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郎看着週三郎嬉皮笑臉的模樣, 真恨不能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他絕對是故意的!他要是能被英姐兒隨便誆了來,在周家,早不知道死了幾回了!
週四郎也不客氣:“三哥, 這傳出去可不合適!三哥有什麼話就當着我的面說!”
週三郎笑道:“傳出去?四弟妹和我不會傳出去, 四弟難道會自己傳出去嗎?不過說幾句話而已, 四弟也太小氣了吧?”
週四郎覺得自己跟個炮仗似的, 引線都要燒到頭了, 週三郎要是再撩撥一下,他覺得他就會撲上去了。
好在週三郎及時剎住了車,他往剛纔周侍郎坐過的地方一坐, 整整衣襟:“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就是我很想知道四弟妹是怎麼想出這個計策來的?”之前這傻丫頭跟個沒頭的蒼蠅似的到處碰壁, 怎麼一下子就變厲害了, 還知道利用自己了。
英姐兒聞言眼睛笑得彎成了兩枚豌豆莢:“三字經上不是說‘周轍東, 王綱墜’嗎,說到周幽王烽火戲諸侯, 我就想我要是點了烽火,家裡人都以爲失火,難道還會不來開門?”
週四郎和週三郎面面相覷,想不到這位可真有慧根。週三郎雙手一拱,笑道:“佩服佩服, 這一出就叫做英姐兒烽火戲三郎。”
週四郎聽見週三郎叫英姐兒的名字, 心裡愈發堵得慌:“三哥, 話也問完了, 三嫂怕是等得急了……”
週三郎瞪了他一眼, 這小沒良心的小兄弟,自己這不是裝瘋賣傻成全他們小夫妻朝朝暮暮嘛, 居然不識好人心,算了,還是有機會再跟四弟妹好好聊一聊吧!
週三郎前腳走,後腳拾花就奉了老太太的命來查看情況,見院子裡青磚地上被薰得一塊塊黑,人和東西倒是都沒有燒到,也不多說什麼,就回去覆命去了。其餘人等也都一個個來問候了幾句。到了晚間,“英姐兒烽火戲三郎”這出大戲就傳出了周家。
週四郎吃過晚飯,就搶先一步進了臥室。可是左等右等不見英姐兒的人影子。氣得在屋子裡直打轉。可又不敢出門,怕自己一走,她就溜回來,又拿個背對着自己。
英姐兒倒不是有意避開他,而是被初春給絆住了。
英姐兒吃過晚飯,平常都是要在院子裡走走,散散。今日好容易解了禁,便出了月亮門,倒也不敢出蘭桂院的門,怕臨走臨走,再惹出什麼是非來。
初春在屋裡見了,就趕了上來:“奶奶,奴婢有話想跟奶奶說。不知道奶奶這會兒得不得空?”
英姐兒一想,趕晚不如趕早,便隨了初春,進了西廂那間書房。見雪拾柳便仍在院子裡溜達。
初春進屋就紅了眼圈,“撲通”跪下了:“奶奶,求奶奶救救奴婢。”
英姐兒趕緊去拉她:“有什麼話好好說,唉……我自己也是個泥菩薩。”如果可以,英姐兒也是願意幫初春的。
初春卻不肯起來,反而重重地“砰”地把頭磕在地上:“奶奶,不過是奶奶一句話。求奶奶救救奴婢!”
英姐兒嘆了一口氣,她可真不喜歡這種有事不說事,上來就哭的性子:“你說吧!”
初春這才道:“奴婢的哥嫂見奴婢到了奶奶這裡,也不得重用,就說要把我趕緊許了人!”
英姐兒有些摸不着頭腦:“初春你也十七了吧?許了人不好嗎?”
初春哭道:“她們要求了太太把我放出去,給人做填房。那人……那人今年已經快三十了!”
英姐兒想到週四郎說的有主沒主的話,這初春算是太太的丫頭,她做不了主吧?
初春哭道:“只求奶奶看在之前那點兒情分上,帶奴婢去蘇州吧……奴婢不能去做填房啊!”
英姐兒自己的兩個丫頭還有拾柳必然要帶的,可是要是帶了初春,只怕就不能帶見雪了。帶四個丫頭她自己心裡都沒譜,要是帶五個丫頭,英姐兒自己想想都頭疼。
英姐兒覺得這事實在難辦。琢磨了一下道:“這事我現在想不明白,等我想想再說。”還是跟見雪她們商量一下再決定。
英姐兒說完就站起來要走,初春卻撲上來抱住了英姐兒的雙腿:“奶奶,奶奶,奴婢一向都是向着奶奶的啊……爲了奶奶回門的事,奴婢還捱了夫人的打!奶奶讓奴婢幹什麼,奴婢就幹什麼,奶奶救救奴婢,讓奴婢跟着去吧!”
英姐兒看她哭得實在可憐,說的也確實句句是實話,無奈道:“你是太太的丫頭,要帶你去,總要太太說了纔算。如今太太不在家……。”
初春忙擡起頭道:“只要奶奶答應了,奴婢自然會想法子跟太太說!求求奶奶了!奴婢給您磕頭!”
說着又要磕下去。英姐兒見她額頭紅了一片,實在不忍,拉住她:“別磕了。如果太太同意,你就跟着去吧。”
初春聞言狂喜,淚如雨下:“謝謝奶奶,謝謝奶奶!”
英姐兒看着初春這副樣子,實在是不好受。當初自己第一次見到初春,還以爲是神仙姐姐呢,如今不過半年功夫……
英姐兒回到屋裡的時候,週四郎已經洗漱完畢,正裝模作樣地坐在交椅上,拿了一本《論語》在看。
見英姐兒進來,週四郎“咳咳”兩聲:“你既然要去蘇州,咱們有些事還是要商量一下。”
英姐兒皺着眉頭瞧着他。
週四郎有些心虛地道:“你既然去了,就不要提那個是不是我媳婦的話了。”
英姐兒臉色一冷,有些不耐煩地道:“你放心,出了這周家大門,你就可以當不認得我!”
週四郎惱羞成怒道:“你幹嘛老說這種渾話?我當不認得你就真不認得你了?我早就說過,周家四奶奶的體面我不會少了你的!”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英姐兒就一肚子的氣,他還不依不饒了,真當自己追了去是要跟他做真夫妻嗎?!至於怕成這樣嗎?
英姐兒眉眼一橫,甩臉就朝淨室走去:“你放一百個心,就是你想跟我做真夫妻,我也會一腳把你踹下牀去!”
週四郎覺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傷害。他那句話說得不清楚嗎?她是他媳婦,走遍天下她也是,說不是這不是掩耳盜鈴嗎?!真是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第二日,英姐兒和週四郎看見對方就錯過眼神,互不理睬。
週四郎吃過早飯就跑得不見蹤影。英姐兒卻把見雪、拾柳、香草和香蘿叫了過來商議。
wωω ттκan c o
英姐兒自己也覺得奇怪,明明是跟初春認識得最久,怎麼倒是跟見雪她們比較親近呢。
她頭一件便是問:“我這要去蘇州了,想讓香草往家送個信,明日一早就去,怎麼個章程?”上次問過梅鶴院的守門婆子,今日還是先問問見雪和拾柳再說。
見雪道:“這事倒是容易,這會兒大奶奶應該還在理事呢,我就帶着香草去回了她。拿了對牌,明日香草自己去車馬房上車就是了。”
英姐兒點點頭:“我還有一件事要商議。初春也想跟了去蘇州。我初時沒想清楚,咱們去蘇州,要坐船,到底能坐多少人?這麼些人能不能都上船?這事兒找誰打聽去?”
見雪看了一眼英姐兒,沒有說話。
拾柳也看了一眼,沒說話。
倒是香草見她們這副有話不敢說的模樣,大咧咧地笑着道:“奶奶跟爺賭着氣,兩人誰也不跟誰說話,這事兒問不了爺去。”
英姐兒順手拿起桌上的筆桿子就敲了香草的頭一下:“就你多嘴!”
香蘿傻傻地笑了。見雪和拾柳也都掩了嘴偷笑。
見雪想了想:“這事是外院安排的,不如去問問任俠或者仗義。必定知道。只是,奶奶,如今太太不在家,咱們到底能帶多少人,這個可誰能說了算呢?因爲要支取銀兩,我想不如就一道問了大奶奶?”
拾柳卻皺了柳眉道:“初春好好的,幹嘛要跟着去?我聽說她們家在給她說親呢……這一去兩三年,可別耽誤了。”
英姐兒聽了這話,跟初春的話對上了,想了想還是跟她們說實話:“初春說他們家要把她給人家做填房,讓我帶了她去,避一避。”
見雪本來要帶着香草出門,聞言停住了腳步,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奶奶,這事兒我看還是打聽打聽的好。”
英姐兒聞言有些遲疑,想了想,嘆了一口氣:“你先去辦事。回來咱們還有要緊事商議呢!”
見雪帶着香草出門,英姐兒正要吩咐拾柳去找任俠打聽上船的事,就見香草上氣不接下地又跑轉了回來,滿臉通紅,話都說不利索了:“奶奶,奶奶,出大事了……說是,讓奶奶到前面去接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