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張西柏身邊,衆多將領、士卒齊聲驚呼,他們一個個渾身繃緊,嚇得神魂兒都差點從體內飛了出來。
張西柏,居然被一擊秒殺。
殺死他的,居然是他要救治的‘裴鳳’!
一衆人傻愣愣的看着周身散發出淡淡藥香味,氣息急速提升的‘裴鳳’,一個個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們發愣,銀龍王、天蜈王、巧舌王可沒愣着,他們趁機痛下殺手,三兩下的功夫,十幾個和他們正在交手,卻又傻乎乎呆住的將領就被他們一口吞了下去。
嗯,吞人的只有銀龍王和天蜈王,他們性格兇殘,直接吞食敵人。
巧舌王則是厭惡的看了一眼銀龍王和天蜈王,他很優雅的一揮翅膀,五彩華光充盈虛空,徹底籠罩了方圓百來丈的一片空間,然後虛空粉碎,幾個呆住的將領連人帶甲冑一併粉碎。
“你,你,你不是裴鳳軍主!”張西柏麾下的大澤州主薄突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
裴鳳,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當衆’擊殺張西柏的。或許她可以背後下手,直接讓張西柏無聲無息的消失掉,但是她絕對不會當衆出手,留下罪名和把柄。
“我,當然不是裴鳳!”‘裴鳳’冷冽一笑,她瞅了瞅正在放手大殺的銀龍王三人,身體微微一晃,突然化爲一條體長千丈的黑色巨龍,張開嘴就是一道冰冷刺骨的黑水噴了出來。
他面前的數十名將領齊聲吶喊,他們紛紛祭起各色防禦秘寶,七彩煙霞籠罩全身,然後黑水猛地傾瀉了下來。
‘嗤’的一聲,數十件仙兵級防禦秘寶就和之前張西柏身上的寶物一樣,瞬間粉碎。
這黑水沉重異常,針尖大小一點黑水就有一座大山沉重,其中更蘊藏了某些尋常人根本無法領悟的天道玄機,陰寒刺骨,力道絕強,更有一種莫名的‘消融萬物’的道韻隱隱擴散開來。
數十件秘寶被一擊摧毀,這些將領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急促的驚呼聲,他們就連同他們身上的甲冑一樣,瞬間被黑水衝得無影無蹤。
體型龐大的黑龍身體一晃,瞬間化爲十幾丈長短,他轉過頭來,朝着目瞪口呆的銀龍王大吼了起來:“大哥,趁這個機會,殺光這些大晉的豬狗。”
銀龍王呆呆的看着這條黑龍。
這完全就是他的複製品——外形,模樣,甚至是每一片鱗甲的位置,每一片龍鱗的形狀,乃至龍鱗上的紋路,都一模一樣。
甚至銀龍王的一根龍角上,前些年和神威軍中的大能交手,他的龍角被對方一劍劈出了一條細細的裂痕,這條黑龍的龍角上,居然也有這麼一條細細的裂痕。
如果不是銀龍王通體銀白色,這條黑龍通體漆黑,銀龍王真要以爲,他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
“你,你……”銀龍王修爲高深,戰力強橫,但是要論腦子,他的腦子並不好用。
所以,銀龍王很驚愕的看着這條除了顏色以外,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黑龍。
天蜈王身體猛地一抽。
巧舌王瞳孔驟然縮小,他張開嘴,發出了尖銳的嘯聲:“老白蟲,咱們上當了……這是天坑,專門坑死人的天坑啊!”
怒極長嘯,巧舌王身體一晃,他身邊大片五彩神光噴涌而出,虛空驟然凍結,隨後虛空崩解碎裂,猶如炸碎的鏡子一樣無數碎片噴出了老遠。
下一瞬間,巧舌王就已經到了百里之外的山頂上。
他嘶聲叫道:“不僅僅是天坑,還是一個接一個的連環坑……這黑鍋,扣咱們頭上啦!”
天蜈王一聲不吭,轉身就走。
巧舌王本體是五彩鸚鵡,精通音律,而且覺醒了空間天賦,有着瞬移神通。天蜈王的遁法遠不如巧舌王,但是天蜈王逃跑的速度也很是不慢。
一溜兒黑紅二色的遁光‘唰’的一下拉出千來丈長,天蜈王身體晃了晃,就已經跑到了十幾裡外。
饒是他跑得快,那條黑色的巨龍飛行速度更快。
一縷黑光瞬間追上了天蜈王,一片黑紅二色的水火風暴呼嘯着從那巨龍嘴裡噴出,先天水火之力激烈對撞,一縷暗沉沉的雷光一閃而逝。
‘轟’的一聲巨響,天蜈王龐大的身軀被炸得粉碎。
一顆水缸大小,被黑紅二色毒霧纏繞的內丹顫巍巍的從天蜈王的身軀碎片中衝出,化爲語調流光就要遁走。
半空中一個模模糊糊的葫蘆影子一閃而過,除了這條黑色巨龍,沒人看到這葫蘆虛影曾經出現過。
一股可怕的吸力從葫蘆口中涌出,天蜈王的內丹內發出一聲絕望的悲鳴,然後‘唰’的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哥,我幫你幹掉了天蜈王……以後,我大澤水族,不僅僅是水中至尊,更是陸地霸主。”黑色巨龍仰天狂嘯,朝着銀龍王大聲噴吐着口水。
銀龍王拼命的眨巴着眼睛,他突然瞪大了眼,惡狠狠的盯着黑色巨龍怒吼:“老子不認識你,誰是你大哥?”
話音未落,數十件仙兵已經瘋狂的落在了銀龍王的身上。
巧舌王跑得快,一溜煙撒腿就走,這些張西柏麾下的將領根本來不及阻攔。
天蜈王則是剛剛逃走,卻被那黑龍用莫測的手段一擊秒殺。
於是,剛剛有一瞬間失神,有點發呆的銀龍王,就成了這些將領最佳的攻擊目標。數十件仙兵重重落下,銀龍王一聲慘嚎,身上鱗甲大片剝落,高溫龍血從體內噴出,猶如一場暴雨灑向了地面。
“你們,敢打我大哥!”黑龍怒吼一聲,他身體一晃,瞬間就到了一羣身披重甲的將領軍陣前。
遠處,張西柏麾下大軍正結陣和水族、飛禽的聯軍鏖戰。
因爲巧舌王逃跑,飛禽大軍的陣腳隱隱鬆動,無數大大小小的兇禽正賊眉鼠眼的四處亂瞟,一副隨時準備抽身跑路的模樣。
唯有銀龍王手下的水族大軍眼看自家大王被打得渾身是血,這些智商不高的大頭魚、厚甲龜、長腿螃蟹、鑽地泥鰍之類的水族,一時間也紛紛‘嗷嗷’嚎叫着,聲嘶力竭的朝着張西柏麾下大軍發動猛攻。
所以,那數十萬大軍沒能分心朝這邊多看一眼。
所以,黑龍面前只有那數百將領連同萬餘精兵。
黑龍咧嘴一笑,他猛地張開嘴,他的嘴裡,一個黑紅二色不斷變幻的拳頭大小的葫蘆靜靜的懸浮在他嘴裡。黑龍喉嚨裡一聲輕吼,葫蘆口裡頓時噴出一片迷離神光。
萬多名修爲多在重樓境的精兵,數百名胎藏境的將領,如此一支堪稱強橫的力量被神光一卷,‘唰’的一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頃刻後,葫蘆內一聲低沉的雷鳴響起,這些人在世間的最後一絲痕跡都被徹底抹去。
黑龍仰天長嘯:“大哥,我已經助你斬殺大晉豬狗的頭目,這些土雞瓦狗小雞賊們,就由大哥你去對付吧……兄弟我欠你的人情,可是還清了……”
黑龍身體一晃,‘唰’的一下化爲一條極細的黑光遁出了極遠的距離。
遠遠的,聽到黑龍在那裡叫囂:“以後,就算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你也別再來煩我了!你在這大澤中逍遙快活,我自去流浪天下,追逐大道!”
銀龍茫然的懸浮在半空中,呆呆的看着黑龍遁走的方向。
“巧舌沒說錯,這是天坑……還他-娘-的是一個接一個的連環坑!”
變化成裴鳳的黑龍擊殺張西柏的一瞬間,大澤州西側,距離大澤州按照樓船飛舟的速度,起碼都要行軍兩月之久的窮荒山嶺中,一座長寬數百里的軍營蠻橫的將數十座山嶺碾壓在了下面。
龐大的軍營內煞氣沖天,凝成實質的煞氣直衝高空,化爲各種兇禽猛獸、神獸神禽的模樣盤旋飛舞。
大白天的,高空中居然顯露出了一顆顆碩大的星辰。
這些色澤各異,多棱角星芒的星辰不斷向下噴吐着一縷縷星力精華,將這軍營滋養得氣勢雄渾、氣象萬千。大營中往來行走的軍士,一個個氣息凜然,舉手投足猶如龍虎,充滿了逼人的力量感。
在這座大營中,但凡正兵,一水兒都是重樓境十八重天以上的修爲。
唯有在後勤輔兵,乃至臨時徵兆的民夫當中,可以看到感玄境存在。
而這大營中的胎藏境高手更比比皆是,一眼望去,好些胎藏境居然只穿着了都尉軍服,而且很多人居然是五品、六品都尉,他們的實力和他們的軍銜顯然不匹配。
只能說,這座軍營中的力量層次太高,以至於胎藏境高手想要出頭混一個將軍職位都很困難。
巨大的軍營正中位置,一座黑鐵鑄成的四四方方大殿中,身形魁偉,面容俊朗,唯獨一個大鷹鉤鼻子破壞了這份帥氣,讓他顯得有點陰鷙,尤其是天生異象,有點鷹視狼顧味道的司馬狼正坐在公案後面,皺着眉頭處理堆積如山的公文。
雖然手下有無數的幕僚,但是司馬狼習慣親自處理所有的重要公文,偶爾那些不怎麼重要的公文,他也會時不時的抽調上來親自過手。
他堅信,權力只有緊緊抓在手中,纔是屬於自己的權力。
任何權力,只要哪怕讓其他人稍微沾染一點點,這份權力就有失去的可能。
“發一支令箭,質問楓州上下,爲何此次送來的糧食,少了一萬八千石黃珊瑚米?問楓州的州主,先摸摸自己的腦袋,想清楚了,再回答這個問題。”
司馬狼突然從一份後勤公文中找到了一絲紕漏,他立刻大喝了一聲。
整個大殿內衆多文武官員頓時動了起來,負責保管司馬狼令箭、印璽、令牌等物的參軍將領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支血色令箭,和其他幾位行軍長史、司馬共同對比了令箭上的編號,迅速起草公文,將動用令箭的事情登記在冊後,連同公文和令箭交給了大殿中一名將領。
這將領接過令箭和公文,迅速向司馬狼抱拳行了一禮,然後轉身狂奔跑了出去。
司馬狼不喜歡辦事拖拖拉拉的人,爲他辦事,你必須表現出你很忙碌,你很緊張,你非常的迫切,非常的火燒屁股,如此他纔會開心。
所以,這將領跑得飛快,一溜煙的竄出了大殿,呼喝了幾聲調來了一隊士卒,然後登上了一條樓船,一溜煙的向東北方向飛去。
司馬狼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將領的動作符合他的預期。
他喜歡辦事雷厲風行的人,尤其他喜歡執行他的命令時風風火火的人。
這顯得人家對他很尊敬,很敬畏。
他喜歡這種尊敬,這種敬畏。
笑了笑,雙眼向左右眼角猛地反滑開,迅速掃過大殿中衆多文武官員,司馬狼點點頭,繼續投入了堆積如山的公文中。
突然,司馬狼身後一座階梯型、分成一層一層,上面擺滿了血色玉版的金屬架子上,從上而下第三排的架子上,一枚血色玉版突然裂開。
‘啪’的一聲,玉版在裂開後,迅速變成了一縷細沙。
司馬狼的動作驟然僵硬,他緩緩回過頭,看向了巨大的金屬架子。
“張西柏……魂飛魄散,一縷殘魂都沒留下?”司馬狼瞪大了眼睛,他的黑眼珠就變得很小很小,白色的眼球變得很大很大,顯得他的目光變得很陰森、很兇殘,帶着一種莫名的邪氣。
“張西柏身上,有我賜給他的一件護身寶衣,六煉仙兵……誰能這麼幹淨利落的,將他打得魂飛魄散?”司馬狼緩緩站起身來,冷笑道:“而且,他身邊還有數十萬大軍!”
話音剛落,金屬架子上,位於中間的那幾層,密密麻麻的數百塊血色玉版同時爆炸開來。
大殿內靜悄悄的,再無半點兒聲息。
所有司馬狼麾下的文武官員全都屏住了呼吸,一個個低着頭,不敢看司馬狼一眼。
他們認出來了,這些玉版代表的人,全都是跟着張西柏去大澤州去公幹的神威軍將領,全都是司馬狼的嫡系干將。
一下子損失了數百胎藏境將領……哪怕司馬狼麾下軍勢極強,這損失也難以接受。
“大澤州發生了什麼?”司馬狼喃喃自語,他伸出右手,五指迅速的點動着。
這是司馬狼的天賦神通……他天生就有心血來潮、心念一動,冥冥中預感到某些事情就會發生的強大天賦。隨着他年齡漸長,隨着他修爲不斷加深,他的掐指卜算之道越發精湛。
大晉左相令狐青青曾經讚歎,說司馬狼的卜算之術,在大晉如今出仕的重臣中,絕對名列前十!
手指急速跳動了數十次,司馬狼一臉茫然的停下了手。
他居然,找不到任何張西柏被殺的蛛絲馬跡,一切因果線都乾乾淨淨,明明白白,好似張西柏還有那些將領,都是陽壽到了極限,自然而然的死亡一樣。
根本找不到任何他們被誅殺的線索。
虛空中,冥冥中,一切命運軌跡,一切因果線,全都乾乾淨淨。
“去幾個能幹的,細細打聽,不要驚動大澤州的人,仔細打探,看看張西柏他們是如何死的。”
司馬狼的目光帶着一絲茫然:“有趣,很有趣,能夠抹殺因果……這是哪位大能出手了麼?裴鳳,你攀上高枝兒了……可是你是我的,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