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文走進書房之時，只見常校長和常夫人早已經在等他了。
放眼中國，恐怕也就宋梓文有這待遇，得常校長親自跑過來見他，換成別人，誰不是一個電話就得巴巴的跑去雲岫樓？
“子文回來了。”常校長笑着站起身。
常夫人也跟着起身，笑着喊了聲大哥。
宋梓文臉上卻沒什麼表情，淡淡的道：“校長光臨，寒舍真是篷壁生輝。”
常夫人嗔怪的瞪了宋梓文一眼，又回頭有些擔心的看向常校長，怕常校長生氣。
常校長卻呵呵一笑，自嘲說道：“我又不是什麼明珠，哪兒能讓你家篷壁生輝？再說你家可也不是篷壁，是吧。”
宋梓文這才肅手道：“都坐吧。”
等常校長夫婦落座，又命傭人上茶。
宋梓文沉吟了片刻，對常校長說道：“校長此來，是爲了鍾毅的事情吧？”
“是的。”常校長點點頭道，“早年在上海，我雖然也做過股票經濟，但是對於紐交所那邊並不瞭解，但你是專業人士，所以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的意見？”宋梓文道，“我現在就只想說一句，鍾毅是真厲害！他居然有能力將一家由中方控股的金融實業在紐交所運作上市，真了不起！我是真沒想到，鍾毅這傢伙不僅打仗厲害，懂經濟，玩金融居然也如此之厲害！”
“我這次來，不是想聽你誇他的。”常校長微微蹙眉，又道，“我想知道的是，這次運作上市能有多少錢？”
“這個就很難講了。”宋梓文道，“不過基本的脈絡還是有。”
說到這一頓，又道：“剛纔我去了電報局，就是爲了跟紐交所一個朋友聯絡，通過那個朋友，我大概知道一些，這次運作是由康茂德家族主持的，紐交所那邊給鄞江發展銀行的估值是兩千萬美元，怎麼說呢，這個價格挺低的，以鄞發銀行目前持有的金融資產，以膠未來的發展前景，五千萬美元的估值纔是正常價格。”
常校長急道：“如果估值兩千萬，有多少錢？”
宋梓文笑道：“紐交所名義上雖然很高大上，但說到根子上，遊戲規則跟你早年從事的股票交易所是沒什麼區別的，說白了就是圈錢。”
常校長點點頭，沉聲道：“那也就是說，要看股票發行價格？”
“是的。”宋梓文點頭道，“紐交所給鄞發銀行的估值兩千萬，如果發行五千萬股，原始股價就是四十美分，但如果運作的好，報表做得夠漂亮，發行價被推高一兩倍並不稀奇，如果發行價最終被推到一美元，那麼這次運作就能圈走三千萬美元！”
“三千萬美元？”常校長聞言頓時眼前一亮，桐油借款也就三千萬！
而且這三千萬美元不是借款，將來不用還的，這是白送給國府的錢！
但是下一霎那，常校長又勃然大怒，生氣道：“這麼一筆鉅款，鍾毅居然也敢獨吞，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有什麼辦法？”宋梓文一攤手道，“鍾毅答應交出鄞發銀行股份，只是口頭答應，事實就是，直到現在，鄞發銀行的51%股份都還記在他那個代理人的名下，如果鍾毅變卦，你根本就拿他沒辦法。”
常校長聞言一愣，好像還真沒辦法。
總不能把他第十集團軍總司令的職務給撤了吧？
軍令可不是兒戲，更何況現在鄞江面臨着小日本的致命威脅，換別人上去還真就挑不起這個重擔。
常夫人小聲說道：“子韌應該不會私吞這筆錢吧？”
“私吞肯定不會。”宋梓文搖頭說道，“認識他這麼長時間了，對他的性格我還是有些瞭解的，他這人不貪財，但是這人好攬權，所以他也不會乖乖把這錢交給你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會拿這筆錢在美國買武器。”
“買武器？”常夫人道，“三千萬美元能買多少武器裝備啊？”
“那要看買什麼裝備了。”宋梓文道，“如果買大口徑榴彈炮，其實也就600門，也就勉強夠裝備十個集團軍，不多。”
“不能夠買大炮。”常校長擺擺手道，“我們的空軍名存實亡，如果沒有制空權，笨重的大炮就會成爲活靶子，根本就沒什麼用，還不如購買美械裝備，三千萬美元都夠買二十個以上美械師的全套裝備！如果不算大炮的話，還能買更多！”
常夫人美目一亮，說道：“達令，這事交給我來辦吧。”
停頓了下，常夫人又道：“我在美國陸軍後勤部有個朋友，他就是負責採購的，應該認識不少軍火商，有他的幫忙，肯定可以拿到最優惠的採購價格。”
對於採購軍火這種美差，常夫人一貫都是很熱衷的，比如抗戰爆發初期，她就主動請纓從意大利採購了一批戰鬥機。
雖然事實證明那是一批劣質戰鬥機。
但這並不妨礙常夫人從中賺取差價。
“你們這話回去再說吧。”宋梓文道，“用不着跟我說。”
常校長便立刻將新任侍從室主任張治中叫進來，說道：“文白，立刻以侍從室的名義給王寵惠發電報，讓他轉告鍾毅，擅自運作鄞發銀行在紐交所上市的事情就不追究了，但是所得款項必須上交國府，由侍從室統籌使用！”
……
侍從室的越洋電報很快就到了鍾毅面前。
看完電報，鍾毅只是從鼻孔裡噗了一聲，別說他現在身在美國，既便是在國內，他也絕不會把侍從室的電報放在眼裡，有譜的事情，他當然是舉雙手支持，但是沒譜的事，那就對不起，沒看見，我也不想看見。
還是那話，鍾毅讓王寵惠給國內發電報，就只是爲了知會一聲，然後好爲接下來的關於新組建空軍的主導權討價還價，所以這時候，他絕對不會主動認慫，將鄞發銀行上市紐交所所得的鉅款拱手上交給常校長。
你要是感覺到不爽，追到美國來打我啊？
放下電報，鍾毅對王寵惠說道：“王部長，明天我們一起去紐交所，見證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