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風安排人員封鎖了刀子巷與彭氏義莊,然後又用了兩天的時間聯繫了化學兵總隊的相關人員,由化學兵總隊派出五名能力出衆的專業防化兵協助王風進入彭氏義莊,搜索有可能藏在這裡的那些鼠役病菌。
王風、小江以及他的幾個手下,也和這些防化兵一樣,身上穿着密不透氣的防化服,頭上戴着防毒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人看來,便顯得有些陰森恐怖了。李新和唐士彬也在王風的通知之下趕了過來,他們警察局裡的人,把整個街巷都封鎖起來,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彭氏義莊裡依然如同原來一樣,裡面放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棺材,從外面看起來,並沒有一點兒的異樣。面對着如此多的棺材,真得令人無法尋找,所以王風只得採取最原始的方法,一個棺材一個棺材地打開來,看看裡面到底有沒有藏着什麼秘密。就這樣折騰了一個上午,所有的人都弄得大汗淋漓,可是什麼結果也沒有發現。眼見着只剩下最後一口棺材了,正當衆人都有些氣餒之際,這口棺材終於被打開來,這口棺材就放在最裡面,只是一口十分普通的薄皮棺材,所以開始的時候,誰也沒有在意。可是當這口棺材被打開來之後,王風的眼睛不由得一亮,正如同他所想象的那樣,在這口棺材裡除了早已經成爲朽骨的死人之外,裡面還放着一個普通的木工工具箱。
“就是這個了!”不等王風說話,李新探長已然興奮了起來,大聲地說着,便是隔着防毒面具,很多人也聽得到他的聲音。
一個防化隊員小心翼翼地從棺材裡取出了這個木工的工具箱,放到了地上,擡起頭看向王風,王風示意着他打開來。
當木箱子的蓋被打開來,映入大家眼簾的是上下兩層共十六個鉛封的鐵罐子,這個防化兵取出一個罐子,就如同梅蘋所說的那樣,這個鐵罐子有十五公分高,與罐頭大小差不多,但是在這個罐子的外面並沒有任何標識,光光的,連一個英文字母都沒有,如果不是因爲事先知道這些罐子裡裝得是什麼,也許王風也會象許多人一樣,充滿好奇心地要將這些罐子全部打開來看一個究竟。
王風示意着這個防化兵將罐子放回到木箱子裡,圍着這個木箱子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才發現最上面曾經有一個罐子顯然被什麼人動過,可能是打開來後又馬上蓋上了,因爲這個罐子的封鉛沒有了。
那個防化兵也有些好奇,想要把這個開封過的罐子打開來,馬上被王風制止,命令着這個防化兵取出其中的一個鐵罐子,然後將這個箱子重新蓋好蓋子,放回到那個棺材裡去,再把棺材蓋上,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這個被取出來的罐子被裝入了特製的一個盒子裡,由專人負責着送往軍委會下屬的生化總隊進行檢測,而在這個罐子裡的東西在被檢測出來之前,彭氏義莊被警察局和軍統的人嚴格把守着,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看護,以防這些危險的物品丟失造成禍患。
三天之後,檢測結果便已經出來了,果然就是可以引起在人羣中大規模傳染的鼠疫耶爾森菌,那些罐子裡裝着的就是攜帶着這種致人於死命的病菌的鼠蚤,這些跳蚤都處於一種休眠的狀態之中,只要是氣候條件適合,它們就會復甦過來,而成爲致命的殺人武器。
日本間諜試圖在重慶製造瘟疫,但是被中國特工人員破獲,這件事很快就經由外交部、國際宣傳處以及軍政部等多個部門聯合向國內外的媒體招開了新聞發佈會,引起了國際輿論的譁然,而在確鑿的證據面前,日本和汪僞宣傳機構只得一齊噤聲了。國際上對日本的譴責聲此起彼伏,與此同時原本宣佈在中日戰爭中保持中立的許多國家,也都把同情心投向了中國,而這一事件令國民政府得到的最直接的一個好處,就是原本在美國訂購的一批兩百架的戰鬥機,因爲當初日本政府的抗議和施壓,被美國人扣押下來沒有放行,而在這個時候美國人
終於發生了鬆動,同意這批軍用飛機儘快地發往中國。
而就在破獲敵人梅雨計劃之後,大報小報沸沸揚揚的時候,王風也同時又一次成爲了重慶各大報紙媒體爭相報道的掃諜英雄,便是連蔣委員長也已經聽說了這個名字,戴笠局長親自帶着王風去南山別墅覲見過這位全國的抗戰領袖,彷彿一時之間王風真得成了重慶市最風光的人物。但是王風卻也知道,這世界上沒有長久的風光,風光過後終還會迴歸於平靜,而他也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實際上在重慶的辦案過程之中,自己所得罪的權貴也是無可勝數的,說不定哪一天,就會被人揹后里捅上一刀,倒在街頭呢!
所以,對於一時的榮譽,王風倒也看得很淡,便是面對各路記者的採訪要求之時,他也儘量推掉,讓小江或者楊子這些屬下的人去應付。他知道,在這一次的重慶暗戰中,雖然他帶領着他的團隊暫時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但是,只要是日本人亡我之心未死,依然在中國的大地上進行着侵略戰爭,那麼他們一定還會捲土重來,一定還會再一次派出大量的人員潛伏到陪都重慶來,偷取他們所需要的爲他們軍事、或者政治服務的情報。
而對於這一次所破獲的間諜案的後續處理,也是王風重點關注的一個問題。首先,就是那些所搜獲的十八罐鼠疫病菌,經過與上面的相關部門進行協商之後,除了留存一罐封存到生化研究單位,作爲日本人進行生物戰的證據之外,其餘的病毒盡數毀滅,丟進焚化爐裡用火燒掉以防病菌的擴散,當然,相關部門在進行銷燬的時候,也進行了拍照存檔,作爲證據。爲此,因爲彭氏義莊以及裡面的許多物品,都有可能沾上病毒,所以經相關部門批准之後,將這個義莊和裡面的一切,以及周圍的幾幢建築,也全部燒掉,連一隻老鼠也不能放過。
那天,彭氏義莊被大火燒起來的時候,熊熊的烈火騰起了老高,在臨江門的嘉陵江江面上,都能夠看到半邊的天空被大火所映紅。
在對於涉案人員的處理上,馮伯倫作爲這個組織的頭目,又毫無悔改之意,並且對於相關的審問也是抗拒不合作,他自然被很快執行了搶決。而梅蘋,因爲有身孕,所以暫時保住了性命;又因爲她是日本間諜,所以沒有象馮伯倫那樣被當成漢奸,而是被當成了戰犯,在她生完孩子以後,最終也被轉移關押到了貴州息烽的集中營裡去了。
其他的人犯中,呂青並非是真正的敵人特務,而且在他被抓獲之後,還算是比較配合警察部門和王風等人的調查,所以對他的處理相對來說就輕了一些,因爲畢竟有人命案在身,也不可能過於寬鬆。怎麼來說呂青在軍中服役這麼長時間,他的朋友和老鄉也有不少,四處活動着爲他保了一條命,軍事法庭作了不公開的審理,王風並沒有過去參加,他只派了一個代表聽審,那個代表回來後告訴着他,呂青最終被判處了十年徒刑。
邢衛霆,這個被中原岸介利用的原防空司令部的少校參謀,也是由軍事法庭進行了不公開的審理,最終是以叛國罪、漢奸罪以及間諜罪被數罪併罰,判處了死刑。在臨執行死刑之前,王風見了一次邢衛霆,他已然意識到了自己必死無疑的,唯一令他放心不下的還是他的老婆和孩子,出於同情,王風還是讓他的老婆帶着孩子過來和他見了最後一面,邢衛霆表現出來的是無限的悔恨,王風相信如果給他生的機會的話,這個人應該可以棄惡從善;但是法不容情,一個曾經背叛過祖國和人民的人,也只能以死謝罪了!
陳九坡,是這個間諜集團的報務員,也是聯絡重慶和武漢、南京之間的主要聯絡者,按照正常的情況,這個人自然也是會被當成漢奸處決掉,但是因爲他的腦海裡一定還掌握着許多關於汪僞以及日本人電務方面的秘密,對破譯這些敵對的電臺電文應該會有幫助,所以在最終判決的時候,並沒有判處他死刑,而是判了他無期徒刑,
一直關在白公館的監獄裡,以便相關部門隨時可以提取該犯進行詢問。
最讓王風有些意想不到的卻是大世界夜總會的經理金德,按道理來講,這個人物在這個間諜集團裡,最多隻能算作是一個二線人物,還不應該是組織裡的成員,而對於整個案件來講,這個人物對這個間諜集團所起的作用十分有限,最多也只能是一種包庇,爲特務活動提供場所,罪還不至死。按照王風的想法,金德是孔二小姐的親信,也應該算是孔家的人,孔家應該會爲他們的經理進行活動,估計這個人很有可能交些罰金,象徵性地判一個緩刑而已。可是當判決下來的時候,這個金德卻出乎他的意料,竟然也被判處了槍決。打聽之下,王風這才知道,原來孔二小姐果真得爲金德進行了活動,但是活動的目的並非是減刑,而是要求將之處死。許多人在拍馬屁一樣得盛讚孔家的人雷厲風行,不因爲自己的人有問題而求情,反而採取大義滅親的舉措,着實在爲大家樹立一個楷模。可當王風聽到這種言論的時候,也只是冷冷地一笑,對於他來說,孔二小姐之所以如此急切地盼望將金德整死,一方面說明的是孔二小姐這個女人的冷酷無情與令人不恥;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這個孔二小姐,爲了擔心自己走私的許多情況被金德和盤托出來而利用這件事來殺人滅口呢?當然,孔二小姐出於什麼目的要致金德於死地,對於王風來說,已然不願意過多得去管了,在這個時候,他倒是記住了鄭青山的忠告,既然不關自己的事,那麼就得過且過吧!
所有的案犯都得到了他們相應的下場,但是有一個人的審覈材料卻也遞到了王風的辦公桌上,當打開這份審覈表的時候,看到“段明宇”這三個字,王風馬上明白了什麼。顯然,段明宇也因爲這個間諜案受到了牽連,不管他冤不冤,畢竟他的妻子是一個日本間諜,這是無爭的事實,就由不得別人要對他重新審覈了。
段明宇的審覈表,王風並沒有馬上進行批覆,他找到了陸大的教育長萬耀先,想問一問他對段明宇的看法。看到王風在徵求自己的意見,萬耀先十分感激,他如實地告訴着王風,段明宇是他手下所教的學生裡,非常優秀的一個,這也就是爲什麼每當段明宇出事的時候,他都會親自出面詢問情況的一個原因,用他的話來說,他是不想讓國家的有用之材最終成爲廢木。而對於被牽連進這個重大的敵特間諜案,萬耀先也只能輕嘆一聲,對於段明宇他已經無能爲力了。他還是告訴了王風,如果段明宇的那份審覈表在王風那裡沒有通過的話,那麼段明宇將被開除出軍隊,也被開除出陸大,而成爲一個普通的平民,那真得是軍隊的一個損失。如今國家正是用人之際,尤其是軍隊裡的中下級軍官,因爲戰爭的殘酷性,在經過許多仗陣打下來之後,活着的回來的不過十之一二,而段明宇就是這十之一二中的一個,他有着豐富的作戰經驗。
王風明白了過來,他向萬耀先提出了一個建議,告訴他,如果段明宇與梅蘋離婚,或許還會有轉機。
三天之後,萬耀先拿着段明宇的離婚證明找到了王風,他告訴王風,這份離婚書是他專門去找了梅蘋按了手印才辦下來的,段明宇沒有去,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段明宇還覺得有些想不開。
王風沒有再說什麼,有了這份離婚書,他也好辦了很多,當即在段明宇的審覈表上簽名通過了。
段明宇在過完年後離開了陸大,被分到了第六戰區陳誠的手下擔任作戰參謀一職,但是,他的軍階卻是過了兩年之後,才被提起來。
重慶城彷彿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是很多人卻知道,這座山城霧都從來就沒有平靜過,即使是看似的平靜,也掩蓋不住戰爭的角力,這就好像是滾滾的長江之水,平緩流淌的江水之下,不知道暗藏了多少的漩渦和急流,也只有生活在江邊的弄潮兒,纔敢於在水中馳騁縱橫!
(卷一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