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將心向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
本來是看在王豔茹的面子上不去動你,現在你居然敢對我下手,這可不能怨我。
孫玉民打定決心,要把佛子嶺民團的武器裝備給吃下,至於那些民團壯丁,能吃苦耐勞,打仗不怕死的就收下,其餘的該幹嘛幹嘛去,不是塊玩槍的材料何必學人家去玩槍弄炮。
“既然躲不掉,索性就吃了這幫鬼子。”
孫玉民已經許久沒有這麼嚴肅,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那條刀疤不停地跳動着。
“可不只一箇中隊的鬼子,還有着一個大隊的僞軍,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吃下的。”
雖然傻熊沒有說明白會有多少敵人來,但稍稍考慮就會知道,肯定會傾巢出動。作爲跟隨孫玉民最久的人,劉文智深知他要和鬼子硬撼的想法是不成熟的,但是他一時也找不到勸止的藉口,只能把敵人的數量說了出來,想借此來阻撓他的這個念頭。
“不能一味的忍讓。”
孫玉民說道,他自己都不知道說的是忍鬼子,還是忍佛子嶺王得貴,反正他現在就是一門心思地要給霍山的鬼子頭一次沉重的打擊。
會議室裡很安靜,他們幾個都不怕打仗,可一旦孫玉民真正的下定決心要打這一仗時,屋子裡的人都沉寂下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等待着熟悉的聲音下達熟悉的作戰命令。
可出乎他們意外,孫玉民並沒有直接下達命令,反而衝着會議室門外喊道:“小山子,去把谷姐、原平,善軍和老村長、楊東大叔他們五個人請來,速度越快好。”
“我去幫他叫人。”
沒等孫玉民同意,傻熊就跑了出去,他心裡美滋滋的,只要能打鬼子,哪怕是馬上讓他上戰場,哪怕明知道這仗會萬分艱難,他都毫不猶豫地衝上前。
谷紅英和小玉英是最後進到會議室的,找到時她正帶着小初九在丫頭的牀上睡覺,本來只是哄小傢伙睡,結果哄着哄着自己也睡着了。
一進到會議室就發現氣氛不對,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倆,讓她們非常的不好意思,趕緊找了兩把椅子坐下。
“人都到齊了,現在可以開會了。”
孫玉民還未等兩個女人坐穩,就開口說話了。
老村長和楊東大叔哪裡經歷過這麼嚴肅的場合,顯得非常不適應,屁股不停地在椅子上磨來磨去。這份不適孫玉民完全看在眼中,他對兩位老人微微笑了下,說道:“老村長,楊東大叔,這次會議必本來不想驚擾到二位,可是事關楊樹鋪的生死存亡,不得不把兩位長輩請來,到時也請兩位發表下意見,如果我們這些晚輩說的想的有什麼不妥當,兩位也可以指正指正。”
“東家,瞧你說的,只要是你的決定,楊樹鋪幾百口子人全都會聽。”
老村長和楊東大叔聽了孫玉民的這些話後,才稍微地好了一些,畢竟兩人也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如果連個好賴都分不清的話,那麼也算是白活了。楊東大叔更是接着孫玉民的話,表示了一下楊樹鋪衆鄉親的心聲,也着實是,自打孫玉民他們來了之後,不僅把原來欺壓大家的小財主給趕走了,往後的日子更是羨慕死了周邊的那些村鎮,都恨不得把家遷到楊樹鋪來。
“先前得到消息,有人不想讓我們明天的誓師大會順利開下去,要把霍山城裡的鬼子和僞軍請來。”孫玉民說這句話是要告訴後面來的這六個人發生了什麼。
“誰那麼缺德?是我們楊樹鋪的人嗎?”
老村長聽不明白孫玉民話裡的意思,開口問道。
孫玉民衝他笑着搖頭,說道:“老村長,自然不是咱們楊樹鋪的人了,那麼熱鬧那麼多好吃的,誰會和自己過不去。”
“那是……”
他還想再問,卻被身邊坐着的楊東大叔制止,輕聲說道:“唉呀,你那麼大把年紀,怎麼會那麼急?聽東家把話講完再問不行嗎?”
“東家,是不是我們山寨的人下來,讓外人發現了?然後纔會把鬼子惹來?”
谷紅英猜得八九不離十,如若不是剛纔老村長問過來,她都想問是不是她扁擔石的人把消息走漏的。
“應該是吧,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鬼子要來,咱們是打還是忍?”
孫玉民似乎忘記了先前自己那般言之鑿鑿地說要打,可只是叫人來開會的功夫,就重新徵求大家的意見。
“老大,你什麼時候學的川劇呀?”
傻熊有些不痛快,他不敢直接說孫玉民,只得拐彎抹角地暗示着。
“你說呢?”
孫玉民難得的沒有生氣,只不過仍是瞪了一下傻熊,變臉這種事情在他身上雖然很少看到,可並不代表他不會呀。
“我不贊成打。”
劉文智首先說道。楊樹鋪重建可花費了他不少心血,三個連也都算是新兵,這場仗完全沒有打勝的把握,與其去死拼,倒不如忍讓忍讓,就像上次一樣,破點財也就能完事。
“打,哪能不打,如若不給點顏色他們瞧瞧,豈不把我們軟柿子,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傻熊跳出來反對,也算是他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吧。
“你們其他人呢?”
孫玉民問道。他的眼神從屋子裡的每個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鄧東平身上,期待着他的意見。
“老大,我認爲應當打。”
鄧東平說出的話沒有讓他失望,作爲這一屋子人裡面唯一一個手握三個連兵力的指揮官,他的意見纔是孫玉民最爲看重的。
“說說你的理由。”
他並沒有因爲鄧東平的話正中自己下懷,就直接同意,而是繼續詢問。
“老大,我們手裡大都是新兵沒錯,可是如果不上戰場,他們永遠都是新兵,以打代練,永遠都要強過紙上談兵。”
看到孫玉民和屋子裡的人都在點頭,他又繼續說道:“就像鐵膽說話,一味忍讓,不是咱們兄弟們的作風,既然敢打上門,我就包準讓他有來無回。”
鄧東平一口氣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然後就直直地盯着孫玉民,等待着他的點評。
“東平的話,有人反對嗎?”
其實孫玉民也早就發現,屋子裡的人除了劉文智外,可能就是老村長和楊東大叔是不願意和鬼子兵戈相見的,其他人肯定是想打鬼子的,這也是孫玉民爲什麼要再次詢問打或不打的原因,至少他要做出來一個態度,自己不是獨裁者,這個仗是大家同意去打的。
他見沒人吭聲,又說道:“好,既然大家都同意打,那麼我們就一起狠狠捧鬼子一次,讓他們的血給咱們楊樹鋪義勇團祭旗。”
孫玉民的這一句話,立刻就把戴存祥他們幾個連長副連長的情緒調動起來,都知道這場仗不好打,可他們還是非常有信心,只要是跟着老大打仗,哪怕是輸,都會狠狠地咬下對手的一塊肉下來。
谷紅英的心裡面有些忐忑,她爲人謹慎了十來年,才保住了扁擔石這一方小天地的平安無事,可歸順這個新東家以後,雖然勢力和裝備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時不時地開戰,讓她還是有些後怕,擔心這個新東家會一招不慎,把扁擔石也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正胡思亂想間,耳中突然聽到了孫玉民在喊她,忙回了一句,然後定神聽着他的話語。
“谷姐,明天的慶典大會照常舉行,百姓們不用散,該吃吃該喝喝。你明天就是主事的人,如果我們下午回來就下午誓師,如果我們晚上回來就晚上誓師,一定要把這個事給辦得漂漂亮亮,讓百姓們知道,這塊地方有着他們的守護神。”
谷紅英又愣了,戰事都要打到家門口了,大會還要繼續進行,人員也不用疏散,這個人怎麼會這麼大膽,雖然她知道孫玉民是有着戰神的稱號,可如果、萬一他沒有頂住鬼子的攻擊,那如此多的百姓該怎麼辦?鬼子一怒之下,來個屠村亦或是洗劫一空,那本來是大好事不就立刻變成了大喪事了嗎!
孫玉民看見她眉頭微皺,顯然是有所擔心,又對她說了一句:“谷姐,你必須要對我絕對的信任,把我安排給你的事做好,其他的全交給他們。”
“我們就只三個連,能打得過這麼多的鬼子僞軍嗎?”
谷紅英還是把這句話給說出來了,她可以不顧自己的生死,但是如果大會仍舊舉行,在楊樹鋪的百姓鄉親可是大幾千人啊,這就相當於幾千人的性命全都是身繫於這三個連身上。
孫玉民並沒有怪她有如此一問,相反更加地欣賞這個女人,能有此一問,足以說明她並不是當初人們口中所說的那個十惡不赦的土匪頭子,其實從扁擔石山寨那一兩百號老少婦嬬就能看出來。她這一問,肯定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換作自己,也會替這幾千號百姓去着想。
“谷姐,你替我們擺好慶功酒,等着我們回來喝就是了。”
孫玉民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如果谷紅英還有其他的考慮,那就不應該了,她闖蕩江湖這麼些年,自問有些眼光,但是對於這個自己已經確定跟隨的東家,她還是有些看不透。既然他這麼有信心,那自己就陪着瘋一把,匯聚在楊樹鋪的幾千號百姓也一起跟着他瘋一把。
“好,東家,家裡就交給我,不需要您分心,楊樹鋪和扁擔石都等着您回來喝慶功酒。”
“老村長,楊東大叔。”
孫玉民交待好谷紅英後,把頭扭向了兩位老人家,說道:“明天您二位一定要鎮住場面,不管人家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不能讓大傢伙亂了。”
“東家,你這個安排,老朽有些不太明白。”
老村長開口說道。
孫玉民不想讓兩個老大人家知道太多的內幕,也不想讓他們太過於擔心,可不說出些道道來,又怕他們會胡思亂想,於是解釋道:“我們邀請了佛子嶺的王得貴來赴宴,他可能會帶些民團的人來,到時候您二位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都幫着應付一下,既不得罪他,又不讓他走,留客這一方面,您二位可遠勝我們這些小輩。”
“東家的意思就是穩住他唄,別的咱不在行,但是勸客留客,可是長項,你就放心交給我們這幾個老骨頭吧。”
楊東大叔直接說道,他可不想聽到老村長再哆哆嗦嗦問一大堆,也不願意因爲這些東西耽誤人家幾個商量。
“對,就是這個意思,楊東大叔你說的太對了。”
孫玉民雙手都豎起了大拇指。
楊樹鋪這邊的事安排妥當以後,他對道:“丫頭,你把老村長、楊東大叔送回去。”然後又對谷紅英說道:“谷姐,你安排一下今晚上三個連的伙食,菜可以豐盛一點,酒也準備一點點,我要提前給他們這幾百號人誓師。”
兩個女人把兩個老人送走以後,會議室裡就只剩下了孫玉民身邊的這些骨幹們,除了黃偉外,都是跟隨着他從刀槍血雨中走過來的好兄弟。
“我們這一仗要想打勝,惟有一條路可行。”孫玉民開門見山說道:“那就是伏擊他們,我只所以讓老村長他們拖住王得貴,就是不想計劃出現紕漏。”
“你什麼時候做的計劃?”
劉文智很好奇,他可是親眼看到,親耳聽見,傻熊過來報告鬼子要進山的消息,這期間孫玉民可是就只待在會議室,哪裡都沒有去過,計劃從何而來,除非他會分身術。
孫玉民沒有吭聲,他只指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霍山縣城到咱們楊樹鋪的路途不算遠,路也並不難走,和以往咱們所理解的山區不太一樣。如何選擇伏擊地點,是這次成敗的最關鍵點。”
孫玉民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是一直盯着吳林生,他現在雖然是二連連副,可先前卻是管着偵察這一塊,霍山縣城到楊樹鋪這一片地方,他早已經熟得像自家的後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