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伊亭雪和趙鳳才便也往雷鳴小隊密營方向出發了。
這回一出發,伊亭雪手裡只有一支沒有子彈了的盒子炮。
說來好笑,其實伊亭雪倒也不是對趙鳳才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
雖然有槍沒子彈了,但她在趙鳳才家的第二天,就只是他們兩個在家的時候,伊亭雪還是特意在趙鳳才面前把槍露了出來。
伊亭雪的想法是,這槍沒有子彈也是槍,沒有子彈那就只是自己知道。
所以,他讓趙鳳纔看到這支槍那就是怕趙鳳纔對自己有非份之想。
否則的話,就算是趙鳳才夜裡爬炕上來欺負自己,自己拿槍往上一懟說“你別動,你動我就開槍!”
就那黑燈瞎火的,別說自己拿着的是盒子炮了,就是拿一支步槍人家也看不着啊!
真開槍自己又沒子彈,所以那槍必須是得“顯擺”一下的。
要說她到了趙鳳才家的第一天,忙活到睡覺的時候,那天早就黑了。
伊亭雪在第二天把槍露出來“顯擺”的時候,她還給自己想好了那潛臺詞了呢。
那潛臺詞就是,算你小子有眼力見兒,多虧昨晚上你沒碰我,要知道我可是有槍的!
伊亭雪在亮出槍後那自然是要好好觀察一下趙鳳才的反應的。
於是,她看到那裡的趙鳳纔看槍的眼睛就亮了,那眼睛卻是賊亮賊亮的。
直到伊亭雪故意咳嗽了一聲,趙鳳才才幡然驚醒害羞的挪走了目光。
白天的時候,村裡人總來,伊亭雪自然是把槍藏起來了。
可是晚上她卻是要帶着的,也就把那支槍掖在了自己的後腰上。
於是,這些天裡伊亭雪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到了晚上只是兩個人在屋裡的時候,伊亭雪就發現趙鳳才總是有意無意的拿那小眼睛瞟着自己的腰際。
趙鳳才那應當是在看自己腰上的槍吧,伊亭雪就猜。
可是,當趙鳳才發現自己在看他的時候,就又變得不好意思起來。
那種不好意思真的不是裝的,就象一個從來沒出過門的大姑娘見陌生男人就不會說話臉就會紅就會變得急促不安起來一般。
伊亭雪對趙鳳纔好奇心大增。
心道,這傢伙到底是在看在自己的腰臀呢還是在看槍呢,不是自己看錯了人吧。
於是,在她對趙鳳才已經完全放下心之後,有一回她就把槍果斷的抽了出來放到了趙鳳才的面前,還問他,你想看?
就在伊亭雪以爲自己也只是會再得到一個“嗯”時,沒想到趙鳳才卻是在那個“嗯”後面,又加了兩個字“想看!”
最終,伊亭雪通過自己的實驗證明了,趙鳳才眼睛賊亮的時候那真的是隻是在看槍。
自己長的就那麼可磣嗎?伊亭雪都有點隱隱的失望了。
可是,趙鳳纔不管,他真的很喜歡槍。
趙鳳才家西牆有一扇小窗戶,那窗戶紙早就已經破爛不堪了。
於是在接下來的那些天,每當夕陽西下的時候,總會有那麼幾束不再刺眼的陽光便從那窗戶紙的孔洞中照進。
這個曾經破爛不堪現在卻還乾淨的小破屋便被鍍上了點金色,竟然有了一絲浪漫的氣氛。
而在這種氣氛之中,一個年輕男子便癡迷的看着那支槍,而那個年輕女子卻滿是好奇的琢磨着自己這冒牌的男人。
由於家庭原因,伊亭雪從小都是缺乏關愛的。
而到了中國之後她陰錯陽差的又加入了雷鳴小隊。
雷鳴小隊倒是有女兵,可是人家那幾個都是有老爺們的,和她聊天的時間也是有限。
再加入雷鳴小隊作戰頻繁,伊亭敏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快了忘了自己是個女的了。
反倒是她和趙鳳纔在一起的這些天裡讓她回覆了女子的本性。
白天聽着村裡人講着家長裡短。
黃昏時在屋子裡趙鳳纔看槍她看趙鳳才。
夜裡的時候她聽着趙鳳才的鼾聲入睡。
她竟然是極爲少見的獲得了一段人生靜謐安祥的時光。
以至於她都想,要是沒有戰爭該多好,自己就和沉默如石卻也老實如石的趙鳳才就這樣一直坐到滿頭銀髮。
可也正是因爲她有了這樣的感觸,於是就在她的那些日本同胞帶着僞軍們來了把這個村子付之一炬的時候。
她——伊亭雪,一個曾經的日本人感覺到了自己從未體會到過的失去家園的憤怒!
所以,她纔會對趙鳳才說,走,我領你去打日本鬼子。
然後,他就得到了趙鳳才的一聲“嗯”。
兩個人便這樣上了路。
伊亭雪拿着那支沒有子彈了的盒子炮,趙鳳才卻是被着他家的那個破被卷,手裡卻是拿着他家唯二的鐵器中的一件,那把破鐮刀。
至於他家另外一個鐵器拿不拿也沒什麼,要說那個鐵器伊亭雪還用過。
只是那個鐵器實在是有些太小巧玲瓏了,那是一根針。
伊亭雪在縫那條被耗子咬出了個破洞的褲子時還用過。
而到了這時,伊亭雪已是完全信任趙鳳才了,在路上她教趙鳳才如何打槍,也告訴了趙鳳才這支槍已經沒有子彈可用了。
而依亭雪一提到槍沒子彈了,趙鳳才就有話了。
雖然趙鳳才說的很簡短,但能逼老實人說出來的話那自然是代表了他的心聲。
趙鳳才當時說,殺日本兵,搶!
伊亭雪想說了的,日本兵哪有用盒子炮的。
可是,隨即她卻是想起了他哥哥伊藤敏那支伊藤特攻隊卻是有盒子炮的。
作爲一名抗聯戰士,尤其是雷鳴小隊的抗聯戰士,伊亭雪自然不會說那伊藤特攻隊的盒子炮可不好搶。
反而,她對趙鳳才說了一個咬的很重的字,她說“好”!
伊亭雪和趙鳳纔對去往向陽堡的路徑都是不熟的,他們兩個也只有根據伊亭雪打聽來的情況走。
可如此一來,他們兩個自然就不敢離開道路太遠,否則他們兩個人肯定就會邊失在山野之中。
所以,他們兩個也只能在山野之中遠遠的在與那道路平行的地方走。
什麼是路,有溝有坎有山有水纔有路。
如果說那要是什麼地方都那麼不費吹灰之力的好走,那就無所謂路不路的了,那卻是內蒙古的呼倫貝爾大草原。
正因爲他們兩個是走在了山野之中,所以他們兩個走的就慢就辛苦。
可是,每當伊亭雪想起那個被日本鬼子給燒了的雖然很破但終究可以一避風寒的小破屋時,她就是咬牙接着走!
到了夜晚看不清路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在山林裡歇息。
而這時就體現出了趙鳳才所揹着的那個破被卷的重要性。
吃完了帶着的包米麪餅子,趙鳳才每每把那個破被卷攤開了就示意依亭雪到那破被上去睡。
而他自己便默默的走開,劃拉點乾草或者乾脆躺在乾爽的地方就睡。
爲此,伊亭雪感覺很過意不去,她覺得是自己搶了趙鳳才的被。
可是當伊亭雪說你也可以到這行李捲上睡的時候,趙鳳才便又如一個未出門的大姑娘似的跑開了。
伊亭雪愈發覺得自己對不住趙鳳才。
第二天晚上歇息的時候,她便故意嗔怪趙鳳才說,你不應當離我辣麼遠,那夜裡要是來了狼啥的我可腫麼辦。
趙鳳才憋吃了半天才說,可是你有槍。
伊亭雪說,我有槍沒有子彈,真要碰到了狼,我的槍還沒有你的鐮刀好用。
另外,也是最主要的,我是個女的,你是老爺們,你必須保護我!
趙鳳才依舊不同意。
可是,就在第三天黑伊亭雪躺下的時候,趙鳳才終於是靠到了依亭雪的身邊躺下了。
不過,就在下一天的早晨,伊亭雪看到趙鳳才的睡姿便覺得趙鳳才真是天生當兵的料了。
因爲,她看到趙鳳才仰臉朝天的在那躺着,兩隻手卻是跟當兵的打立正似的貼在了他兩條大腿的外側。
那姿勢真的是要多標準就有多標準了!
要問爲什麼會那麼標準,那是因爲趙鳳才的雙手之間還繫了條繩子。
那條繩子卻是白天趙鳳才用來捆那破被套的。
趙鳳才這麼做的意圖那是很明顯的。
那兩個人大半夜的躺在同一個破被捲上睡,睡着了人都想往熱乎地方扎,那迷迷糊迷抱在一起睡那絕對是有可能的。
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後世的言情劇裡,但凡男主和女主睡在一起時都是這麼演的!
大哥,你真的是一個好男人啊!
伊亭雪再次被趙鳳才的淳樸與自律感動了。
每個是時代都有不同的時代特徵,至於說象後世所說的那個關於禽獸與禽獸不如的段子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
至少是不屬於趙鳳才這樣的老實人的!
老實人很可貴,無論什麼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