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依舊舉槍向路邊、樹林、山丘搜索着。
只是搜索了一會兒後,他失望了。
那三個人,想必是日軍,並沒有出現。
這夏天的山野於哪方來講都適合打伏擊的,人藏起來根本就沒地方找,到處一片綠油油啊!
“隊長,咋整?”秤砣問道。
而這時雷鳴手中的步槍卻是又響了。
而就在雷鳴的這一槍裡,秤砣他們三個就見那匹在路上掙扎着試圖站起來的馬也倒了下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走,都跟我走!
馬騰你在前面領路,咱們去那個周村前面等他們。
我就不信那三個傢伙不去周村!”雷鳴說道。
“坐馬車去嗎?”秤砣問道。
“不坐,目標太明顯,別讓三個傢伙再把咱們陰了,這兩匹馬也斃了。”雷鳴回答。
“啊?”秤砣有些心疼那兩匹馬了。
“習慣了就好了,沒辦法的事。”雷鳴安慰秤砣道。
雷鳴小隊殺的馬多了去了,可他們是真沒辦法。
他們繳獲了再多的馬用完了也只能殺了,他們小隊多數的時候用不上,而他們又不想給日僞軍用,那也只能把馬殺了。
“是老兵,槍打的不錯。”往山下走時,雷鳴保持站直射擊姿式,一邊警惕的掃視着周圍一邊誇道。
雷鳴這句話無疑是在表揚馬騰馬飛哥倆的。
二百來米,秤砣把子彈打飛了這並不奇怪。
可是馬騰馬飛能二百米距離就首槍命中,這確實有些出乎雷鳴的預料。
聽雷鳴這麼說,馬騰“嘿嘿”的笑了。
倒是馬飛卻又接話了。
“那、那、那是。”馬飛很自豪的結巴了一句。
只是他這個實在是有些長的“那是”才說完,秤砣卻已經把話接上了。
“磕巴兒的,還怪愛說話呢!”秤砣說。
秤砣自己沒打中,卻是沒有想到才反正過來的兩個僞軍槍法就這麼好。
所以,自認爲自己也算是個老兵的他就有些不服氣。
“新、新兵蛋、蛋子!”馬飛鄙視道。
同時他的目光卻也在掃視周圍,他手中的步槍也依舊在抵着肩。
馬飛,人說話結巴,可這老兵氣質還真的不是裝出來的。
六個傢伙跑了三個。
可那跑了的那三個真的以那已是被他們打死的那三個爲餌呢?
人家要是躲在哪個角落裡打他們幾個黑槍呢?
從警惕性上講,秤砣還是差了一層。
……
夕陽西下了,村莊、莊稼、樹山野都被罩上了一層金光。
而那村莊的外圍則是日軍的炮樓,有日軍士兵正端着槍就站在那炮樓的垛口後俯瞰着在村莊周圍。
日軍個子自然是矮的,可是,矮個子人站到了有三層樓高的炮樓上便也有了自豪感。
在那日軍哨兵的眼裡,正在田野間勞作的中國人便如螻蟻一般。
而此時在村子外圍的莊稼地裡有一個“螻蟻”卻正在勞作着。
那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他正在給自己的苞米地拔大草。
苞米已經有一人高了,而那馬齒莧、灰灰菜之類的草也已經長過人腰了。
那老頭又拔掉一棵草後擡頭看了看天色。
這時,他終於是悶聲說了一句:“我說那小子,你蹲在我家苞米地裡可有一會兒了,你是打算拉泡屎咋的?”
他說的那小子已經在他家苞米地裡蹲了一個多小時了。
人老奸馬老滑,那老頭一看那小子的那副樣子就不是省油的燈,所以他就佯當不見了。
說是便衣隊的,不象,沒有便衣隊那些人那副鬼頭蛤蟆眼的那副德性。
說是扮成了中國人的日本人,個子高了。
說是好人,這年頭有好人嗎?
這年頭好人都是象他這樣天天累的象頭驢似的幹活,到秋了收上幾袋苞米粒子,可最終自己家留下的也只不過大半袋罷了。
至於其餘的嘛,其餘的被日本人給“買”走了,花了一個只能買一簸箕苞米粒子的錢。
可要說那個人是來偷自己家苞米的,那就更是扯蛋了!
那苞米葉子外面的鬍子還是綠色的呢,根本就吃不了!
那這個人是嘎哈的呢?那老頭實在是琢磨不明白了。
他都想回家了,可這總有一個人在自己家苞米地裡蹲着,這讓他如鯁在喉實在是不吐不快啊!
那老頭見對方不吭聲正想我要不要報告給警備軍聽的時候,那人終於是回話了。
“那你還佔便宜了呢!”那個人笑着說。
嗯?那老頭扭頭看去,於是看到了在那苞米葉子下一張年輕的普通的正在衝他笑的臉。
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
時下東三省哪有化肥,而爲了提高那土地的肥力自然是需要人畜的糞便的。
可就時下這年月,老百姓種地想去找點牧畜的糞便也是不容易的。
那麼,人糞就變得金貴起來。
所以,別笑,各家百姓真的只會把那能當成肥料的東西留在自己家。
所謂“肥水不留外人田”的典故就是這麼來的!
“我還特麼以爲你是聾子呢!”老頭氣道。
那年輕人也只是這麼一句話,老頭就已經確定了,都是地道的東北銀,不是日本人
這東北人就是陌生人見面掐架那也正常,這也是一種交流方式。
只是那那老頭正等着那年輕人再回掐自己一句的時候,那年輕人說的話卻是讓他一凜。
“你要回家就回家,我在這裡等三個日本人。
你回去什麼也不要說,就當今天你什麼也沒有看見。”那個年輕人說道。
那年輕人的這句話當時就讓那老頭心亂了起來。
啥叫“等三個日本人”,這話有說道啊!
日本人那是啥?那就是瘟神啊!只要跟日本人沾上邊就沒有好事兒!
那老頭有了一種禍事來臨的想法,原本和那年輕人打嘴仗的想法瞬間就被拋到九宵雲外去了。
剛纔那一瞬間,東北人外向好說的習慣使他忘記了現在是一個什麼時代了。
“哦。”那老頭應了一聲卻是再也不看那個年輕人一眼便向村裡去了。
黃昏了,在村外勞作的村民們都開始往回走了。
日軍規定了村民們勞作的時間段,到點兒那就得回去,回到那原來叫家現在叫“圈”的地方。
都是莊稼人,誰不想多幹點活兒?農時不等人啊!
所以,村民們那都是掐着時間往回走的,路上的人自然也是極多。
可是這個時候,那往回走的人羣便騷動了起來,所有人在回了頭之後都向兩邊讓去。
因爲,有三名身上帶着血跡的日軍士兵端着槍從遠方跑了回來。
他們是如此的惶惶,就彷彿後面的虛空之中有一隻巨手會隨時把他們象掐小雞崽似的給掐死一般!
而這時,崗樓上的日軍也發現了這一情況。
他們在望遠鏡中看到有三名同伴已是跑到了被段那玉米地夾着的道路中間。
崗樓上的日軍開始指指點點。
那段被玉米地擋着的道路並沒有多長,有幾分鐘那三名士兵也就該跑出來了。
可是,崗樓上的日軍所等來的卻是那些種地的老百姓慌慌張張的向村中跑去。
情知情況有異的日軍招呼着就從炮樓裡衝了下來。
可是,等到他們衝到那段苞米地間的道路上時卻看到了那三名同伴屍體。
屍體,那自然是指已經死了的人體,儘管,那屍體的傷口處血還沒有流盡。
而那個一直蹲在苞米地裡的年輕人卻已經趁亂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