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帳裡傳出了李道宗的咆哮聲後,李浩從裡面出來,臉上那無賴一樣的笑容瞬間消失,只幾秒鐘的時間,他的額頭就滲出了一層的冷汗。
別看他剛纔偷奸耍無賴的樣子很混賬很不要臉,其實他的心裡怕的要死,能不怕嗎,李道宗可是行軍總管,這個軍營裡他說了算,想要弄死自己還不是跟弄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好在他也猜到了李道宗的顧慮,這纔有了跟李道宗周旋的籌碼,不然他今天真的要在這裡躺屍了。
李浩剛擡袖拭去滿頭的冷汗,就聽到背後牙帳裡傳來乒乒乓乓的砸東西聲音,嗯,李道宗一定是覺得他的牙帳不太美觀,準備拆了重建。
李道宗氣啊,氣的要死,有生以來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牙帳內被他砸得亂七八糟,能不氣嗎,他怎麼說也是大唐刑部尚書,爵封任城王,鄯善道行軍總管,節制上萬人馬,居然被一個十五歲的無賴少年訛了,這可不是一般的敲詐,一出手就是一萬貫,一萬貫啊!
要是單單只是訛點錢也就罷了,這貨還把自己的女兒給訛去了,那可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啊,他越想越氣,把牙帳內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個稀巴爛。
此刻李道宗的女兒李屏站在牙帳二十丈開外,她見李浩居然平安無事的出來了,很不開心,蹙着兩道秀眉上前惡狠狠地道:“你怎麼出來了?”
李浩挑了挑眉:“不出來難道還要在裡面過年不成?”
“我爹沒罰你?”
“嶽……總管大人怎麼會罰我呢。”李浩差點說漏嘴,笑嘻嘻地道,“總管大人那麼和藹可親,我這麼乖巧聽話,最重要的是,我這麼帥,對吧……”
李屏看到他的嘴臉就覺得牙癢癢,冷哼一聲:“滿口胡言,不知所云。”說完就準備去牙帳。
“唉,你去哪?”李浩趕忙叫住她。
“我去見我爹,要你管?”李屏憤憤地對他翻白眼。
“給你個忠告哈。”李浩嬉皮笑臉地道,“你如果不想出事,在這個軍營裡最好裝作不認識他,更別叫他爹,否則誰也保不了你。”
李屏聞言大怒:“我不叫他爹,難道叫你爹啊!”
“哎喲,這個我可以考慮一下哦。”李浩又露出那市井無賴的嘴臉了。
“無賴!”李屏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才覺舒坦,惡狠狠罵了一句又準備轉身去牙帳。
李浩一把拉住她,道:“別去了,你爹說了,從今天起,你跟我去火頭營,讓我以後好好保護你。”
“誰要你保護!走開!”李屏憤怒地甩開李浩的手,還用力擦了一下自己的手,以此來顯示對李浩的嫌棄,然後扭頭就走。
李浩挑眉聳肩,喃喃自語:“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說完盤腿往地上一坐,在這裡等她,因爲她知道,李道宗現在也怕看到她,估計她很快就會被她老爹給攆出來。
果然不出他所料,李屏才進去一會兒,就被趕了出來,臉上還掛着淚水,唉,她闖禍害得李道宗被李浩坑慘了,李道宗不發火就見鬼了,況且,現在她的身份絕不能暴露,李道宗就算不發火,也不敢再見她。
李浩起身笑嘻嘻地迎了上去,見李屏還在擦淚水,幸災樂禍地道:“怎麼樣,讓你別去吧,捱罵了吧。”
“你到底對我爹說了什麼!”李屏以爲是李浩搗得鬼,擡頭怒眼瞪視李浩。
李浩冷笑道:“你應該問問你自己做了什麼,女扮男裝偷入軍營,呵呵,知道死字怎麼寫嗎?”
李屏聞言渾身一震:“女子偷入軍營下場很嚴重嗎?”
“你說呢!”李浩用看傻帽的眼神斜了她一眼,淡淡道,“告訴你吧,大唐軍律森嚴,軍營之中一律不得私藏女子,否則軍法處置,你知道什麼是軍法嗎,動不動就掉腦袋的!”
李屏顯然被他的話給嚇到了,頓時六神無主,忙問:“那……那我該怎麼辦?”
“先跟我去火頭營報到,其他的事情,我慢慢跟你說。”李浩丟下這一句轉身就走,李屏渾沒主意,只能跟在他身後跑,那模樣倒有點像跟屁蟲。
李浩帶着李屏到火頭營順利報到,火頭營果然給他們兩人安排了單獨的營帳,尷尬的是,只有一張通鋪,還好這通鋪挺大。
在這個封建的年代,不是夫妻的男女是絕對不能共處一室的,更別說睡一張牀上,然而李道宗已經決定把李屏嫁給李浩了,所以也就不在乎了,對他來說,現在能保證李屏的身份不暴露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浮雲。
李屏自然不大願意,畢竟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對男女之事也懂了一些,可這是她爹安排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對李浩的第一印象實在太差了,簡直比地痞無賴還可惡,沒辦法,先入爲主嘛。
李浩倒也不讓她難做,還好他帶了睡袋,晚上讓李屏睡牀鋪,自己睡睡袋。
李浩的這個行爲頗有君子之風,但在李屏看來就是矯揉造作,不知道又憋什麼壞主意,所以她上牀睡覺時連衣服都沒脫,生怕李浩會對自己欲行不軌,也因爲如此,她硬熬着不睡,即便聽到李浩的輕微打鼾聲了,她也不敢睡,誰知道他是不是假裝的。
她便這樣撐着,撐着,撐着,然後實在扛不住了,終於睡着了。
由於她夜裡睡得太晚,第二天自然起得有點遲,剛一醒來,便發現滿營帳都是煙味,她大驚失色,趕忙從鋪上蹦下,剛準備大叫“走水了”,忽然發現李浩正在營帳中烤肉。
“你幹什麼!”李屏見狀驚叫起來。
李浩趕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別吵,小心讓別人聽見,軍營裡是不許私自生火的。”
軍營裡確實不許私自生火,哪怕是火頭營也一樣。
李屏壓低了聲音走到他身旁,怒道:“你瘋了嗎,知道軍營裡不許生火你還明知故犯,而且還是在營帳裡烤肉?”
“你放心。”李浩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我用的是無煙木炭,煙很少的,你快去洗漱,待會就能吃了。”
李屏算是對他無語了,她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沒用,索性懶得理他,自己去洗漱了。
等她洗漱完畢回到營帳,忽聞一陣香味撲鼻而來,只見李浩正手往一隻烤的金黃的野雞上刷醬油,李浩刷醬油的動作時快時慢,很有節奏,他的表情也十分認真,就像雕塑大師在完成一件精美的作品一樣。
刷完醬油,李浩又從隨身包裹裡拿出七八個小金屬罐,罐子的蓋子上面佈滿小孔,這裡面裝的都是調料。
李浩均勻地將各種調料先後灑遍野雞的全身,整個營帳中頓時被香味充斥。
“快放下簾幔,別讓外面的人聞到味道。”李浩見李屏在門口發呆,趕忙提醒。
李屏這纔回過神來,小臉紅了紅,轉身放下簾幔。
男人認真工作的樣子特別帥,李浩剛纔一絲不苟的動作不經意間就勾了李屏的魂,李屏驚醒之後又羞又怒,暗恨自己不爭氣,居然差點被這無賴迷住。
李浩還不知道她懷着這樣的少女心思,繼續翻轉野雞肉,讓調料完全在雞肉中融合,然後開心叫了聲:“大功告成!”說着迅速地取下雞肉,放在鼻前聞了聞,嗯……這香味,一個字,正點!
李浩迫不及待地扯下一隻雞翅膀,放入口中,哇,這味道,美得他閉上眼享受,雞叉骨跟這個比起來簡直弱爆有木有。
只一會兒工夫,一整隻雞翅膀就被他啃得只剩骨頭了,他剛扯下另一隻雞翅膀,忽然聽到“咕嘟”一聲,是李屏在咽口水。
李浩眉毛一挑,擡頭望向她,李屏好尷尬,頓時臊得滿臉通紅,暗罵自己太不爭氣了,居然在這無賴面前丟臉。
李浩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大白牙,把剛扯下的雞翅膀遞給她:“來,嚐嚐哥的手藝,保證整個大唐找不出比這還好吃的雞翅了。”
李屏爲了自己僅存的一點面子,冷哼扭頭:“胡吹大氣,我就吃過比這個還好吃的雞翅。”
“哦?”李浩聞言一驚,訝問,“在哪吃過?”
李屏一本正經地道:“長安天下第一雞的雞叉骨和雞翅纔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雞肉。”
李浩聽到這句話頓時表情變得十分精彩,他快速眨了一陣眼,然後笑嘻嘻地道:“你難道不知道那家店就是我開的嗎?”
“啊?”李屏聞言目瞪口呆,隨即使勁搖頭,高聲道,“不可能!我爹說那家店主是個少年英雄,曾經獻出藥方平定河南瘟疫,還獻出了種牛痘的方子,讓大唐百姓從此遠離天花……”
李浩聽到這些話從她嘴裡飄出來,頓時飄飄然,一臉賤笑道:“誇,繼續誇,我愛聽,別停啊。”
李屏看到他那副賤像,停了下來,疑惑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問:“真的是你?”
李浩緩緩昂起頭,慷慨激昂道:“沒錯,就是我,美貌與智慧並重,英雄與俠義的化身,大唐新一代傑出青年李浩就是我了,啊哈哈哈……”他說到最後就狂笑起來,那笑聲簡直有點張狂,果然帥不過三秒。
李屏望着李浩這副模樣,有一種被雷劈到的感覺,她當初聽父親李道宗講起李浩的時候,十分仰慕,年僅十四就獻出兩張方子救了大唐億萬百姓,這是多麼大的功德,多麼高的思想覺悟,然而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心目中的少年英雄竟是這副德行,偶像破裂了,她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失望,好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