派出來做雲水僧,說是聯絡佛門道友,嘿,怎麼感覺是讓我們出門來自己找吃的呢?”
巫鐵的嘴角抽了抽。
老鐵的嘴角抽了抽。
巫女在老鐵的背上翻滾着,沒心沒肺的‘嘻嘻哈哈’笑着。
逐日嘆了一口氣:“貧僧還沒成佛,所以,難得見這麼多美食美酒,貪圖一些口舌之慾,實實在在是不應該……卻也不能怪貧僧。嗯,事後,多念幾本經書就是。”
逐月啃掉了一個蜜瓜,她連連點頭應和逐日的話,然後又抱起了一個圓鼓鼓的,和她體型相當的大西瓜。
巫鐵又從手環裡掏出了一些瓜果。
胎藏境的修士,有大神通,也有大肚皮。他們的生命形態,已經脫離凡人,所以他們可以三年不食,也能日吞千羊。東西準備少了,顯得巫鐵待客不誠心。
幸好三連城物產豐富至極,巫鐵的手環中,也多有儲備。
大隊人馬在石柱下緩緩行過,巫鐵等人坐在石柱上,一直等到運送萬多個孩童,押送數萬長生教徒的隊伍走光後,後面又來了長長的一列隊伍。
這支隊伍規模就更龐大了。
魔章王派遣魚岐他們出來,就是爲了轉運四周大小家族的族人去三連城。
短短時間內,魚岐已經聯繫上了周邊上百個大小家族。
這些大家族,族人動輒數千、過萬,蓄養戰士、奴隸數以十萬計;小家族的族人從數十人數近百人不等,豢養的戰士奴隸也有數千。
百多個大小家族集體遷徙,行軍隊伍堪稱壯觀。
這些家族的嫡系族人騎着各色威武的坐騎,大蜥蜴、大蜘蛛、大蟒蛇,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飛行坐騎比如說巨型蝙蝠慢悠悠的拍打着翅膀在空中飛行。
在這些嫡系族人身後,就是各色拉着車、揹着包,扛着鍋碗瓢盆的家族戰士和奴隸。
在三連域周邊,三連城對所有的大小家族而言,那是被神化的仙境,是人家極樂之地,是河裡流淌着牛奶和蜂蜜的無上福地。
之前,三連城外的大小家族,唯有命池境的修士纔有資格帶着極少數族人進去三連城。
而且他們就算進入三連城,還要付出極大的金錢代價,才能在三連城內長期逗留。
但凡進入過三連城的人,出來後無不吹噓得天花亂墜,越發讓三連城變成了神話。
此次魔章王讓周邊的子民遷徙進入三連城,在很多人心中,這是‘無上的德政’!
沒有人遲疑,沒有人猶豫。
大大小小的家族拖家攜口,打包了所有的家財家資,浩浩蕩蕩的向三連城進發。
那些身軀粗壯的牛族戰士,扛着沉重的桌椅、大牀。
體型中等的狼人、蜥蜴人,扛着各色鐵鍋、燭臺。
身軀嬌小,力量最弱的侏儒、鼠人等等,則是揹着小小的包裹,裡面裝着各色糧食。
隊伍龐大,卻雜而不亂。
按照一個個家族爲單位,龐大的隊伍井然有序的向前行進着。
巫鐵等人坐在石柱上,看着這支龐大的隊伍緩慢的向前進發。
過了足足一天一夜,巫鐵突然睜開了眼睛:“好耐心,我本來以爲,玄蛛那瘋婆子,會第一時間來報復,沒想到,他們居然沒有動手。”
逐日將一個大盆放在面前,裡面倒滿了果酒,伸出長長的舌頭一點一點的舔着酒水。
聽了巫鐵的話,逐日咧嘴一笑:“有貧僧在,放心,什麼邪魔外道,也休想作怪。唔,不對。”
巫鐵,老鐵,逐月同時站了起來,他們看向了隊伍後方光芒黯淡的甬道。
有動靜,而且是很大的動靜。
玄蛛不是放棄了報復,而是一時間來不及調動足夠的人手。
畢竟之前一戰,黑羅手下損失了數萬人,長安的長生教更是幾乎全軍覆沒,想要緊急調動人手,哪裡有這麼容易?蜿蜒曲折的甬道,那些中低階的修士可沒這麼快的速度。
但是一天一夜過去了,以玄蛛的歇斯底里,以黑羅掌握的黑暗公會的力量,他們終於佈置妥當了。
一股可怕的寒氣從後返甬道中吹出。
沿途甬道巖壁上的所有夜光苔蘚和夜光植被同時被凍結,伴隨着刺耳的碎裂聲,所有苔蘚和植被‘咔咔’炸成了漫天冰晶。
寒氣所過之處,夜光植被盡被粉碎,甬道中頓時黑漆漆一片。
寒氣如魔龍,呼嘯着向遷徙隊伍斷後的魚岐等人撲了上來。
魚岐等人齊聲吶喊。
魚岐和數十個同伴出身大湖城,他們擅長的功法自然和水有關。寒氣撲來,魚岐揮動長刀,其他數十個修士齊齊揮動雙手,頓時大片白浪平地衝起,化爲一座水牆充滿了整個甬道。
寒氣飛撲而來。
填充了寬有裡許的甬道的白浪劇烈一顫,‘咔嚓’聲中即刻凍成了一塊厚厚的冰牆。
冰牆崩裂,魚岐等人同時吐血倒退,炸碎的冰牆中噴出了數以萬計的尖銳冰棱,猶如無數箭矢呼嘯着向魚岐等人激射而來。
冰棱速度極快,一晃就到了魚岐等人面前。
魚岐一行人來不及反應,只能閉目等死。
‘嗝兒’!
一個極大的酒嗝聲,一頭黑漆漆的大叫驢連同一頭黑漆漆的胡狼同時擋在了魚岐等人面前。
胡狼仰天長嘯,頓時漫天冰棱炸成了粉碎。
大叫驢舉起了兩個蹄子,重重的向地面一拍。
大片金色帶着檀香味的祥光化爲一道道厚重的光牆,宛如海嘯颶風一般,呼嘯着向前衝去。
一波波寒氣席捲而來,一道道祥光奔涌而上。
寒氣祥光撞在一起,長達近百里的甬道中激盪起了無數金色、藍色的漩渦。
逐日的身體微微的晃動,他低沉的說道:“修爲不強,但是他手中,有極厲害的寶物……哼,什麼來頭?”
老鐵身體蠕動着,他緩緩人立而起,將巫女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雙手握着權杖,老鐵低聲道:“管他什麼來頭,弄死再說……驢子,比比?看誰弄死得多?”
逐日笑得很燦****比就比比,不過,貧僧身無長物,連件僧袍都沒有,可沒賭注。”
老鐵‘呵呵’笑了起來:“你居然知道‘賭’字?又喝酒,又打賭,你真不是個好和尚。”
甬道中傳來轟然巨響。
一道幽藍色神光裹着一名面容俊美如天神,周身寒氣奔涌的青年男子,一步一步的穿透了寒氣和祥光撞擊產生的漩渦,緩步向老鐵、逐日走了過來。
“吾名幽蒼,特來,賜予爾等卑賤之物永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