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馬丁斯這個名字,陳納德終於有些方了。
因爲這就意味着鍾毅並不是在跟他虛張聲勢,而是真的從美國國內招募來了更多的退役飛行員,這樣一來他們這些美國教官就有了競爭,就失去了奇貨可居的資格,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拿架子肆意妄爲了。
不過洋大人素來在中國橫行無忌慣了,要讓陳納德一下子改變這個思維還是太難,骨子裡的東西有時候很難改變。
“好吧好吧,那麼賠償的事情就算了,但是對於遭受不公正對待的那十三名教官,你必須進行公開道歉,恢復他們的名譽,否則,不僅我們剩下的十六名教官以及機械師將會以罷工進行抗議,我們還會聯合即將來到中國的同僚。”
陳納德覺得,他這個讓步兵已經很大,鍾毅應該會接受。
畢竟一直以來,中國人面對洋人的時候一貫都低聲下氣,之前他表現得這麼強硬,不過只是爲了立威而已,現在鍾毅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以給他個臺階,應該會順梯而下,畢竟給他們洋大人道個歉並不丟人,不是嗎?
是的,陳納德一直認爲鍾毅在虛張聲勢。
陳納德絕不相信,鍾毅面對洋人尤其是他們美國人敢這麼強硬。
聽了陳納德的話,鍾毅不由得氣得樂了,道:“陳納德先生,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直到現在你都還沒有認清形勢嗎?”
“我最後再跟你陳述一遍,我不是那些奴顏卑膝的牧羊犬!”
“別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在昆明航校,在航空第1師,洋人沒有特權,無論是陳納德你,還是馬丁斯以及即將到來的美國籍僱員,統統沒有特權,所有人都必須嚴格按照我們的軍規條令來,所有人都必須遵守中國的法律!”
“具體到你和你的同僚,就只有一句話,違反中國法律的那十三個垃圾,必須無條件驅逐出境,而且永不準再入境!至於陳納德你,還有剩下的十六名教官機械師,如果你們願意留下來,我們歡迎,如果你們決定走,請便!”
“現在,陳納德先生,你有沒有聽明白?”
陳納德目瞪口呆的看着鍾毅,有些不敢相信。
好半晌,看到鍾毅再一次低頭開始批閱文件,陳納德便又忍不住問道:“完了?”
“完了。”鍾毅頭也不擡的道,“我還有工作,陳納德先生如果沒別的事情的話,那就請便吧,對了,籌備處準備了工作餐,你可以去吃,至少到現在,你都仍然還是昆明航校的總教官,你可以免費享受航校工作餐。”
頓了頓,鍾毅又說道:“順便再說一句,如果你願意留下,仍舊是航校總教官,將來也會是航空第1師的總顧問。”
從鍾毅的辦公室出來,陳納德人都是懵逼的。
因爲陳納德完全無法適應鍾毅對待美國人的方式還有態度。
一直以來,中國人面對洋人都是畢恭畢敬的,既便是常夫人見了他陳納德,也是當個貴賓似的供起來,可是鍾毅,卻只拿他當個普通人,就好像是他花錢從美國僱來的普通員工或者僱傭兵似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們好像真只是普通僱員。
只是因爲以前享受慣了特權,所以一下有些接受不了身份的轉變?
失魂落魄間,陳納德來了昆明航校的大食堂,聞到一股飯菜香味。
正好是中飯時間,航校的師長都在食堂用餐,不少學員還有中國籍教官見了陳納德,紛紛上前來跟他打招呼。
陳納德雖然爲人囂張了一些,但是真有本事。
所以航校的師生,內心還是挺尊重陳納德的。
拿起餐盤走到餐檯前,陳納德一眼就看到了四隻大桶,一大桶湯,還有三大桶素菜,一桶水煮青菜,一桶土豆泥,一桶煎豆腐,看不到半點葷腥。
看到這,陳納德便立刻沒有了食慾,這落差也太大了。
就兩天之前,他們還天天在航校的西餐廳裡吃煎牛排,可是現在,他們居然就只能吃這個?這誰受得了。
“陳教官如果不想吃,可以吃小竈。”一個聲音響起,“航校西餐廳還在營業。”
陳納德回頭看時,便看到剛剛當上昆明航校教務長兼航空第1師參謀長的鄭少愚已經端餐盤走過來,一邊示意炊事員給他打飯,一邊又對陳納德說道:“不過,航校的西餐廳現在已承包出去,自負盈虧了,陳教官再想吃小竈,恐怕就只能自掏腰包了。”
“泄特。”陳納德憤憤的將餐盤扔到桌上,轉身氣呼呼的離開了食堂。
鄭少愚鄙夷的笑了笑,這些洋大人,還真是連一丁點的苦都吃不起呢。
說真的,鄭少愚是打心底歡迎鍾毅的舉措,在他看來,早就應該終結洋大人在中國的特權了,還有航校這些學員,也該吃一些苦頭了。
要不然,一羣就只知道享樂胡鬧的少爺兵,上了戰場,是要吃大虧的。
一回頭,看到所有的學員全都在看着自己,鄭少愚便冷哼一聲,說道:“看什麼看?趕緊吃,吃完參加隊列訓練!”
立刻就有學員鼓譟起來。
“教務長,我們也要隊列訓練?”
“是啊,我們又不是步兵,搞什麼隊列訓練?”
“這不多餘呢麼,教務長,你去跟鍾主任說說唄?”
“是啊,有這時間我們多練習下飛行技術不好嗎?”
“關鍵這伙食實在太差了,我們哪有體力隊列訓練。”
鄭少愚把臉一板,厲聲道:“都給我閉嘴,你們知道什麼?你們怎麼就敢說,隊列訓練沒有什麼用?要我說,你們恰恰就是缺乏這樣的訓練!你們要是一名真正的軍人,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點苦都吃不了,當什麼兵上什麼戰場。”
“趁早脫下這身軍裝,該回哪就回哪去吧。”
“我不妨再重申一遍,從今天開始,昆明航校將嚴格按照中央軍校的條令來,每天早上六點鐘起牀,上午練體能,下午磨技術,晚上學理論!有誰覺得自己堅持下來的,現在就可以離校走人,我不怪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