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嗎?”雷鳴問呂文斌道。
在此時的情形下,雷鳴所要表達的意思卻是極明顯的,他所問的“熟嗎”那自然是問呂文斌對前方的地形熟嗎。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呂文斌竟然沒有回話,看他面色卻顯得極爲不平靜。
“問你話呢!”小北風不滿的說道。
“前面是個山谷,過了這個山谷再過那座小山,那裡有個村子,一共五十七戶。
我知道這麼清楚,因爲我家就在那個村子裡!”呂文斌儘量平靜的回答道。
於是,衆人恍然,他們知道爲什麼呂文斌回答的慢了。
呂文斌的心情無疑是複雜的。
既然護路軍把臨時紮營的位置放在了這裡,這裡就是他的家,他又怎麼可能不熟?
可是,正因爲這裡是他的家,那麼如果他們補充團對護路軍發起夜戰,那麼就完全有可能殃及村民甚至他的家人。
衆人沉默了一會兒後都把目光轉向了雷鳴,這是需要雷鳴這個指揮員下決心定作戰方案的時候了。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雷鳴說道:“趁天還沒有黑,呂文斌和我、小北風過去偵察敵情,其餘人引蔽,注意觀察護路軍的警戒哨都放在哪了。”
……
“艹!這飯做得也太特麼的慢了,老子都餓了!”一名護路軍士兵躺在山腳下的樹林裡抱怨道。
“劉雲山,你才當了兩年兵就吵吵餓,老子都當了五六年兵了也沒象你似的。”別外一名士兵回答道。
“當兵不就爲了吃口飽飯嗎?要不我當兵幹嘛?”那個叫作劉雲山的反駁道。
“你當兵就爲了吃碗飽飯,老子的想法卻比你多多了!”他的同伴卻不這麼認爲。
而劉雲山並沒有接話,大家都在一起混兩年了,他太知道自己的同伴是什麼人了,所以自然知道他的同伴下面會說啥,他懶着搭理他。
果然,他的同伴說話了:“老子當兵,可以抽大煙,可以逛窯子,哪特麼的象你就爲了混口飯吃,這兵讓你當的窩囊。”
劉雲山不理他,只是看着天邊的那抹夕陽紅。
“再說了,你別把我看自己折騰得乾巴瘦的,可是打仗衝鋒還真就輪不上我,你看看你,倒是養了個好體格子,可有屁用,打仗衝鋒人家當官的還不是讓你先上?今天你特麼的好懸了,我看你差點就死在那槍子下面!”他的同伴接着說。
他並不在意劉雲山理不理他,其實他也餓了,他感覺說話可以轉移注意力。
“你說你要是打日本人死在那衝鋒的道上也算值了,可是你今天打的卻是——站住!誰?幹什麼的?!”劉雲山的同伴突然把話打住了,因爲他看到有兩個人鬼鬼祟祟的從樹林外溜過,看樣子是想進村子裡去。
“哎,老總,別開槍,我就是咱們村子的!”那兩個人中有一人忙說道,兩個人卻同時把手舉了起來,而這時一見有情況的劉雲山和和他的同伴也抓起了手中的步槍,劉雲山還拉動了槍栓。
“誰特麼跟你咱們一個村子的,那你說,這個村子叫啥名?”劉雲山的同伴問道。
“村子啥名我還真不知道,我就知道村子中間最大戶姓朱,他家那房子是用石頭砌的,村口有兩口井,進村一個大豬圈裡面有兩頭豬。”答話的人答非所問,可是他都把村子裡說得這麼細了,要是說他不是這個村子的人誰信哪。
“哎呀,小王八羔子你嘴挺貧哪!信不信我抽你?”劉雲山的同伴把槍揚了起一作勢要用槍托砸眼前這個嘴貧的傢伙。
“老總,你別抽我啊,我家也有兄弟在你們護路軍裡呢。”那人怕捱揍卻不貧嘴了,果然還是有所倚仗的。
“你兄弟?叫啥?”劉雲山現在已是信了眼前這兩個想偷偷進村的人是這個村子的了,隨手關了槍機後的保險。
“尤國柱,那是我姑家的二哥。”那個人答道。
“尤國柱?”劉雲山和他的同伴交換了下眼色。
“看樣子兩位老總是認識的,我可知道他去年回家時就是連長了呢,喝酒時還說要提他當副營長呢!”那個得意揚揚的說道。
他的得意那自然是有道理的,哪有當兵的不怕當官的,看這兩個當兵的神情肯定是認識尤國柱的,所以嘛——
只是那人得意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劉雲山的同伴卻是面帶譏諷的說話了:“他就是當團長也沒用了。”
“你這話啥意思?”那個人聽劉雲山同伴這麼一說當時就楞了。
“啥意思?他特麼今天下午別咕嘍,讓救國軍給打死了哦,去給閻王老子當牛頭馬面去嘍!”劉雲山的同伴用一副看不出同情卻有着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說道。
“啊?”那個答話的人大驚。
可是這時候和那人在一起歲數小的那個卻突然問道:“你們護路軍怎麼和救國軍打起來了?救國軍可是專殺日本人的吧。”
“嗯?”劉雲山和他的同伴同時看向了那個歲數小的。
而那個歲數小的彷彿並不畏懼他們兩個質疑的目光而是又問道:“是救國軍要投降日本人,還是你們要投降日本人呢?
我知道了,是你們要投降日本人,你們的防區在北面可是你們卻往南面去,南面現在讓日本人佔了!”
他這話讓此時護路軍兩人的臉色刷的一下子就變了。
劉雲山的臉刷的一下變紅了甚至還把頭低下了,因爲他自然知道他們護路軍是去投降日軍的,他自己並不想去。
劉雲山同伴的臉色變了,那是因爲他意識到眼前的這兩個人絕沒有這麼簡單!
“我們到底是什麼人?”劉雲山的同伴問道,眼中警惕之色升起,他開始舉槍了,但還是晚了,一隻手持着一把剔骨刀從後面探過來直接就抹在了他的咽喉上。
劉雲山一驚,可是他再想動槍時終究是晚了,對面問話之人已是把盒子炮頂了上來。
“看你還知道臉紅,把槍放下,留你一條命!”那個用槍頂着他的歲數小的人說道。
此時站在護路軍這兩名哨兵前面的正是雷鳴和呂文斌,而在後面用剔骨刀偷襲得手的則是小北風。
雷鳴他們並不知道這山腳下的樹林裡還躺着兩名因爲餓而偷懶不進行觀望的士兵,但是他們兩個卻是和小北風分開走的,就怕碰到護路軍的暗哨。
而結果真的就遇到了,不過還好,撞上暗哨的有呂文斌,呂文斌嘴貧其實卻是爲小北風在後面迂迴過來做配合的。
而雷鳴突然開始說話,實在是因爲小北風已經悄無聲息的摸到了劉雲山那兩個人的身後罷了,他說話也只是讓小北風確定一下先幹掉哪個死硬分子罷了。
畢竟人有兩個,雷鳴他們在明面是不敢把別在後腰上的槍抽出來的。
當然,這種選擇也是有偶然性的,劉雲山同伴的死只是因爲他的話更多,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戰士的眼中有日本人但更有敵人,對敵人絕不能手軟!
西方落日的餘暉越來越淡,夜色越來越近,之後卻再無意外,雷鳴他們繞過村子徹底摸清了護路軍三個團的駐紮位置,然後他們又返回到出發的地方開始研究起作戰方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