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因爲一瓶生命泉水而引發的戰爭已經走向了終點,隨着時間的推移,那些在信仰的蠱惑下變得瘋狂無比的戰士們開始漸漸地清醒了過來。理智的迴歸讓這些戰士們有點迷茫,然而戰場卻不會因爲他們的迷茫而變得仁慈。
神衛軍團殘餘的戰士們看着身邊的同伴被那些奇怪的裝備所發出的攻擊撕成碎片,鮮血與火焰在戰場中燃燒,殘肢與斷臂在空中肆意飛舞。
在這一瞬間,這些上一個剎那還瘋狂無比的戰士們徹底的崩潰了。他們哭着、喊着、叫着四散而逃。而基地的戰士們顯然不打算放過這些攻擊自己的敵人。在雷諾的指揮下,SCV開始將敵人的屍體集中堆放,火蝠和惡蝠們用自己的火焰噴射器執行火葬任務。而陸戰隊員和劫掠者、幽靈、幽魂以及速度極快、靈活性爆表的禿鷲戰車開始對潰散的敵人展開追擊。
泰凱斯沒有參與接下來的追擊任務,他和龍炎一起,走到了死不瞑目的塔羅斯身前。龍炎有些感慨地看着這個幾個小時前還冷漠着臉,率領着光明教會的軍團要對自己執行神罰的指揮官。
龍炎突然感覺有些冷。華夏的古語博大精深,其中有一句話傳唱數千年依舊不朽:成者王侯敗者寇!
如果這場戰爭是塔羅斯代表的光明教會取得了勝利,那是否意味着他龍炎,就要像卡里奇大陸歷史上那些曾經被光明教會毀滅的勢力一樣,在他們的史書中化爲一個嗜血、邪惡、無惡不作的魔頭?
這場戰爭是自己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但是光明教會真的會就此罷休嗎?龍炎不知道。但是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如果他真的想要完成自己的心願,那麼毫無疑問,最重要的便是活下來。
而要活下來,又要面對光明教會這個龐大勢力的碾壓,自身的實力便無比重要。
泰凱斯看着發呆的龍炎,兇相畢露的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嘿,頭兒。是不是感覺戰爭太過於殘酷?”
龍炎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泰凱斯不以爲意的笑了笑,肅然道:“戰爭就是這麼殘酷。頭兒,你知道嗎,曾經我也問過自己,我爲什麼要當兵,爲什麼要殺人,爲什麼最後走上了那樣一條路。”
“沒有答案,直到今天我依舊沒有找到這三個問題的答案。”泰凱斯說道,“在意外中,我成爲了士兵,在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我和你一樣,吐的稀里嘩啦,虛弱無比。然而我很快恢復了過來,然後我告訴自己,殺人嘛,其實也沒什麼,和殺只雞差不多!”
“不是我冷血,而是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你想要活下來,想要活得好,想要活得自在,你就必須有保證這一切的實力。而當你有了這種實力還不夠,你還要展示出來。如果你錦衣夜行,只會讓人覺得你懦弱、虛弱,只是一隻披着狼皮的羊。”
“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容不得那些軟弱的綿羊存活。我想要活下去,我有要活下去的慾望。於是,我開始告訴自己,爲了活下去,殺人,沒什麼!然後我得到了很多,我曾經有一個妻子,她很美,我很愛她。她是我這一生的瑰寶。然而她死了。於是我告訴自己,你還不夠強,我和雷諾一起犯下了無數的罪行,那一段時間,我們都是瘋狂的。”
“雷諾曾經有過一個妻子——可不是凱瑞甘那個瘋女人,他還有過一個孩子。你知道嗎,雷諾的孩子是一個靈能天才,如果能活下來,他一定也是諾娃和凱瑞甘那個級別的超級戰士。然而在幽靈學院的殘酷訓練中,他死了。雷諾的心也死了。直到他遇到了凱瑞甘。”
“雖然凱瑞甘在後來被拋棄,成爲了刀鋒女王,但雷諾卻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可我沒有。於是後來,在一次逃無可逃的戰鬥中,我讓他走了,扛下了所有的罪名。當蒙斯克那個老傢伙找到我,告訴我可以放了我,但是我要爲他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我是茫然地。我不知道何去何從,但是卻很想看看雷諾這個傢伙現在過得怎樣。於是我找到了雷諾,然後在查爾上,他殺了我。”
“我討厭他的虛僞,卻珍視這份友情。你真認爲我殺不了凱瑞甘嗎?錯了,所有人都錯了!”泰凱斯猙獰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他擡頭看向天空,刺目的陽光讓他不由得怒罵了一句。他低下頭,看向龍炎:“頭兒,從你那裡,我得到了很多知識,很多很多。”
他指着自己的腦袋,看着一臉詫異地看着他的龍炎:“其中有一句話,叫做人生得意須盡歡;還有一句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不僅是對你而言,對於這個星球上的人而言,你同樣不是他們的族人。在這裡,唯有炎黃基地裡的人,纔是族人!”
“或許我們日後將會和這顆星球上的土著們交好,甚至爲他們而戰。但是有一點,頭兒,你一定要清楚,一定要明白。對於這個星球上的一切生命,我們,都只是一個過客。這個星球很美,而我們的科技也不會毀掉這顆星球。當我們有了足夠的實力,最終,我們的歸宿,應該是那裡!”
泰凱斯指着天空說道:“頭兒,不要忘了你的使命!”
龍炎豁然一驚,他突然想起了傳承時那個老人的話:“無論你想與不想,那些幕後黑手們,都會再一次找到你,然後毀滅你……機械文明的未來,就落在了你的肩上。”
看着再一次陷入沉默,但眼神卻越來越堅定的龍炎。泰凱斯眼中閃過一抹笑意,然後大步離開。他穿着他的專屬機甲,拿着他的重型機槍開始追捕那些四散而逃的神衛軍團戰士們。他刺耳而又囂張的狂笑在森林中迴盪。
龍炎看着他離去的身影,突然感覺這個兇惡的大漢似乎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蒼白。
或許老祖宗說得對,人之初,性本善。沒有哪個人一開始就是壞人,只是因爲種種影響,種種際遇以及難以言說的原因纔會變成如今這樣。
慾望,這是一把雙刃劍。泰凱斯沒有控制住它,所以在慾望中淪陷。
我呢?龍炎捫心自問,我的慾望是什麼?
恍惚間,龍炎彷彿又一次看到了那個白衣飄飄的少女,她的明眸善睞,她的巧笑嫣然,她的長髮飄飄……她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那一次無意間的回眸,便註定了他這一生的無法釋懷。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她告訴他,她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他會找到更好的。然而他明白,有一種情,叫做一見鍾情;有一種愛,叫做至死不渝。在那個又一次被拒絕的夜晚,他看着如墨的星空,臉上帶着淚,在心裡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讓她成爲他的妻。他願意爲她付出他所有的一切,他願意爲她拋棄他擁有的一切,只要她願意和他相伴一生。
恍惚間,她的身影漸漸消逝,兩個有些蒼老的中年男女出現。龍炎的眼中涌起一陣薄霧。如果說,這一生他最對不起的人是誰,那毫無疑問便是父母。從小他便明白父母對他的愛,同樣也明白,百善孝爲先。然而自身的性格,外界的種種原因,卻讓他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們失望。
結束這一切,我要結束這一切,然後回去。龍炎的眼中涌起了一抹堅定。在這一刻,他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是的,他要回去。回去侍奉他的父母,回去找到他心中無法釋懷的女孩。他要告訴他的父母,他錯了;他要找到那個女孩,最後問一句,是否愛過。
基地裡,雷諾看着精氣神明顯不同的指揮官,滿含深意地笑了笑。他希望看到的指揮官就是這麼一個有感情、有慾望的指揮官。這樣,他或許才能找回曾經的愛人,找回他們的孩子,至於凱瑞甘和艾蕊爾怎麼處理,那是之後的問題了。
炎黃微微嘆息,卻又感到一陣欣喜。無論指揮官的目的是什麼,擺在他面前必須要跨過的一道坎,便是機械文明覆滅的幕後黑手。
只有將一切都結束,他纔有資格,纔有能力,回到那些他所珍視的人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