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和翁覺民這才明白這個叫作大劉的傢伙之所以要對他們找茬的原因,雖然王進對石永川讓大劉來打翁覺民這件事,感到不可有些不能相信,但是真得面對着大劉的就要打下來的拳頭之時,他對石永川的憤怒已然到達了頂點。
“慢着!”王進大聲地喝一句。
大劉舉起的手揮在半空,看着王進問道:“你還要說什麼?”
王進看了翁覺民一眼,只見翁覺民並沒有一絲畏懼和準備要逃的樣子,他反而也握緊了拳頭,顯然是要對大劉反戈一擊。王進知道翁覺民曾經練過拳擊,並不擔心他只會捱打!
“有種的話,你把石永川給我叫過來!”王進對着大劉道。
大劉的臉上卻是一臉得不屑,道:“我憑什麼要給你叫他?”
“我告訴你,他要是敢讓你來打我們,那麼他就永遠別想着得到芙蓉了!”王進一本正經地道。
大劉怔了一下,他的臉上再一次露出了一副兇相來,指着王進罵道:“你小子要是也想摻合這件事,那麼我連你一起打!”說着,再不顧什麼後果,揮動着拳頭,一拳打下了翁覺民的頭。翁覺民已然有了防備,在大劉的拳頭沒有到達之機,他已經用一條胳膊擡起擋住大劉的拳手,同時自己的另一隻手形成拳頭卻是後發先至,竟然打中了大劉敞開的胸膛。大劉的拳頭打到了翁覺民的胳膊上,但是他的胸口所中的拳勁更猛,竟然被翁覺民一拳打坐下去,後面是一個賣竹編的攤位,他一屁股正坐到了一個竹籮筐裡,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見到同夥不但沒有打到人,反而被人打了,兩個在旁邊觀戰的夥伴馬上不幹了起來,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向翁覺民和王進衝過來,各自揮動着拳頭打下來,那個被摔到籮筐裡的大劉在這個時候也從裡面爬出來,此時已然腦羞成怒了,大吼着向翁覺民奔去。
當大街上發生打架了,那些原本擁擠着的人們紛紛快速地閃開來,給打架的人騰出了一個空間,許多的人都圍在外面,一邊看着熱鬧,一邊指指點點,就彷彿是跟看戲臺上的川戲一樣。
雖然翁覺民的確是練習過拳擊,但是王進卻是一個有些學生氣還十分濃厚的少年,到航空隊裡也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他的體格儘管也是比較健壯的,卻到底沒有與別人練習過搏擊之術,所以一上手來,便被對方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若不是翁覺民捨棄自己的對手來護衛着他,他一定也會跟那個大劉一樣,被人打翻在地了。由於大劉的加入,三個人打兩個人,形勢立即變得不妙了起來,翁覺民和王進只剩下了招架之功,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了!
但是,王進還算是聰明的,他知道再這麼打下去,吃虧的肯定是自己和翁覺民,如今之計當然還是走爲上,以後再去找石永川算帳。當下,在將身前的那個小個子的對手推倒之後,他一把拉住了正與大劉互相撕扯着的翁覺民,叫道:“走!”
翁覺民已然明白了過來,猛地掙脫了大劉的雙手,他的衣服也被扯破,但是在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許多,兩個人一起退入了人羣之中,人們自動地爲他們閃開了一條路來。而那三個人又如何肯就此罷休,緊追上來,那個大劉跑得尤其是快,兩步就趕上了落在後面的王進,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將他帶倒在地。
翁覺民看到王進又被按倒,只得回身,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安危,使勁一撲,已然將大劉撲倒在地,他的火氣也越發得旺盛起來,騎在大劉的身上揮起拳頭劈頭蓋臉得便打了起來。大劉的身後,另外兩個同伴也趕了過來,兩個人一起拉住了翁覺民,將他按倒在地,放起了大劉。大劉這一回就好像是終於成了脫繮的野馬,從地上跳將起來,便也
騎到了翁覺民的身上。王進見勢不妙,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跳將起來,再一次將大劉撲倒,同時他還帶倒了那個正準備攔阻他的小個子。翁覺民十分靈活地掙脫了第三個的人的糾纏,還把這個壓在他身上的傢伙翻倒在地,不等大劉從地上坐起來,便又一次的撲了上去。此時的翁覺民和王進已經豁了出去,所以在兩個人對陣三個人的時候,也並不見得落後,而實際上,在大劉的這三個人中,倒是那個小個子有些膽小怕事,一直畏畏縮縮,也正因爲如此,所以才使得雙方在這場打鬥之中顯得勢均力敵。
五個人再一次在地上滾到了一起,互相扭打着,熱鬧異常。而他們的四周,許多趕場的人們都自覺地圍出了一塊空場來,還有人在高聲喝采着,彷彿唯恐天下不亂一般,又是興奮,又是叫嚷着。
猛地,有人在邊上大喝了一聲:“住手!都給我住手!”在喊出聲來的同時,隨之也傳來了“啪”地一聲清脆的槍響,圍觀的人嚇得紛紛反退,一個個都生怕禍及自己,再也顧不得趕場,一齊向鎮外逃命一樣得奔去,剎那間,整個集市亂成了一片。
還在撕打中的五個人也終於清醒過來,被槍聲所震懾着,紛紛放開了對手,從地上爬了起來,向邊上的怒喝的人看去,來的這個人正是石永川!
當看清這場中打架的人原來是翁覺民、王進和自己的三個手下之時,石永川臉上的詫異自然是無可復加的。但是當看到來的正是石永川之時,翁覺民和王進的怒火更是熊熊得燃燒了起來,此刻,他們的頭上、臉上已然是一片的青紫,王進的鼻子還流着血,便是翁覺民的額頭也破了塊皮,向外滲着血滴,兩個人的身上也滿是塵土和泥巴,軍服也有多處被扯爛。可是如今,兩個人也已經顧不得自己的形象,翁覺民用手指着石永川罵道:“好你一個石永川,真有你的喲?明裡頭一套,暗裡頭又是一套!我可告訴你,我翁覺民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咱們走着瞧!”他說着,拉着王進的手,便往鎮外走去,再也沒有趕場的興致。
“阿進!”石永川不由得叫了一聲,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等一下!”
王進回過頭來,瞪視着他。
“這是怎麼回事呀?”石永川十分不解地問着。
王進沒好氣地答道:“你去問你的手下吧!”他說着,就準備隨着翁覺民要走,可是走了兩步卻又象是想到了什麼,轉回身來,十分肯定地對着石永川道:“石永川,你還想娶我表妹,我告訴你,只要我在,就不會讓你表妹嫁給你!”說着,再不聽石永川的解釋,一隻手捂着自己的鼻子,跟在翁覺民的身後快步地離去。
石永川陰沉着臉,直視着此時十分老實地低着頭站在自己面前的三個手下,原本總是帶在臉上的笑容也早就無影無蹤了。
“大劉,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石永川沉聲問着最邊上的大個子,此時的大劉也是滿頭的青紫,他的眼角也被打破了皮,滲着血。
大劉卻一聲未吭,把頭低得更低了。
“小狄,你來說!”石永川又命令着大劉身邊的小個子。
小狄遲疑了一下,揉着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的一個大包,看了看身邊的大劉,沒有再作隱瞞,如實地道:“連長,其實這都是大劉打抱不平,剛纔李平說前面那兩個人裡面就有一個人是翁覺民,他當初在航空隊裡見過的。所以大劉就想替連長你打抱不平,我們都知道翁覺民在跟連長搶老婆,所以大家都非常氣憤,早就想教訓他一通了……”他所說的李平,就是他們中的另一個同伴。
“胡鬧!你們簡直是在胡鬧!”石永川馬上明白了過來,氣得渾身都戰抖了起來,到這
一時刻,他真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只能恨恨地道:“你們知道嗎?你們打的另一個人是誰嗎?他是我的小表哥!”
這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意識到他們是給他們的連長幫了一個大大的倒忙。
石永川丟下了這三個人,急忙着去追趕前面的王進和翁覺民,對於他來說,得罪翁覺民也就得罪了,他並不放在心上,但是他卻知道得罪了王進,裴芙蓉定然會對他不依不饒的,因爲對於裴芙蓉來說,她連自己父母的話都不聽,卻非常聽自己兩個表哥的話。而對於大表哥王風,裴芙蓉有的是敬畏;但是對於小表哥王進,裴芙蓉有的卻是真正的信任,幾乎是對王進的話言聽計從的。
只是,當石永川從雜亂的趕場人羣中擠過去,卻再也找不到了王進和翁覺民的身影。
王進和翁覺民已經離開了石板鎮,他們在河邊簡單地洗了洗臉上的污泥,王進也用塊破布堵住了自己的鼻子不讓其流血,然後推着腳踏車上了江津與重慶間的公路,往白市驛鎮騎去。翁覺民騎着車,王進坐着車,兩個人都覺得渾身痠痛不已,打架之後的感覺就跟大病一場幾乎沒有什麼區別。路上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在編織着謊話,回到航空隊裡,只說是不小心兩個人連人帶車從山上摔下了下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提。因爲他們都知道軍規的嚴重性,按照部隊的紀律,如果有打架鬥毆的行爲,不僅會降職降薪,還會被關禁閉,最嚴的時候,甚至於會拉出去槍斃。
但是,兩個人真得是禍不單行,才騎了沒有多遠的路,在下坡的時候翁覺民手沒有扶好車把,腳踏車一下子撞到了一塊石頭之上,兩個人真得從車上摔倒了下來,半天才爬將起來,這才發現,這輛腳踏車的前輪車胎已然爆裂,整個車圈都已經變形扭曲了,推都無法推了。雖然白市驛鎮有修黃包車和腳踏車的地方,只是還要扛着這輛車再走十多里路,想一想都讓人有些泄氣。
兩個人只得輪換着扛着車往回走着,都希望能夠搭上一輛過路車,帶他們一程,但是這條公路上雖然總有汽車來往,卻沒有一輛車願意停下來搭載他們,畢竟這裡是比較僻靜的地方,周圍又時常聽說有搶匪出沒,沒有人願意冒着風險停下來。兩個人走走停停,時不時地還要回頭看一看後面有沒有汽車過來。
王進回過頭去,遠遠地又看到了一輛汽車開過來,這一次不同以往,這是一輛軍用汽車,他正想要站在路邊招手示意這輛車停下來,卻被翁覺民拉住了,反而迅速地帶着他鑽進了路邊的茅草叢裡。王進正在奇怪之時,那輛車已然開了過來,他這才發現這原來就是石永川他們炮兵的車,他看到了石永川坐在車樓裡若有所思一樣地在想着問題,那個司機也正是他曾經見過的,而坐在後面車上的還有那三個跟我們剛剛打過架的傢伙。
一直等這輛車開了過去,兩個人才從茅草叢裡鑽出來,王進覺得有些奇怪,以自己的目力並不比翁覺民的目力差,爲什麼自己就沒有看出來這輛車是石永川的呢?
“呵呵,這只是你沒有注意罷了!”翁覺民告訴着他:“剛纔在去石板鎮的時候,你難道就沒有發現這輛軍車就停在鎮子外面的路邊上嗎?除了他們,還會有誰呢?”
王進這才恍然大悟,這輛車前面飄着一面小旗,也就難對翁覺民一眼便認了出來。如果在沒有打架的,他們去搭這輛車,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在剛剛打了一架之後,就算是石永川求着他們來搭車,他也不願意了。
在失去了最有可能的幫助之後,兩個人此後便再也沒有想到去搭車了,只得老實得扛着腳踏車沿着公路往回走,這一路走走停停,等回到了空軍基地,已然到了晚上掌燈時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