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海軍陸戰隊司令部。
此時,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已經成爲鬆井石根的上海派譴軍司令部。
鬆井石根已經六十多歲了,又瘦又矮,躲在近視眼鏡後面的那對小眼睛裡,總是射出幽幽的目光,看着讓人心裡發毛。
上海派譴軍司令部的參謀,就沒一個不怕鬆井石根。
就連上海派譴軍參謀長飯沼守也有些害怕鬆井石根。
飯沼守鐵青着臉,走到鬆井石根面前報告說:“大將閣下,第十軍的國崎支隊已經過了南潯,距離吳興已經不足百里!”
“八嘎!”鬆井石根聞言惡狠狠的咒罵了一聲,快步走到地圖前。
這時候,上海派譴軍司令部的參謀主任武藤章,已經帶着手下的幾個作戰參謀在大地圖上畫出了兩個巨大的紅色箭頭。
北邊箭頭代表上海派譴軍,以上海市區的大場鎮爲起點,堪堪越過太倉,已經快要抵近崑山;然而,南邊代表第十軍的箭頭卻已經越過南潯,都快要推進到吳興了!
這時候,根本不用角尺量,就是用肉眼都能夠看得出來,第十軍的進度,要遠遠的超過上海派譴軍,照目前趨勢發展,第十軍將肯定先於上海派譴軍打到南京城外,然後很大概率會先於上海派譴軍打進南京城!
想到這,鬆井石根就感到胸口堵得慌。
雖然大本營已經下令編成華中方面軍,並且讓鬆井石根兼任華中方面軍司令官,但是鬆井石根清楚,他的基本盤還是上海派譴軍!第十軍表現再好,跟他都沒有什麼關係,只有上海派譴軍的表現優異,大本營纔會認可他!
相比起柳川平助,鬆井石根無疑更加需要大本營的認可。
因爲鬆井石根在淞滬會戰中的表現並不好,甚至非常差!
據說參謀總長閒院宮載仁親王已多次在私下裡罵他廢物,要是不能在接下來的攻佔南京之戰有好的表現,鬆井石根很擔心會遭到解職。
對着地圖看了半天,鬆井石根惡狠狠的道:“命令,第3、第9、第11以及第13師團加快速度,儘快攻佔崑山,還有剛從臺灣調來的重藤支隊,就不必再在白茆口登陸了,令他們直接沿長江西進,以最快速度的攻佔江陰要塞!”
“哈依!”飯沼守重重頓首。
……
南京統帥部。
軍委會正在召開軍事會議。
會議的主題就一個:南京,到底守還是不守?
列席會議的高級將領很多,何應欽、白崇禧、陳誠、顧祝同這些就不說了,甚至於就連劉湘、李宗仁等地方實力派都到了南京。
會議先由身爲參謀次長的白崇禧做軍情陳述。
白崇禧最後總結說:“總之,日本上海派譴軍跟第十軍已經正式展開競賽,正在你追我趕,向着南京方向急進!而反觀我國軍,由於撤退得太過倉促,原先所擬定的在幾條國防線上阻擊日軍的策略已然無法實施。”
聽到這,蔣委員長的臉色便陰下來。
白崇禧這話是在打他蔣某人的臉哪!
白崇禧卻毫不在意,又說道:“這也就是說,日軍越過蘇杭線推進到南京,已然是可以預估之事實!黨國對此,切不可再抱有任何幻想!”
聽到這,會議室裡邊便立刻響起一片哀嘆之聲。
負責擬定作戰計劃的軍令部作戰組組長劉斐忍了好半天,可終究還是沒能忍住,一下站起身控訴道:“雖然淞滬會戰前擬定了消耗戰的計劃,但是淞滬會戰後期並沒有完全按照這個計劃執行,將大量精銳投入到上海,以致傷亡慘重……”
聽到這,蔣委員長一張臉立刻變成黑炭,劉斐打臉更狠!
陳誠看了看蔣委員長,趕緊打斷劉斐道:“劉組長,現在我們討論的是守南京,淞滬會戰已經結束,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劉斐看了眼蔣委員長,鬱悶的坐回座位。
蔣委員長舒了一口氣,沉聲說道:“諸位都說說吧,南京,守得住還是守不住?”
剛剛落座的劉斐便騰的又站起身,說道:“請恕卑職直言,南京是絕守不住的!”
說完,劉斐又大步走到牆壁上的地圖前,指着地圖講解道:“委座,還有諸公,你們看地圖,日軍只要把蕪湖一佔,再把長江封鎖,南京立刻就成爲一座死城!何況此時日軍士氣正盛,反觀我軍卻傷亡慘重,士氣更是低落。”
白崇禧點點頭,附和道:“劉組長說的對,此時在南京與日軍決戰,恐怕連好不容易從淞滬戰場逃回來的四十餘萬殘兵敗將都保不住!若沒有了這四十萬軍隊,黨國還拿什麼抗擊日寇?這簡直就是自取滅亡!”
“平!”一隻巴掌忽然重重拍在會議桌上。
衆人急定睛看,卻是唐生智黑着臉站起來。
唐生智厲聲道:“南京不僅是中華民國首都,更是先總理陵寢所在,作爲軍人,作爲黨國的高級將領,若是一仗不打就放棄南京,對得起全國億萬百姓,對得起先總理嗎?總之就一句話,南京,守得住要守,守不住也還是要守!”
劉湘低着頭,幽幽說道:“孟瀟兄所言極是,南京是先總理陵寢所在,更是國際觀瞻所在,若一仗不打就棄守南京,我等必將爲世人所唾棄,爲西方列國所輕視,他日到了九泉之下也將無顏以對先總理英靈。”
唐生智和劉湘把先總理都擡出來,白崇禧他們就不敢反駁了。
蔣委員長內心也很猶豫,情感上,他還是傾向於死守南京的,他甚至還想着,在淞滬會戰中丟掉的面子,從南京戰場找回來!但理智告訴他,淞滬新敗,四十多萬殘兵敗將急需休整,已無力再戰!所以死守南京那真就是找虐,找死!
眼看無法達成統一意見,蔣委員長只能宣佈延期。
當下蔣委員長起身說道:“既然這樣,守與不守南京等過幾天再議,當務之急還是首先着手處理南京市民及黨政機關的疏散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