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又一筆血債(一)

王曉亮聽春桃當面對他提出這麼複雜的問題,他怔楞着看着春桃,不回答也不問,就等春桃主動說出來,這樣他這個做副團長的還會保留點面子。

春桃沒有王曉亮想的那麼深沉,他看王曉亮避而不答,低聲笑說道:“真笨,我前面都說了,就小鬼子那德行,你相信瘋狗不咬人嗎?。”

王曉亮爲了遮掩自己的尷尬,低聲‘噓’道:“春桃姐,一班長家裡的孩子鐵鎖還沒找到,人家心痛的在滴血,咱倆可不要不知分寸的在院子裡說笑,這樣會叫人家感覺沒有人情味,更會罵咱們沒有良心。”

春桃伸出舌頭快速的又彈了回去,不好意思的說道:“是啊,一班長夫婦突然失去兒子,心中一定很難受,咱們進去勸勸吧。”

就在這時,王曉亮隱約聽到從遠處傳來槍聲,他對身邊幾個戰士命令道:“馬上跟我衝出村子,一旦遇到敵人偷襲村莊,要以生命掩護春桃隊長,帶着兩個日本女娃,安全撤出村莊,回到‘獨一團’。”

王曉亮帶上身邊的幾個戰士,端着槍快速衝到村東口,隱蔽在青紗帳,密切注意周圍的情況。

時間不長,從兩邊都是青紗帳的土路,飛奔過來一支騎兵小隊,王曉亮不知這支騎兵小隊到底是敵還是友,他爬到青紗帳靠近土路的堤堰上,探出頭往外看,當他發現衝在前面的那名騎兵,懷抱着一個孩子,在三十幾騎護衛下,快速衝了過來。

王曉亮看衝過來的騎兵小隊,越來越靠近,他看清楚了,衝在前面的那名騎兵,不是別人,正是帶領偵察排在村周圍方圓十里之內,尋找鐵鎖的曲佳明。

他對隱蔽在青紗帳裡的戰士喊道:“出來吧,是曲佳明的偵察排回來了,看他懷裡還抱着個孩子,應該是找到了劉班長的兒子鐵鎖。”

衝過來的戰馬,突然被從青紗帳撲出來的王曉亮幾人,驚嚇的嘶鳴着擡起前蹄,要不是曲佳明駕馭戰馬技術嫺熟,就他懷裡還抱着個孩子,在奔騰中受到驚嚇突然頓住,非掀下戰馬不可。

曲佳明被從青紗帳,端着槍衝出來的王曉亮幾人嚇了一跳,他喝停戰馬,快速的說道:“王副團長,鬼子一個小隊,正全速向這裡殺來了,咱們必須馬上撤出村子。”

王曉亮看曲佳明懷裡抱着孩子,身上血跡斑斑,他緊張的問道:“曲佳明,你懷抱的是鐵鎖嗎?這孩子怎麼渾身是血,快送進村子,找賀春桃隊長給孩子包紮傷口。”

“嗚嗚嗚,王副團長,鐵鎖他、他已經死了。”

“曲佳明,你這混蛋胡說什麼?鐵索怎麼會死呢?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王曉亮不相信的幾步跳到曲佳明戰馬前,流着眼淚伸手就要接過鐵鎖。

曲佳明沉痛的心情,經過這一路飛奔,此時稍微安定下來,他看王曉亮不顧一切的要將鐵鎖抱過去,曲佳明大聲喊道:“王副團長,孩子已經死了,現在一個小隊的鬼子就在身後,用不了半個小時就會包圍村子,咱們要趕緊撤出去,稍微一耽誤,就會被鬼子困死在村子裡。”

王曉亮猛地被曲佳明的喊叫驚醒,他對曲佳明命令道:“你把孩子給我,你帶領偵察排埋伏在村外青紗帳,一旦聽到我傳給你的信號,馬上撤離。

不,你把村外警戒任務交給副排長,馬上跟我進村。”

幾騎戰馬衝進村子,王曉亮在村口遇到幾個莊稼人,他猛地勒住戰馬對這幾個人喊道:“幾位鄉親,快告訴村裡人,鬼子一個小隊,用不了半個小時,就會衝過來了,叫鄉親們馬上離開村子,鑽進青紗帳躲起來。”

幾個村民一聽一個小隊的鬼子又撲過來了,趕緊返回村子,邊跑邊大喊道:“各家各戶都聽好了,八路軍通知小鬼子快進村了,快點躲出去藏起來,都麻利點,鬼子進村抓住咱們,那就沒命了。”

王曉亮帶着曲佳明和幾名戰士,抱着鐵索衝進院子,劉雲和他婆娘翠菊,一看找到自己的兒子鐵鎖,哭喊着撲向懷抱孩子的王曉亮。

劉雲和翠菊從王曉亮手裡接過孩子,看到孩子的臉色慘白,渾身血跡,已經毫無氣息,突然一聲淒厲的哭喊:“鐵鎖,我的孩子,你快睜開眼,你這孩子,不要嚇唬媽,媽接受不了啊——,孩子、鐵鎖、我的孩子啊——。”

劉雲流着眼淚,把孩子抱進屋裡,放躺在炕上,衝進屋的戰士和村民,看到鐵鎖前身已被鮮血染紅,胸前的傷口還在往外流着血。劉雲突然衝到曲佳明跟前,揪住曲佳明的衣領哭喊道:“曲排長,你說,我的鐵鎖這是怎麼了?快告訴我呀,我不能叫俺劉家這一代就這麼個男娃,死在我的手裡呀,你快告訴我。”

曲佳明流着眼淚快速說道:“劉班長,你忍住悲痛,咱鐵鎖被十幾個小鬼子抓住,正在路邊拷打,我帶着騎兵一個班將小鬼子包圍,想盡快把這孩子救出來,可誰知道,殘忍的小鬼子竟一刺刀插進鐵鎖的胸前,當時鐵索就嚥了氣,我、我渾那,爲什麼不再快一點,把鐵鎖從小鬼子手裡搶回來。”

劉雲的婆娘翠菊,趴在鐵鎖的身上,已經哭得死去活來,王曉亮看這悽慘的場景,實在不忍目睹,他深知此時村子非常危險,鬼子小隊很快就要衝進村子。

王曉亮對戰士們命令道:“把兩個日本女娃,馬上帶出村。”他轉身對曲佳明命令道:“佳明,協助劉雲將孩子鐵鎖好好安葬,其他人馬上撤出村子。”

劉雲聽王曉亮命令部隊跟鄉親們要撤出村子,他憤怒地吼道:“王副團長,我的兒子鐵鎖,被小鬼子殺害了,咱們一個騎兵偵察排,還有十幾名八路軍戰士,完全可以將一個小隊的鬼子消滅,你爲什麼不但不爲我的孩子報仇,還要命令部隊撤離,這是爲什麼?”

“劉雲同志,我們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執行八路軍總部破襲正太路的大戰役,現在‘獨一團’已經攻佔井陘煤礦東王舍新礦,部隊還有新的任務,不可能被一支鬼子小隊絆住手腳,一旦鬼子的大部隊趕來增援,我們被包圍,雷團長勢必會派部隊解救,這樣就會打亂整個破襲正太路戰役的部署,你說,我能爲了消滅這支一個小隊的鬼子,耽誤大事嗎?

你放心,小鬼子欠咱們這筆血債,我王曉亮一定叫他們血債血償。”

王曉亮對身邊還在猶豫的戰士命令道:“所有八路軍戰士聽我命令,馬上撤出村子,快速返回部隊。”

這時鐵鎖大爺對劉雲和翠菊勸說道:“老三、三弟媳婦,人死不能復生,這位八路軍團長說的對,小鬼子欠咱們的血債,早晚要叫這羣雜種還回來。

現在時間緊迫,小鬼子快要進村了,快點把鐵鎖埋了吧,要是咱們都被堵在村子裡,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劉雲是一名八路軍班長,在戰場上經歷過血與火的考驗,每次戰鬥,眼看着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在鬼子的槍林彈雨中,他心痛,他憤怒。

可此時劉雲不能犯渾,爲了身邊八路軍戰友和親人們的生命安全,他把婆娘翠菊從兒子身上拉起來,流着眼淚勸說道:“翠菊,沒有時間了,咱們快點把鐵索埋了,你也不想等小鬼子撲進村子,咱們都死在兒子身邊吧?聽話,快跟着撤出村子。”

翠菊在大家勸說下,看着兒子,她猛地轉身,從櫃子裡找出幾件像樣的衣服,快速給兒子換上,看着丈夫劉雲把孩子抱了出去,她哭着緊跟在後面,那種撕心裂肺的痛,翠菊實在無法忍受,只覺得頭重腳輕,身子往前猛的撲倒。

緊跟在翠菊身邊的春桃,眼看翠菊要摔倒,趕緊伸手要拉住,可她哪有這麼大的力氣,連她一起被拽趴下。

在幾個戰士的幫扶下,翠菊被背出村子,當她被顛簸的醒過來,‘哇’的一聲哭喊,掙脫下來,發瘋般的追趕、抱着鐵鎖屍體走在前面的丈夫劉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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