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不容人有半分的猶豫,敵機的速度很快,最多不到一分鐘就可能跑出了高射炮的火力打擊範圍,石永川身邊的幾個副手也已經有些急不可耐了,不停地催促着:“連長,快打吧,再不打就沒有機會了!”
石永川卻還是搖了搖頭,他指着王進的戰機對着自己的屬下解釋着:“我們的飛機跟鬼子離得太近了,這一炮打下去,只怕他也跑不了!”
“可是,如今他可能就逃不脫了呀!”李平勸着石永川,畢竟天天與這些空軍打交道,對於戰機的性能,大家多少還是有些瞭解,也知道一旦被敵人的零式戰鬥機咬尾之後,就很難將之擺脫掉,而且最後的結果多是被敵機擊落。
“我不能讓他毀在我的手裡!”石永川的心裡也異常得矛盾,他還是這樣地說着,可是心裡頭也不知道自己作得到底是對還是錯。
而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兩架追逐着飛機已然更回接近,而且敵機準備向王進的戰鬥機開火,並且他們機頭調整過來已經對着了王進的戰鬥機。而這個時候,王進也機靈地向右打着急彎,想要努力地擺脫掉敵機的咬尾。但是,此時兩架飛機的速度都降了下來,零式戰鬥機在高速飛行的時候,轉個彎很費勁,主要是轉不了太小半徑的急彎;而一旦這種敵機降下速度來之後,以每小時三百四十公里以下的速度飛行,便顯得靈活異常。王進轉到哪裡,這架敵機就可以轉到哪裡。
所有的人在機場之上擡頭觀看着空中的戰鬥,每個人都在爲王進擔心着,尤其是對於高飛和汪紀泉、楊英華這些熟悉空戰的飛行員們來講,他們已經知道王進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裡,只要敵機一開火,多半另一隻腳也會掉進去,那又是一個血染長空的悲傷。
也就在這個時候,白根浩男終於扣動了扳機,四挺強大的機關槍噴射出來的子彈,猶如噴涌的火山岩漿一樣,遮天蓋地地向王進駕駛的戰鬥機撲過來,而幾乎是與此同時,又或者只比白根浩男開槍早了一秒鐘,王進的戰鬥機就好像是被子彈擊中了一樣,一個筋斗從高高的天空之中摔落下來,驚得地面上所有的人都發出了一陣的呼喊。
“王進——”錢琪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嘶吼出來,一邊哭着,一邊瘋了一樣地向着王進戰鬥機墜落的方向上奔了過去,她剛剛跑了兩步便摔倒在地,眼見着那架戰鬥機直線地掉落下來,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已經被撕得粉碎,只能無助地趴在地上使勁地捶打着地面,嚎淘大哭了起來,眼見着王進和那架戰鬥機消失在了遠處的山巒中……
而站在錢琪的身後,高飛、汪紀泉和楊英華又何嘗不是心如刀絞,淚眼迷漓呢?他們都已經忘記了自己身處在什麼地方,也忘記了在這個空曠的機場之上,他們這麼孤零零地站在這裡,很容易變成天空中敵機捕捉的目標。
只是,正在大家悲痛欲絕的時候,一個出人意料的事情竟然再一次發生了,在大家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
候,耳聽着那面的小山上傳來一轟隆隆地炮擊之聲,在炮聲響起來的時候,那架正洋洋得意的敵機,竟然在猝不及防中被高射炮所發出去的爆裂彈擊中,整個飛機變成了一團燃燒的火球,象流星一樣從高高人天空直墜下來,摔向遠處的山嶺,不久之後,天空中只留下一道濃濃地煙霧,遠處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響,一團火焰衝上天空,轉瞬即滅。那架猖狂一世的敵人零式戰鬥機竟然就這樣被防空炮火擊中而墜毀了,那個駕駛飛機的鬼子連跳傘的機會都沒有,便已然粉身碎骨了。
這一幕的場面儘管叫人興奮不已,而更令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卻是在剛纔大家還以爲已經墜毀的王進那架戰鬥機,竟然奇蹟般地從地平線上升了起來,象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大家愣了片刻,剎那間便爆發出瞭如雷動一般的歡呼聲來!
到了這個時候,王進是真得已然將自己豁了出去,他知道按照正常的手段根本無法再擺脫掉後面的敵人,可是石永川遲遲得不開炮,令他早就已經心力交瘁了,知道這樣下去,自己只能是死路一條。而石永川之所以不開炮的原因,定然是不願意誤傷到自己。如何能夠快速地與敵人拉開距離,讓石永川放心得開炮呢?這個問題,王進一直在考慮着,腦子象是發動機一樣,以幾千甚至於幾萬轉的速度在運轉着。他的腦子裡蹦出了五六種方案,但都被他很快地就加以否決,但是最終他的腦海中靈光一閃,馬上想起了汪紀泉跟他說過的,在被敵機擊落後他跳傘裝死的事情,敵人不願意多浪費一顆子彈,那麼爲什麼他不裝一回死呢?
想到了這裡,王進馬上憑着自己的感覺作好了隨時假裝被擊中,而摔落下去的準備,他相信一旦敵人確認自己被擊中了,應該就不會這麼沒完沒了地對他追擊了。他的感覺非常得靈敏,眼見着與敵機的距離拉近了,他知道什麼時候敵人會對自己開火。按道理說,進入到四百米就應該是可以進行機槍掃射的火力範圍了,但是這架敵機早就已經與他保持了四百米的近距離,敵人竟然沒有開火,那就是因爲這個敵人對自己太過自信,以爲王進已經逃不脫他的魔掌了,所以爲了確保把王進擊落下來,他選擇在進入到三百米的距離後再開火。
白根浩男的確就是這麼打算了,但是令他也沒有想到,他的機槍掃射出去,這麼容易地就將前面的支那飛機擊落了,以至於他都有些懷疑自己是真得擊中了王進的座機?還是王進的座機自己掉下地面去的呢?
只是,白根浩男看着王進的戰鬥機從空中摔落下去的時候,他還是沒有再進行追逐,這個時候,他寧願這架掉落的伊爾一五三型戰鬥機,是自己用機炮打下來的。他正準備調整放向迴轉東方,卻也沒有料到,他的這架零式戰鬥機早就被隱藏在山裡的國軍防空高射炮瞄準多時了。
石永川看到王進的飛機栽了下去,和所有的人一樣,他也以爲王進的戰機真得是被敵機擊中,只覺得自己就好像
是被突然割去了一塊肉一樣得痛疼,但是,他還是十分的清醒,此時王進的座機從天空中消失,這架鬼子的戰鬥機孤零零地在天空中,在他的炮火覆蓋之下,如果不把這架敵機打下來,別說對不起將之引過來的王進,便是連他自己,他都對不起。所以,他抓住了這個極好的機會,毫不猶豫地下達了開炮的命令。
那些炮手,就猶如是一羣早已經虎視眈眈看到了獵物地老虎,終於等到了可以捕食的機會一樣,按照石永川的口令,迅速地調整好炮位,連續打出了三發炮彈,幾乎是一發連着一發地打上天空之中,炮彈就象是節日裡的禮花一樣,在空中炸裂開來,彈片四射而出,眨眼之間,便將白根浩男和他的零式戰鬥機捲入到了一片的汪洋之中,這架敵機不滅都已經沒有天理了。
王進根本無暇再去顧及石永川有沒有把白根浩男和他的零式戰鬥機打下來,對於他來說,正經歷着有生以來最爲兇險的一段歷程,雖然這只是短短的兩分鐘的時間,卻可以令他記住一生,也可以令在場所有的人記住終生。
這實際上又是一次急速下降的過程,雖然手法與王進躲避敵機追捕之時所採用的突然作垂直落體運動的手法如出一轍,但是這個時候,他的戰鬥機離着地面也不過一千米,一旦控制不好,就是機毀人亡。
飛機下降的速度很快,轉眼之間便從一千米的高程跌落到了兩百米的高度,正落向了白市驛機場旁邊的樑灘河的河面之上,這條小河雖然不深,但是河谷卻很寬,沒事的時候,王進還常和翁覺民或者其他的隊友跑到這裡釣魚、游泳,而這個時候,這麼一條平靜的小河,在王進的眼中看起來,也如同凶神惡煞一般得猙獰,他使出渾身的力量,推動着操縱桿,試圖再一次將他的座機從落體狀態下解救出來,哪怕是能夠延緩這種摔下去的加速度也好。但是,由於下降的速度過快,他的戰鬥機幾乎是失控地按照慣性繼續向河面上墜落下去,他的心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摳去了一樣,只覺得渾身冰涼,馬上意識到死神的降臨。王進不由得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雖然還是將操縱桿和方向舵推到了底,卻也只能用懷着做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想法暗自祈禱着。
終於,在接近水面的時候,飛機終於飛了起來,象衝破牢籠的鳥一樣,向着天空直衝而去。這個時候,王進也睜開了眼睛,剛纔也不過是千分之幾秒的時間裡,卻令他有如經歷了一個世紀般得漫長,如今又看到了天空,看到了青山和綠水,知道自己還活着的時候,忽然覺得今天的天空真得是湛藍美麗。
當王進的戰鬥機再一次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之中時,所有的人都立時覺得天高氣爽了起來,便是還倒在地上的錢琪,也象是一個孩子一樣地擦去了臉上的淚水,顧不得身上和臉上還有那麼多的灰塵,從地上爬起來,心下里一下子踏實了起來,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渾不在意淚水和着臉上的塵土,已然在她清麗的容顏上畫了一個大花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