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點,河對岸忽然啪啪幾聲響,幾顆照明彈像一團團的火球,撕破黑夜,飛向日軍河岸邊的防線,把日軍陣地照得一片光亮,緊接着一陣陣的火炮響起,炮彈呼嘯着從河岸對面飛過來,在夜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像一條條彩虹架在河面上,落在日軍的陣地中,接連不斷的發出轟然爆炸,震得地動山搖。
“連長,打響了……”胡三跑進屋子,看到董李茂爬在桌面上睡着了,屋頂被震落的灰塵不斷的灑落在他頭上和背上,胡三踮起腳尖悄悄走過去,拿起外衣打算給董李茂蓋上。
“小鬍子!”
胡三嚇了一跳,立即立正回答:“到!”
“給我點水喝。”董李茂從椅子上站起,伸了伸腰,揉揉眼睛又問:“外面卡車都改裝好了嗎?”
胡三把一個軍用水壺蓋子擰開,遞給董李茂說:“快完工了,當地幾個木匠還主動來幫忙呢。”
“泰麗小姐在哪?”董李茂接過水壺,把壺口放在脣邊,咕咚喝了幾大口後問。
“她和新聞記者一起,也在幫忙改裝卡車。”
“走!看看去!”董李茂穿上外衣,戴上鋼盔,拿起衝鋒槍。
走出屋子,河岸邊的天空,被爆炸發出的亮光、燃燒的火光、照明彈的光亮和兩岸飛來飛去的炮彈發出的亮光照耀得猶如白晝。除了河岸位置傳來的槍炮聲外,其餘方位都比較平靜,沒有任何的槍聲和炮聲。
董李茂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似乎這場戰爭與他絲毫沒有關係,站在屋檐下,欣賞着河岸邊穿梭的炮彈和發紅的機槍子彈亂飛,鼻孔還能聞到被河風吹來的硝煙味。
如此火爆的戰爭場面,是董李茂在電影電視裡看不到的,這可是他平生頭一次身臨其境的看到大場面的戰役,能不好好欣賞一番嗎。
“好看!比放煙花好看多了!”董李茂樂呵呵的禁不住脫口而出。
胡三側頭望着董李茂,聽到他說比放煙花好看,問了一句:“連長,啥是放煙花?”
董李茂一愣,側頭問:“你沒放過煙花爆竹嗎?”
“沒放過,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呢。”胡三忽閃着兩隻黑亮的眼睛回答。
“就是你小時候,老家過年時放的那種。”董李茂還真想不明白,向胡三這樣年紀的孩子,應該不會把過年放鞭炮的事忘了吧。
“過年放的?我從小在山溝溝里長大,是逃荒纔出來的。我特別喜歡過年,有肉吃,但沒放過連長說的什麼煙花爆竹。”胡三笑呵呵的回答。
董李茂伸手摸摸胡三腦袋,心裡酸酸,想起自己有胡三這個年紀時,剛上高中,從他記事以來,每年過年,父親都會買很多的煙花爆竹放個夠,甚至放完了不過癮,把長輩們給的壓歲錢也拿去買菸花放,而且要最大最好看也是最貴的哪種。
“以後,哥有機會給你放一次看看,不過,沒這個場面好看。”董李茂手指前面河岸閃耀的炮火光亮說。
“哥?”胡三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連長,剛纔你說哥,這麼說,我以後可以把你當哥一樣咯。”
“嗯,往後你叫我哥,別老是連長、連長的叫,我不喜歡連長這個稱呼。”董李茂伸手一把摟在胡三肩膀上,他此時還真有種當哥哥的感覺。
“是!連長!”胡三馬上改口:“不是,哥!”
“哈哈……”董李茂拍着胡三的肩膀,心情特別的好。
“報告連長,卡車已經改裝完畢!”趙勇跑過來向董李茂報告。
“走!看看我們的戰車去!”董李茂邁開大步。
所有卡車,幾乎被厚厚的木板密封,改裝得像個大木箱,除了露在外的車頭,全被十幾釐米厚的木板封住。
董李茂一看樂了:“三國有諸葛亮發明的木馬木牛作運糧用,現如今有我發明的木式防彈戰車,小鬼子看到,會以爲英國佬最新發明了什麼新式裝甲車呢!哈哈……”
爬進車廂裡,董李茂拿起靠在車廂邊的一挺機槍,把槍管伸出預留的狹長射擊孔,機槍的槍托抵在右肩胸前,左右兩邊的擺動機槍,除了天空沒法看到外,視野還是滿開闊的,檢查完機槍,又拿起火箭筒試了試能不能從射擊孔發射火箭彈,儘管視野顯得有些狹小,但還是能把火箭筒伸出去。
跳下車,董李茂問趙勇:“司機找齊了沒有?”
“每輛卡車兩個司機,都是自願的,還武裝了二十幾個年輕力壯,曾經使用過槍械的男記者,他們也是自願參加戰鬥隊的。”趙勇回答。
此時,河岸邊的炮聲不再那麼密集,變得稀稀落落的,似乎半個小時的集中炮擊已經告一段落,在重機槍那種特殊的嗒嗒聲下,伴隨着密集的噼噼啪啪的各種槍聲,似乎守衛河岸的日軍在向渡河的國軍掃射,從槍聲可以判斷出戰鬥有多激烈。
“我們也該上路了!”董李茂檢查完改裝的車輛後,給胡三說:“集合隊伍!”
胡三從腰間拿出小號,他過去是九連的號手,當了董李茂的勤務員後,仍然還兼着他的老本行。
集合號一響,所有特務連的人全副武裝的跑過來站在卡車邊,按排爲單位,站成三排,新聞記者和傳教士們圍在周圍。
董李茂叉開雙腿,站在隊伍前正中,從左往右掃了一眼,然後扯開嗓門問:“弟兄們!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全連齊聲高呼。
“我們將要乾的是一件具有歷史意義的大事!他們是來自世界各國的新聞記者,他們用手中的筆和相機,紀錄了日軍的暴行,只有把他們安全的送出去,他們才能把手中的照片和稿子送到他們各自的國家,印成報紙或在電臺上播報,這樣,才能讓全世界人都能知道在這裡發生了什麼,才能讓更多的人從圖文和廣播中瞭解到日本軍國主義的法西斯殘暴行爲!我們軍人用槍戰鬥,而他們記者,是用筆和相機當武器,我們的槍可以殺鬼子,他們的筆和相機,同樣可以殺鬼子!通過他們的筆記錄和相機的拍攝,讓全世界更多的人站出來反抗法西斯的戰爭!最終,才能把日本鬼子這樣的法西斯好戰份子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滅……”
董李茂就像在演講,煽動起每個戰士的熱血,這就叫臨戰前的戰鬥動員。
“現在,我命令!按戰鬥分隊,上車!”董李茂最後下達了出發的命令。
所有特務連的戰士,按事先編排好的戰鬥小組,各自爬上卡車和跳上吉普車,然後纔是新聞記者和傳教士上車,秩序井然,這都是趙勇首先分派好的。
董李茂快步朝最前面的那輛吉普車走去,他還不知道開最前面這輛吉普車的司機是誰。
到了吉普車邊,看到泰麗坐在駕駛室上,回頭朝董李茂微笑。
“泰麗小姐,你怎麼會……”董李茂吃驚的看着伊麗莎白泰麗。
“是泰麗小姐主動要求的不是我……”胡三在董李茂身邊小聲的說。
潘光祖坐在吉普車後座上,懷裡抱着火箭筒說:“小鬍子是我的彈藥手。”
“小鬍子……”董李茂雙眼看向胡三,板起臉孔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是連長你說要我看好泰麗小姐的,她到哪裡我跟到哪裡……”胡三有些害怕董李茂的眼神,忙不迭的給泰麗遞眼色求助。
“董連長,這都是我的主意,與小鬍子沒關係。”泰麗從駕駛室下來說:“我是整個新聞記者隊伍中,駕駛技術最好的一個,用你們中國古代人的話說‘大將軍出征,胯-下寶馬騎。’,一會你就能知道我就是你們中國古代人說的那匹大將軍的胯-下寶馬。”
“胯-下……寶馬……哈哈……好一匹胯-下寶馬!而且還是一匹洋母-馬!哈哈……”董李茂聽了泰麗的話,心裡不免想到了男女那事上,笑得前仰後合。
潘光祖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胡三不知道董李茂和潘光祖笑什麼,見他們笑,也跟着咧嘴樂。
泰麗被笑得莫名其妙,眨巴眼睛問:“不對嗎?難道是我引用中國古人的話錯了?我記得是胯-下寶馬呀……難道真的是洋母-馬……”
“哈哈……你……”董李茂越加笑得肚子疼,用手指着泰麗說:“沒錯,是洋母-馬……哈哈……”
把潘光祖樂得橫躺在吉普車後座上雙腿亂蹬。
“好了,上車吧……哈哈……洋母-馬……”董李茂跳上副駕駛位置。
吉普車前的擋風玻璃已經被朝前放倒,副駕駛的位置前,架設着一挺機關槍,這種機槍的威力,遠遠超過張大力他們機槍排配備的那種便攜式湯普森輕機槍,用手端着是很難控制的,必須固定在某個位置上才能發揮出它最大的威力,按理說還應該配備一個彈藥手或副機槍手,但在有限的吉普車上,彈藥箱就放在腳下,只要把一箱塞滿子彈的長長彈帶卡在槍膛上,基本上用不了別人幫什麼忙,除非卡殼或射完一箱幾百發子彈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