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由儉帶着幾十名士兵急匆匆地奔跑着,他們剛翻過這個山頭,日軍就從山那邊繞了出來,兜着屁股向他們開槍。
不過,好在直屬營訓練有素,山這邊馬上有直屬營的士兵佔據了制高點向追擊而來的日軍開始了射擊,這是他們在被敵人追擊的時候常用的交叉掩護。
鄭由儉一邊跑一邊後悔,早知道那功夫再翻幾座山頭做早飯好了,而李本昌此時也是氣喘吁吁地跟在他身後,也搞不清他此時他那張通紅的臉是奔跑劇烈還是害臊引起的。
而就在這時,東面西面也想繼響起了槍聲,鄭由儉心中一驚,小鬼子這回來得挺快啊!
於是,鄭由儉的腦袋瓜就象他奔跑逃命的步伐一樣飛速運轉起來。
眼前的情況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小鬼子這回被他們打痛了或者小鬼子已經認定這回炸炮偷船的是“前科累累”的他們了。
如果自己是鬼子的指揮官發現了直屬營這樣一個眼中釘肉中刺會怎麼辦?
那肯定是重兵圍堵說啥也不能這個“禍害”再跑了!
直屬營原來能取得一系列的戰線,固然是因爲戰鬥力極強,但卻也有日軍並不知道這支隊伍的底細有很大的緣故。
但現在鬼子肯定知道了,那麼日軍用一箇中隊拿不下直屬營就會派一個大隊。
一個大隊還不行,就會再上兩個大隊,如果自己是日軍指揮官絕對是會這樣做的!
不行,得往最壞處着想!鄭由儉暗道。
凡事往最壞處着想這也是鄭由儉膽子小的原因之一。
你說這個當兵打仗怎麼可能不死人?
說一個人上了戰場之後死亡與活下來各佔百分之五十那都是扯淡的話,軍隊優勢火器強弱總是有一方的生存機率要大一些的。
可原來的鄭由儉卻不是這樣的,他原來所追求的是自己生命的百分百的安全。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就算你不上戰場打衝鋒就算你是一個高級指揮人員也有可能在指揮所裡被重炮飛機炸死呢!
樂觀主義者與悲觀主義者在考慮問題的方式上是截然不同的。
比如面對桌子上同樣的半杯水,樂觀主義者會說“不錯!還剩半杯水呢!”,悲觀主義者會說“哎呀媽呀!咋就剩半杯水了呢?!”
毫無疑問,鄭由儉就是後者。
面對同樣一場戰鬥時,霍小山認定有百分之七十的勝率那就會去幹,而原來的鄭由儉那絕對是不幹的,他會覺得這仗怎麼能打,還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會輸掉呢。
鄭由儉自然明白世上本就沒有板上釘釘百分之百的好事,可是原來的他偏就改不了這個只看不好一面的壞習慣。
所以,他纔會膽小。
所以,原來的鄭由儉絕對談不上是個戰士。
但他因爲膽小腦瓜又好使卻產生了一個優點,那就是在逃命上有出奇的敏感與想得周全。
當然了,戰爭使人進步使人冷血,中國還是那個中國,鄭由儉卻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鄭由儉了。
而現在霍小山可是把直屬營大部交給他了,依眼前情形看日軍顯然很多,於是他那曾經被埋在大腦深處的悲觀心理又出來作祟了。
他覺得自己如果是日軍的指揮官至少會派一個大隊來收拾們這樣一支戰力極強的隊伍,所以必須想招兒!
於是,他扯脖子喊道:“小兵嘎子,快找石彪、糞球子、憨子。”
此時的他已經是跑到了他們升火做飯的山坡上,剛纔李本昌槍響的時候,他們也只是剛喝了半碗稀粥罷了。
“咋了?”很快,那三個人就圍到了他們身前,而此時的那三個人恰恰是剛好喝完屬於自己那份粥的最後一口。
都是老兵了,還沒看到鬼子呢,慌什麼?吃飽很重要,吃不飽但能充下飢就更重要!
“我感覺不妙,鬼子可能出動大隊人馬專門奔咱們來的,所以我決定分兵,咱們四個各帶一支隊全化整爲零,向南分開跑,然後在桃林鋪子集結。”
桃林鋪子是直屬營過了汩羅江奔往新牆河途中經過的一個山村,位置所有人自然都知道。
“可頭兒他們還沒有回來呢!”糞球子說道。
“管不了這麼多了,霍小子那胳膊腿外加腦袋瓜子都比咱們加在一起都好使,馬上分兵!”鄭由儉下了狠茬子。
石彪、糞球子、憨子互相看了看,齊聲說道:“好!”
既然頭兒沒回來,沈頭也沒在,那鄭頭兒說話就好使,分吧!
於是,正在後面瘋狂追擊的日軍追着追着忽然發現前面的中國軍隊變成了四個方向朝自己射擊了,一時之間他們搞不清對方的主力在哪了!
事情還真如鄭由儉所推測的那樣,日軍高層因爲直屬營的炸炮偷船而震怒了,他們馬上就懷疑到了霍小山的頭上。
能搞出這種大動靜的中國軍隊小分隊除了霍小山那支部隊他們還真想不到還會有誰這麼膽大妄爲!
於是,日軍開始在霍小山他們有可能登岸的地方進行大面積的圍剿,這回是派出了三個大隊的日軍,誓要將霍小山這支鬧得大日本皇軍不得安心的隊伍消滅掉。
此時,這個日軍大隊的大隊長得知道前面的中國隊伍竟然分頭逃跑了,忙命令自己的隊伍同樣分頭去追。
他的大隊下轄三個步兵中隊一個機槍中隊,至於運輸中隊炮兵中隊卻都沒有來,因爲他們接到的命令是他們所追擊的這支中國軍隊行軍能力極強,他們也需輕裝簡從才能追得上。
這位日軍的大隊長很着急,他當然希望自己的隊伍可以消滅這支中國軍隊。
可是在追了一段時間後他發現消滅對方太困難了,因爲對方行軍能力確實很強,體力極好,而且交叉掩護運用的極爲純熟。
於是他不再奢望可以消滅對方了,他希望可以咬住對方,這樣從別的方向追擊過來的大隊就可以跟他合圍了。
只是,又追了會兒,這位大隊長髮現,對方竟然又分兵了!
這已經是他碰到的對方第二次分兵了,在追擊過程中他判斷自己現在追擊的應當是一個連。
他自然知道按中國軍隊的建制是一個連下面有三個排,好吧你分我也得接着分,他這支中隊便也分成了三個小隊進行分頭追擊了。
於是,他這樣的一個原本統領着上千號士兵的大隊長此時只能帶着不到一百人的一個小隊在奮力追擊着對方的一個排。
好在,中國大地足夠大,湖南的山地足夠廣,湖南的江河湖溪足夠多,直屬營的人又都不是分不清東西南北的路盲一個個又都練會了游泳。
漸漸的,這些大大小小的隊伍就跑散了,最開始還能聽到各路追擊者與被追擊者之間的槍聲。
漸漸的,槍聲遠去,各路人馬彷彿剛纔追擊一支幾百人的隊伍只是在做夢一般,現在只剩下上百人的日軍士兵在追擊中國軍隊的一些散兵遊勇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