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琪開着車將李夢茹母子二人送到了若瑟堂旁邊的一條巷子口處,李夢茹告訴着王進和錢琪,說她們就住在這條巷子裡,同時邀請着兩個人去她家裡坐一坐,但是兩個人都推說有事,而回絕了。李夢茹已經從錢琪的話語聲中聽出來,他們是一對情侶,所以也就沒有過多的要求,道了謝之後,看着錢琪駕車離開,這才走進了巷子裡面。
路上的時候,王進不由得對着錢琪感激地道:“謝謝你喲!”
錢琪轉頭看了他一眼,笑道:“謝什麼?”
王進道:“爲了送她們母子兩個人,讓你多繞了老遠的路!”
錢琪卻搖了搖頭,道:“這有什麼好謝的?呵呵,今天是大年三十,就是在路上遇到了不認識的人,想要搭個車,我也不會拒絕的!更何況,今天也是因爲你,讓我認識了我很崇拜的一個作家!”
王進知道,她之所以要這麼說,實際上就是不想讓自己過於感激。
又走了一會兒路,錢琪忍不住地問着王進道:“你真得去了延安?”
王進點了點頭,應着:“當然,要不然我怎麼會認識小楚呢?”
錢琪的臉上露出了佩服的樣子來,對着王進道:“你知道嗎?我曾經有過一段日子,也想要去延安看一看,因爲那個時候,我的好多同學都在說延安怎麼怎麼好的,共產黨怎麼怎麼民主的,而且也有人去了那裡,但是還沒有一個人回來!”
“你爲什麼沒有去呢?”王進問道。
錢琪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來,對着王進道:“我二哥不要我去,他跟我說國共兩黨的合作也只是因爲抗日的需要,到頭來肯定走不到一起來!”
“哦!”王進點了一下頭,他對於黨派之間的爭鬥向來不敢興趣,也不想去了解。但是,他也知道,正是因爲近百年以來,中國的內鬥不止,所以纔給了外人以可乘之機,日本鬼子之所以敢於人心不足蛇吞象地來侵略中國,就是因爲看準了中國人是一片散沙。
“延安怎麼樣?”錢琪好奇地問着王進。
王進道:“其實延安也並沒有你所想象的那麼好,那裡還是一片的貧脊,到處都是黃土和溝壑。不過,我倒是見到了八路軍,他們的風氣還是不錯的,有一種努力向上的力量!”
“就這些?”
“就這些!”王進說着,同時也解釋着道:“我在那裡實際上是被監控的,並不是可以隨便卻任務地方,所以瞭解到的也只有這些!”
錢琪點了下頭,沒有再問下去。
錢府處在鵝嶺山下的一處山嶴裡,這裡倒是有幾間別墅,都是有錢人或者中央政要買下來住的,其中錢琪二哥錢英買下來的這間帶着大花園的房子,邊上的一間就是孔祥熙家族買下來的一間別墅。
在傍晚之的時候,汽車開到了錢府的大鐵門前,一位看門的園丁連忙打開了門,同時向汽車裡的人行着禮,鞠着躬,錢琪放慢了速度,徑直得開到了裡面,在一座三層爬滿了藤蔓的大房子前停了下來,馬上就有一個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鴨舌帽象個工人樣子的中年男人走過來,替她打開了車門,後來王進才知
道這個人就是錢家的司機老高。
錢琪從車中走下來的時候,王進也自己打開車門走了出來。老高對着王進左看右看着,顯然對這位錢小姐的男朋友十分得好奇,王進被他看得有些臉紅,但還是有禮貌地喊了一聲:“你好!”
“少爺好!”這位老高連忙應答着,已然對王進有了十分的好感。
“老高,你把車開走!”錢琪命令着。
“是!”老高一邊回答,一邊坐進了車裡面,開着車離開了這裡。
王進這纔開始打量着這間樓房,這是一個大約佔地五百多平方米的建築,青磚紅瓦,正面朝南,背倚着鵝嶺,樓房前面還有一個帶着大理石廊柱的遮雨檐,大門的兩邊各有兩個幾乎是落到地面上來的大窗戶,窗戶外面也爬滿了青藤,但是還可以看出來窗櫺上雕着西洋幾格的花邊。而這座樓說是三層,實際上最頂上的一層只有半邊,樓頂的前面是一個很大的露臺,露臺上擺放着很多花盆;而後半邊其實就是一個閣樓,紅色的瓦倒是顯得分外得耀眼。
不等王進再多觀察這幢建築的外形,從大門裡已經當先地跑出來了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子來,她一見到錢琪便撲了上去,歡快地叫着:“姑姑,你總算回來了!”
錢琪笑着抱了她一下,又將她放到了地上,道:“小雪,他們都在嗎?”
“都在,就等你了!”小雪答着,然後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王進,懷着十分好奇的眼光問着王進:“你是我的姑父嗎?”
小孩子的這一句問話,卻將王進臊得滿面通紅了起來,正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之際,大門內卻響起了一個女人的喝斥聲:“小雪,不要亂說!”隨着話音落下,一個穿着旗袍的婦女出現在了門口,這個婦女大約也在二十八九歲的樣子,但是顯得十分年青,只是王進看到的時候,卻又覺得有些面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到過。
小雪聽到這一聲喝斥,伸出舌頭向王進作了一個鬼臉,躲到了錢琪的身後。王進也只能尷尬地笑了笑,對於小孩子的頑皮,他也只能笑着搖了搖頭。
“你好!”這個穿着旗袍的婦女走到了王進的面前,當先地向他伸出了手去。
“你好!”王進只得握住了她的手,搖了一下。
“呵呵,這是我二嫂!”錢琪趕忙過來向王進作着介紹,同時道:“那天要不是你救了她們,我二嫂和我那個侄子只怕就不在了!”
王進這才明白過來,難怪自己看着這個女人有些面熟。
“我叫周芳!”這個婦女自我介紹着對王進道:“你叫我二嫂就行了!”
“二嫂!”王進只得叫了一聲。
說話之間,又從屋子裡走出了幾個人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走在中間的一箇中年男人,大約四十歲上下,梳着分頭,脣上還留着兩撇八字鬍,穿着一件黑綢緞的長衫,他看了看王進,臉上帶出了笑容來,錢琪連忙走到了這個人的面前,向王進作着介紹:“這是我大哥錢大偉!”
“你好!我叫王進!”王進十分客氣地對着錢大偉道,這才發現,這個人他是見過的,那次在蘭
州清穆園,錢琪就是在這個人的陪同下離開的。
錢大偉伸出手來握住王進的手,表示着歡迎。
接着,在錢琪的介紹之下,王進一一地與她的家人認識,這裡面還有錢琪的大嫂、大侄子、三哥,三嫂以及這個家裡的管家、乳媽等人,但是錢琪的二哥錢英卻並不在,根據周芳的介紹,是因爲財政部裡面也安排了值班,而作爲次長的錢英只得以身作責,值大年三十這一天的班;而大年初一據說是由孔部長親自來當值的。
他們就象是衆星捧月一樣將王進和錢琪讓進了屋子裡,一進來就是一個很大的廳堂,別的先沒有看到,王進首先看到的是擺在屋子正中央的兩張八仙桌,這兩張八仙桌上已經擺滿了很多的菜餚,顯然就是等着錢琪和王進到來之後才能開席的。
“快些去把奶奶請出來!”周芳對着站在她身後的一位十五六歲的男孩子說着,那個男孩子愉快地答應了,跑進了內屋。王進知道,這個男孩子就是錢大偉的二兒子錢春生,他也是錢家下一輩裡的長子,此時還是一箇中學生。
不一會兒,在錢春生的推着一個輪椅從廳堂的左側門裡走了出來,在輪椅上斜倚着一個瘦小乾枯的老太婆,這個老太婆也許是經歷了病痛的折磨,如今只剩下了一張皮裹着一個頭顱的樣子,顯得眼窩很大,如果不是事先被錢琪打過了招呼,王進真得會以爲這是一個活骷髏了。老太婆的身上蓋着個花鍛錦被,看得出來那並非尋常人家能夠擁有的。而緊跟着這個老太婆輪椅的身後,還跟出來兩個年紀大約在六十歲左右的老人,一男一女,從模樣相貌上王進就可以認出來,這兩個人一定就是錢琪的父母了。
果然,看到輪椅上推出來的這個老太婆之後,錢琪連忙跑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子,嬌聲叫着:“奶奶!”
老太婆剛剛還漠然的臉上一下子便綻放出了笑容來,她伸出一雙猶如枯枝一樣的手,細細地撫摸着錢琪的頭,那種慈愛,讓她這張已然枯槁的臉在瞬間充滿了生機。
錢琪向王進招了招手,王進只好硬着頭皮走到了輪椅之前,有禮貌地喊了一聲:“奶奶好!”
老太婆臉上的笑容更加得燦爛起來,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幾歲的孩子一樣。她仰着頭,仔細地看着王進的臉,王進只得把身子俯將下來,不讓這位老人如此費勁。老太太仔細地端詳了王進半天之後,又不停地點起了頭來,嘴裡嗚哩哇啦地也不知道說着什麼,邊上的人都哈哈地笑着。王進幾乎一句也沒有聽懂,但是卻可以看出來,圍在這個奶奶身邊的人都顯得十分高興的樣子,想來這個老奶奶一定是在誇獎着他。
“奶奶說什麼呢?”王進好奇地問着錢琪。
錢琪也笑了着,告訴着他:“奶奶說你是一個好漂亮的小夥子,要我把你看住了,不然會被別的女孩子勾引跑了!”
聽到錢琪的解釋,王進早已經滿面通紅了,真得看不出來,這位行將老朽的奶奶,卻原來也是這麼一個愛開玩笑的人。當然,他也從這位老奶奶幽默的話語聲中,看出了這個老人的樂觀向上的態度,也就難怪她會成爲錢家的承前啓後的關鍵人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