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說出的武器數量不多,可是價格明顯偏高,不過孫玉民是完全沒有發覺,他只一心關心着武器。
“馬克,你說了這麼多,可是又不拿出來,這是故意讒我呀。”
“孫,你跟我過來。”
馬克當先朝倉庫的一個角落裡走去,見孫玉民站在原地沒動,他還招了一下手,用着他那半生不熟的中國話喊道:“孫,我的朋友,過來看一下我們偉大的德意志國軍工專家們的傑作吧。”
待孫玉民往這邊走時,他掀起了幾張席子,露出了表面上的幾個長條箱子。
孫玉民行軍打仗這麼久,又是從全德械的教導總隊中出身,一看就認得這是裝武器的箱子,上面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德語字母,猶同是老朋友一樣,似乎正在招喚着他。
孫玉民眼睛一亮,他從地上撿起一根撬棍,快步走到木箱旁邊,一下就撬開了箱蓋。
箱子裡是滿滿的稻草,扒開面上的一層厚厚的稻草,便露出了幾隻嶄新的步槍。
孫玉民隨手拿起一支,濃濃的黃油味道直往鼻子裡衝,和熟悉的中正式差別不大,長短輕重甚至手感都沒太大分別,就只是槍身上多了一具瞄準鏡,槍口下方少了柄刺刀。
狙擊步槍,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狙擊步槍。
一股熱血從腹部直往孫玉民頭頂上衝,他臉上的喜悅已經不能用文字來形容。
一旁的小丫頭和陳萊哪裡見過他如此高興的模樣,像看西洋景一般對他品頭論足着。
“好槍,真是一把好槍。”孫玉民愛不釋手地把弄着這把毛瑟98k狙擊步槍,如果不是槍管和槍膛裡的黃油還未清除,他甚至有試槍的衝動。
“孫,你幫我把這個箱子擡開一下。”
馬克雖然人高馬大,但是讓他一個人搬動放有武器的箱子,還是不可能,所以他纔會出言讓孫玉民幫手。
連着擡開兩個箱子以後,馬克自己撿起孫玉民剛用的撬棍,打開了一個箱蓋,掀開稻草,露出了靜靜臥在稻草裡面的兩挺mg34機槍。
“我這不只有這款機槍,還有着它所有的配套,包括潛望鏡,這對於機槍手來說,可是個巨大的幸福。”馬克神釆飛揚,這款德意志目前性能最爲優秀的機槍,絕對要比日軍的九二式重機槍高出一個檔次。
孫玉民當然喜愛這款既能當輕輕槍又能當重機槍,甚至是能當高射機槍使的武器,可是相對於加了六倍瞄準鏡的毛瑟98k狙擊步槍來說,還是後者讓他更動心一些。
原因很簡單,他不可能再像以前國軍部隊手握上萬雄兵,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打大規模會戰,手中的捷克式和馬克沁包括從鬼子那繳獲來的輕重機槍,性能上雖然比不上這款mg34通用機槍,但是已經足夠爲自己的部隊提供火力支援,有了這款機槍,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狙擊步槍不同,它是孫玉民自打決心組建刺刀小隊開始,就朝思暮想希望能得到的武器,現在不僅得到了它,而且一下就有十支,讓讓孫玉民幾乎是欣喜若狂。這還不算,他還得到了近戰突擊的利器:mp38,這對於刺刀小隊來說,簡直是瞌睡中有人送上了枕頭。
“孫,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些東西的,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怎麼付錢的事了嗎?”
馬克的聲音又響起了。
“當然,當然,丫頭過來。”
孫玉民還在處於興奮中,人家先前說的價格他完全沒有聽進去,這會兒卻叫上了小玉英。
“叫我也沒用,我付不起這錢。”
小丫頭白了孫玉民一眼,她本來就付不起這些錢,別說五十根金條了,就算是五根她都拿不出來,而且就算是她帶了這麼多的錢,她也絕不會當這個冤大頭,五十根金條,可以買到一個團的裝備了,現在用來買這幾十條破槍,門都沒有。
“都還沒有說多少錢,你就知道付不起了?丫頭,這些可都是哥寐以求的東西,你小氣歸小氣,可不能在這上面摳索。”
孫玉民笑嘻嘻地對小玉英說道,他壓根就不知道馬克其實已經給出了價格,以爲是自己這個妹妹捨不得手上的錢。
“五十根金條。”
小丫頭揚着她的小手掌,一副要了她命的樣子,聲情並茂地表現着自己的心疼。
嘔吐歸來的陳萊都被小丫頭這個表演給逗笑了。
馬克學着小丫頭的樣子,同樣揚着自己的手掌,說着:“五十根金條。”
和小丫頭不同,馬克那隻如巨靈神的手掌,足足有她那隻纖纖玉手兩三個大,而且手背上還長着長長的、黃黃的、彎彎曲曲的手毛,和着他那句學小丫頭的話,讓人覺得特別的滑稽。
“要這麼貴?馬克,我可是拿你當朋友的哦。”
聽到這個數字後,孫玉民的眉頭一下皺了起來,說出的這句話有些不爽,還帶着半分恐嚇的性質。
本來也是,孫玉民若是要了馬克的命,錢和武器都能帶走,雖然未必能將這些都拉走,但絕不至於花如此大的價錢來購買這些東西。
“孫,我也是把你當朋友的,所以我剛剛是在和你開玩笑。”
馬克並沒有因爲孫玉民這句語氣稍重的話,而感覺到不高興,反而是哈哈笑了起來。他接着又說道:“這批武器本來是給貴國一個地方軍閥作樣品試用的,可是現在已經用不着了,本來我打算賣出去,賺點小錢花花,現在碰到了你,我的朋友孫,好吧!這些就當是我的見面禮了。怎麼樣,孫,我們現在應該不只是朋友這麼簡單了吧。”
“對,對,對。”小丫頭搶先說道:“絕對不是朋友,你已經是我們的好兄弟了。”對於她來說,只要是不花錢,別說認他做好朋友,認做親戚都行。
孫玉民倒是沒說話,主動張開了雙臂,這是要擁抱的動作,人家送了這麼多的武器裝備給自己,一點點體味算得了什麼。
“孫,這些東西你準備什麼時候搬走,我擔心如果王金平那邊的人沒收到貨,會惹出事端來。”
馬克和孫玉民再次擁抱了一下,緊跟着他又說出了自己的擔心,畢竟是三百支衝鋒槍,單子雖然不大,但是這可是中統的貨,處理不好對馬克對孫玉民都會非常不利。
“我還沒想好怎麼帶着這些裝備離開天津。”孫玉民實話實說,和他一起來北平這邊的只有八人,除去兩個女孩外,還有六人,就憑他們六人想把這些東西安然無恙的從天津運到霍山,簡直沒這個可能。
“孫,我不知道你的地方在哪裡?說不定我能幫上你的忙。”
馬克見孫玉民很爲難的樣子,說出了句讓他驚喜的話來。
“安徽,安徽六安你知道嗎?”孫玉民急忙回答,如果馬克能夠幫助自己把這些東西運回去,那真的是太好了。要知道鬼子雖然在中國的土地上橫衝直闖,可是他們卻不敢得罪德國人,哪怕是以後,日本敢對英美宣戰,可是對於德國卻是巴結着的。政府尚且如此,更別說底下的士兵了,一面納粹旗幟可以在日佔區暢通無阻。
正是因爲知道這一點,孫玉民在聽到馬克主動提出幫忙後,內心的感激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
“安徽我知道,我去過長江,去過安慶,那是個很美的地方,不過你說的六安在哪裡我卻不知道。”
“那兒也很美,有很多美麗的山,有很多善良的人,如果你去了,肯定會像我一樣愛上那裡。”
孫玉民的介紹雖然很簡單,但卻勾起了馬克的興趣。
“孫,你說的地方離安慶遠嗎?”
孫玉民點了下頭,緊接着又搖頭,說道:“不遠。”
“如果不遠的話,孫,我們可以租一艘輪船,掛着我們國家的旗幟,從天津開到上海,從外海走很安全,日本人不敢爲難我們。然後從上海走長江航道,去到安慶,然後再從陸路運到你那去,這樣的話,只要你那邊的一段陸路不出問題,這些東西就都能安全運到你那裡去。”
馬克的這個主意,完全不像是個外國人出的,如果不是對中國的地理相當熟悉,絕對想不出這種簡潔的辦法。
孫玉民一聽就知道這個辦法肯定是首選的,如果要走陸路,別說東西了,人能不能安全到家都是個問題。
“怎麼感謝你纔好?馬克,我的朋友。”
孫玉民滿是感激之情,正想再次對馬克給予擁抱時,六子着急忙慌地進來了,他和燕兒一人提着兩桶清水,口中還在叫着:“孫先生,我看到好多巡捕來了。”
孫玉民一驚,他把手上的毛瑟98k丟回到木箱中,就要往放衝鋒槍的箱子那邊衝,卻被馬克攔住,笑呵呵地說道:“孫,別緊張,不用擔心,巡捕我來對付就好了,你要做的就是帶着他們趕快處理好地上的這些血跡。”
馬克說完這些話後,往倉庫門口而去,傻熊跑了過來,說道:“老大,這洋鬼子可信不可信?要是他把咱們賣了,那就不值了。”
“不會的。”孫玉民雖然也有些不安,但是還是選擇了相信馬克,他接着說道:“大家趕快幫忙收拾地上的血跡。”
周善軍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倉庫頂上的樑上,隱在一個角落裡,盯着倉庫門外的那些巡捕,和正在和巡捕說話的馬克,手中那架精緻的弩,死死地瞄着這個看似豪爽的德國人。老大可以百分百的住任他,但是自己卻要提防着他,除了孫玉民、戴存祥和王豔茹外,周善軍不會給其他任何人百分百的信任,包括和他關係最好的小山子和常跟他鬥嘴的傻熊。
短短的幾分鐘,倉庫裡的孫玉民如同是像渡過了幾個鐘頭一樣。如果馬克想要對付自己,這無疑是最好的時刻。
本來也是,自己先前還想殺他,也沒有給他任何好處,甚至連張餅都沒給他畫,現在反目是很正常的事,完全拿他沒有半點辦法。就算滿倉庫都是武器彈藥,可是就憑現在這十個人,想要逃出租界,真的很難很難。現在惟有寄希望於馬克身上,但願他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幫着打發走巡捕,而不是聯合巡捕一起來對付自己。
孫玉民正擔心間,樑上的周善軍吹了個口哨,然後藉着倉壁往下翻。
看到了他這樣,衆人懸起的心才放了下來,傻熊帶着剛楞子他們開始把撬開的木箱蓋重新釘回去,六子則帶着燕兒和小山子清掃着血水,被四桶水一潑,血跡已被衝得一乾二淨,整個倉庫裡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孫,我的朋友,怎麼樣?我說了你不用緊張了吧。”
馬克人還未進來,聲音倒先傳了進來。
從他把巡捕支走那一刻,孫玉民便認定了這個德國人是個值得相交的朋友。
“謝謝你,馬克,真的感謝你馬克。”孫玉民對這個正直的德國佬,直的是滿腹的感謝,甚至朝他鞠了一躬,說道:“馬克,請接受我最真誠的邀請,去我老家作客。”
“孫,我的朋友,謝謝你的邀請,可是我這次真的無法跟你一起去,我這有個大訂單需要回國,下次來中國時,我一定去你那邊看看。”
雖然和馬克打交道不久,但是孫玉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兩個人都露出了很遺憾的表情,特別是孫玉民,人家如此厚禮相贈,自己卻是沒有半分表示,自己的是過意不去,可身邊又未攜帶什麼貴重物品,着急之下,他突然間想起了脖子上掛着的那塊黝黑的身份鐵牌。
馬克從孫玉民手上接過這塊鐵牌時顯得很高興,這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是卻系孫玉民的一片心意。況且,這塊鐵牌是老二營留下來的不多記憶之一,是孫玉民的貼身之物。
馬克雖然不是個軍人,但這種和美軍和德軍類似的身份牌,他還是很清楚的。這塊鐵牌對於軍人來說,就相同於自己的生命,人死了鐵牌纔會被摘掉。現在孫玉民把這塊牌子給了他,這分明代表着以命相交的意思,讓他如何能不高興。
…………
阮雲西站在陸曼的屋子門口,默默地看着她收拾着本來就不多的行李。
陸曼知道他在看着,卻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也沒有去看他一眼,任憑他在門口看着。
從門口到陸曼收拾行李的那張牀的距離,仿似是隔着千山萬水一般,把他們二人阻隔開來。
阮雲西好幾次想開口挽留她,可是一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只得重新把嘴合上。
“嫂子,你好了嗎?”
小丫頭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她是孫玉民派來接陸曼的,他不放心別人守着他那些寶貝,再加上他還有事情想和馬克探討探討,纔會派小丫頭和傻熊兩個人來接陸曼。自己不去,也只有這兩個嫂子長嫂子短叫了許久的人,纔可能請得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