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的也不知道,只是老爺派人到少爺的小院去催,小的就出來了。”聽到黎安明的問話,林皓戰戰兢兢地的撓了撓後腦勺回道。
黎安明見狀,有些無語的擺了擺手,道:“算了,你幫着喜鵲把我的東西送回小院去,我過去看看。”
“是,少爺!”林皓連忙行了一禮回道。
交待完事情後,黎安明便快步朝廳堂走去,他們家裡會客,一般都是在那裡。
“父親!”走進屋後,黎安明先對黎文海行了一禮後,纔打量了一下屋裡的其他人。
這屋裡出來黎文海黎安明父子外,還有兩個人,看模樣應該是一對父子。其中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這人的臉被太陽曬成了醬紅色:眉棱,顴骨,下巴,整個臉的輪廓分明。他的兩眼黑得發亮,鋒利的目光,在黎安明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盯着黎安明。
“安民,莫要失禮,這是你大舅,現在是平越軍民府任指揮同知,還不快見過你大舅!”黎文海見舅甥二人大眼瞪小眼,不由得打斷道。
“見過舅舅!”黎安明聞言連忙朝程林行了一禮道。
平越軍民府黎安明是知道的,朝廷在徹底平定播州楊應龍之亂後,即於萬曆二十九年(1601年)對播州進行“改土歸流”,將之分爲遵義府、平越府;前者屬川,後者屬貴。他還真沒想到自己的舅舅竟然是平越軍民府的指揮同知,這可是從三品的官職。
見黎安明懂禮,程林頓時展顏一笑,虛擡了一下手,道:“不必多禮,怎麼樣,可好些了?”
“回舅舅,已經基本無礙了,就是以前的人、事都忘了。”黎安明聞言也是笑着回道。
“人沒事就好,以前的人和事忘了就忘了吧,你昏迷的時候我來看過你,那時的你可把我們嚇得不輕。”聽到黎安明的回答,程林笑了笑說道。
“多謝舅舅關心,現在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比以前更加的好了。”
程林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好似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指着坐在他一旁的少年介紹道:“這是你表兄,程文傑,以後你們多親近親近!”
“表兄好!”對同輩,黎安明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只是象徵性的行了一禮道。
俊秀非凡,風迎於袖,纖細白皙的手執一把扇,嘴角輕鉤,美目似水,未語先含三分笑,說風流亦可,說輕佻也行。這是黎安明見到程文傑後的第一感覺。
“表弟好啊!”程文傑見狀也連忙笑嘻嘻的回道。
聽他開口,連忙對他的第一印象又有些改觀了,用現代的話來說,這是一個玩世不恭又有些中二的少年。
“對了表弟,最近你在忙什麼呢?聽說你也不打算迴應天府讀書了?”還沒等黎安明開口說話,程林又積極的問道。
自從黎安明醒來了解了前身的生平後,他就已經推掉了所有讀書的事情。不過,聽他的意思,好像他也沒打算去了。於是他便開口問道:“最近在做點東西,表兄,你也不打算去了?”
“一言難盡啊,對了,你在做什麼東西啊?”聽到黎安明的問話,程文傑先是展開扇子,做出一臉深沉的樣子,接着便話風一轉問道。
黎安明見狀頓時滿頭黑線,現在他基本確定了,這表兄就是一逗比。不過他仔細想了想,倒是可以把玻璃鏡子賣給他,然後讓他轉手賣出去。
想到這兒,黎安明於是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個巴掌大小、包裝好的鏡子遞給程文傑道:“諾,就這東西,初次見面,這東西就送給你了。”
“這多不好意思!”程文傑說是這麼說,但他手上的動作也不慢,幾乎是黎安明剛遞過去,就被他一把搶了過去。
“這不是西洋鏡嗎?好像比西洋鏡還好些,這麼大一塊的話,至少得兩千兩銀子吧,這太貴重了。”待他看清了黎安明給他的東西后,他又依依不捨的給遞還了回來。
黎安明見狀連忙笑着擺了擺手,說道:“表兄啊,你沒有抓住重點啊!”
“重點?”聽到黎安明的話,程文傑先是一愣,接着直接震驚得站了起來,尖聲叫道:“表弟,你說你你你你會做西洋鏡?”
“這有什麼難的!”黎安明見狀一臉傲嬌的摸了摸鼻子。
“好吧,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說完,他便和剛剛的吳洋一個樣了,先是摳了摳鼻屎,接着對着鏡子左看右看,不時瞪眼,擠眉毛,玩的不亦樂乎。
“對了父親,您這麼急着叫我回來是?”見他玩得那麼開心,黎安明便不在打擾他了。在剛剛程文傑驚叫的時候,黎文海和程林的談話便被打斷了,此時他二人正看了過來,於是黎安明便藉機開口問道。
黎文海聞言嘆了一口氣說道:“唉,還不是各地土司抗稅的問題,最近鬧得越來越厲害了,你舅舅他們那裡已經有些土司復叛了。”
“父親,舅舅,依孩兒對目前的局勢來看,情形恐怕會越來越嚴重,現在這還是收取常稅而已,那些土司就已經開始鬧了。而此時遼東正打得火熱呢,如果沒意外的話,年底遼響將會再次開徵,那時恐怕反叛的土司更多,更有甚者,百姓也可能會反。”
“而如果朝廷再這樣下去,最多一兩年,西南地區必將打亂,所以希望父親和舅舅早些做好準備纔是。”黎安明可是記得歷史上今年的遼響應該是十二月徵收,那時不說遵義軍民府了,基本上整個西南地區都會出現小規模的叛亂,甚至到時還會有百姓反叛。
一來主要是今年西南乾旱嚴重,糧食本來就歉收,各種稅卻一年比一年多;二來則是各地流官對百姓和土司對百姓、以及流官對土司剝削得太嚴重了。所以種種壓迫加起來,足以引爆這個火藥桶了。
不過黎安明記得歷史上對今年各地的反叛應對及時,基本沒能大亂起來,就被快速的撲滅了,但這同時也爲兩年後即將發生的“奢安之亂”埋下一個引子。
“這些我們都知道,只是朝廷,唉,朝廷方面不說遼東了,光是朝廷內部的黨爭,就已經無暇他顧了,誰還會管土司的事情啊?”程林一臉悲憤的說道。
“所以啊,朝廷目前是靠不住了,說句大不敬的話,依陛下的身體狀況看來,恐怕兩年內都不會有人注意西南的。所以,要想保全我們自己的話,我們現在就只有一個辦法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