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川沒有心情理會林瓏的驚詫,很直白地告訴他們,馬白駒不止一次來找他,希望他能加入他們,但自己一直沒有答應。
莊家人的身份也不允許他加入其它組織,他們是莊家埋下的暗線,不能無緣無故地站在風口浪尖,影響莊家的整個佈局,除非是有莊家的密令。
但馬白駒並沒有死心,還給他留下了秘密聯絡方式,讓他什麼時候相通了都可以去找他,瓊崖縱隊的大門隨時爲他敞開。
其實想想也簡單,就熊大川這身本領,誰不想納入麾下?尤其是瓊崖縱隊,他們活躍在海南島的崇山峻嶺之中,在小鬼子的夾縫中求生存,光熊大川這手佈置消息機關的手段,就能爲整個部隊的生存起到決定xìng的安全保障作用。
有了這層關係,接下來的安排就簡單多了。
他們決定兵分兩路,熊家的兩個媳婦帶林瓏去找瓊崖縱隊,小刀和熊大川去救人。
臨分手的時候,小刀抽出身上的勃朗寧和兩個彈匣遞給林瓏。
她們的目的地在海南島著名的山脈——鸚哥嶺。
海南島的地貌屬於四周低平,中間高聳,以五指山、鸚哥嶺爲隆起核心,向外圍逐級下降。山地、丘陵、臺地、平原構成環形層狀地貌,梯級結構明顯。
仙庾嶺屬於鸚哥嶺的分支,此去鸚哥嶺有將近上百里山路要走,因爲都是原始森林,倒不用擔心會遇到敵人,但沿途都是深山老林,許多地方甚至人跡罕至,山裡的毒蟲猛獸不知凡幾,林瓏一把勃朗寧很難顧及三人周全。
林瓏沒有扭捏,很爽快地接過小刀遞過來的手槍,轉手就交給了熊家大嫂。
手槍cāo作起來不困難,路上教教就會。
互道珍重之後,小刀還在不厭其煩地告訴林瓏怎麼處理路途上的危險,各種不放心,目送她們消失才動身準備下山。
“怎麼,相好的?”熊大川邊走邊問道。
“可別瞎說,那是我嫂子,我可以死,但她不能有事,否則我無法跟大哥交差。”小刀道。
熊大川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拍了拍小刀的肩膀道:“放心吧,我大嫂文娜是黎族人,老家就在鸚哥嶺山下,這條路她也不是第一次走,出不了事情的。”
“那你不早說。”
“嘿嘿,你也不想想,沒有十足的把握,我能讓她們去嗎?”
小刀白了熊大川一眼,加快了腳下的步子:“說好了,救人的事情交給我來做,你只負責把敵人引上山就行了,千萬別中途起什麼幺蛾子。”
“知道了,但是,你連唯一的一把槍都給了你嫂子,怎麼救人?”
小刀變戲法般地掏出步話機在熊大川面前晃了晃,道:“我有這個就夠了。”
“這是什麼武器?”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等把人救出來再告訴你,快走吧,馬上就要天黑了,我必須在天黑前下山。”
……
大鐵鎮。
天sè已經完全黑了,小鬼子在榕樹下點燃了火把,整個一片區域燈火通明。
熊家父子三人依然被吊在榕樹上,幾個小時過去了,他們的jīng神顯得有些萎靡,耷拉着腦袋,臉上全是細密的汗珠,表情裡全是憤怒,甚至因此而導致整張臉都有些扭曲變形。
腳尖點地吊上幾個小時,就是鐵人也吃不消,不是他們這種體格也許早就掛了。
一百多小鬼子、僞軍依然將這一帶包圍成鐵桶,幾條道路上都設了卡子,構築了沙壘,架起了機槍。
中間幾十個老百姓擠在一團瑟瑟發抖,在他們面前已經整整齊齊地擺着四五十具屍體,大部分都是用刺刀捅死的,開腸破肚、鮮血內臟遍地,場面十分恐怖,空氣中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和各種混合氣體的味道。
山田右門沒有食言,果然每五分鐘就殺死一個百姓。
這個殘忍的屠夫,不但表現出良好的耐心,定力也十分強大。
現場擺上了桌椅,山田右門好整以暇地坐着,還時不時地拿起桌子上的乾果瓜仁塞進嘴裡,吃得是津津有味。
也許在他看來,眼前抓人都不是最重要的了,關鍵是摧毀熊四海的意志,享受那種征服的快感。
桌子上擺放着一座米國制帶rì歷的八角形魚尾座鐘,秒鐘滴答滴答,時鐘指向七點,分鐘指向四十四。
還有一分鐘,下一個殺人的時間馬上就到了。
山田右門敲響了桌面,衝着身邊的張平山一努嘴。
張平山一哈腰,心領神會,搖搖擺擺地走到熊四海面前,yīn森森地說道:“死老頭,時間又快到了,你猜這一次誰會死?”
熊四海艱難地擡起頭,咬肌繃得緊緊的,一雙眼睛彷彿能噴出火來,看上去十分猙獰。
“呸!”一口唾沫飛到張平山的臉上,熊四海咬牙切齒道:“畜生,你會有報應的。”
“他媽的。”張平山怒罵一聲,上前“啪啪”兩巴掌扇在熊四海的臉上,咆哮道:“你個老不死的,你睜眼看看,在你面前死的這些人那一個不是被你害的,還老子會有報應?該千刀萬剮的是你知道不?”
“張平山,你放下我阿爸,有什麼衝我來。”
“張平山你個王八蛋,老子要活剮了你。”
熊家兄弟睚眥yù裂嘶聲力竭地吼叫着,但張平山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擡手又抽了熊四海兩巴掌:“怎麼,不說話了,理虧了是不是?你但凡還有一點良心,你也得可憐可憐這些鄉鄰,只要你說出那兩個赤?匪的下落,他們就都不用死了。”
熊四海似乎很有觸動,眼睛慢慢看向了前方的百姓,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深深地刺痛他的心,愧疚的眼淚噴薄而出。
張平山說的沒錯,他纔是罪魁禍首,全鎮的老百姓都是因爲他而死。
但他同時也知道,他不能用林瓏和小刀的xìng命來換鄉鄰活命的機會。
並不是因爲背叛莊家而害怕被處罰,而是他知道,現在的莊家已經是**的一部分,並且是十分重要的一部分。
他們這個時候派過來的人,一定與光復海南島有關,惡人可以做,但“民族罪人”這個罪名他承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