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架山,榮1團陣地。
狗娃他們班剛剛又打退了鬼子的一個進攻,正在休息。
“班長,來,抽根菸。”一個老兵屁顛屁顛湊到跟前,獻寶似的向狗娃遞上一根鶴翼牌捲菸。
“鶴翼?”狗娃斜了一眼,說道,“敢情剛纔你是出去找煙去了?”
“這不是斷頓了嗎。”老兵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又說道,“實在是熬不住了,就只能夠向小鬼子借半包煙抽抽。”
“下不爲例。”狗娃順手接過捲菸。
“是是,下不爲例。”老兵趕緊划着火柴幫狗娃點着捲菸。
狗娃深深吸了一口,感受到濃煙在胸腔裡翻滾,有一等說不出來的辛辣愜意,身爲一名士兵,能享受的真不多。
能夠在大戰之餘坐下來安靜的抽根菸,就已經是一等奢望。
老兵也給自己點了根捲菸,一邊眯着眼睛享受,一邊說道:“班長,你說怪不怪,這回小鬼子怎麼就轉了性子?這都一天一夜了,他們的重炮居然還沒跟上來?”
這之前,日軍的推進方式都非常規律,都是步兵先推進十公里左右,然後他們的炮羣就會跟着推進十公里左右。
在摸準了鬼子的路數之後,他們榮1師乃至於幾個友軍師便也做出了相應的調整,估摸着鬼子的重炮羣快要跟上來了,就往後撤退十公里,等鬼子步兵追上來之後再行阻擊,然後過差不多一天左右時間,等鬼子炮羣快要跟上來了,再次後撤。
不過有時候,他們偶爾也會算錯時間,或者鬼子的炮羣提前跟上來,他們立刻就會遭到鬼子重炮的炮擊,那滋味可真是不太好受。
鬼子的重炮砸過來,那真是驚天動地。
但是這一回,在他們撤到筆架山之後,都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時間,鬼子的重炮羣居然仍舊沒有跟上來,一直都是步兵在反覆衝。
狗娃抽了口煙,悠然說:“我也正納悶呢。”
老兵道:“不過我覺着吧,鬼子一準沒憋啥好屁。”
“管他!”狗娃撇嘴說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
話音還沒有落,遠處天際忽然響起轟隆隆的飛機引擎轟鳴聲。
“我艹!”老兵便咒罵道,“我就說鬼子沒憋好屁,重炮沒來,鬼子的航空兵來了,這特麼的也不是個善茬。”
他們榮1師吃鬼子航空兵的虧可不少。
狗娃也跳起來,連聲道:“機槍準備!”
由於缺乏防空武器,所以他們只能夠拿機槍防空。
全班僅有的一挺勃郎寧輕機槍便立刻被架了起來,狗娃也舉起手中的伽蘭德步槍,雖然概率非常小,但步槍也是可以擊落飛機的。
前些天,榮9師一個兵就用步槍擊落了一架敵機。
當時還被當成優秀經驗在整個集團軍大肆的宣傳。
身邊那個老兵將抽了沒兩口的捲菸掐滅,往耳朵後面一擱,然後也一把抄起擱在腳邊的中正式步槍,斜指天空。
不過等了好幾秒鐘,也沒看到敵機出現。
“怪事。”老兵問道,“怎不見有敵機出現?”
“在後面,我們後面!”另外一個老兵忽然叫起來。
狗娃和那個老兵急回頭看,便果然看到十幾架飛機正從身後的雲層中鑽了出來。
“咦,這好像不是鬼子的飛機。”老兵手搭涼篷說,“鬼子飛機塗的是膏藥圖案,可這些飛機翼下塗的是……青天白日圖案,艹,我們的飛機!”
“班長,真是我們的飛機,我們的!”其他士兵也叫起來。
狗娃也一下變得激動起來,沉聲道:“沒錯,我們的飛機!”
“我艹,可算是等來我們的空軍了!”老兵一下就跳起身,一邊對着天空揮手,一邊聲嘶力竭的大吼道,“空軍的弟兄,給我乾死這些狗孃養的畜牲!”
下一個霎那,全班三十多個弟兄都紛紛從戰壕中跳起身來,一邊揮手一邊歡呼。
沒有承受過苦難的人,是很難體會狗娃他們心中的感觸的,如果非要打個比喻,那就是熬過了連續半年的冬天後,突然迎來了第一縷陽光,這個心情跟狗娃他們此時的心情大體上是差不多的,心中的激動,真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天空中飛行的戰鬥機發現了地面上歡呼的官兵。
於是乎,這十幾架戰鬥機便擺成了一個人字形,然後繞着筆架山劃了一個大圓,再然後就向着前方的鬼子陣地俯衝下去。
狗娃便立刻把槍一引,吼道:“弟兄們,跟我衝!”
空軍的弟兄都出動了,他們步兵又豈能落於人後?
狗娃他們班纔剛剛衝出戰壕,一個通信兵便從遠處飛奔而來。
“陳班長,陳班長!”通信兵一邊追趕一邊張手高喊,“陳班長……”
狗娃腳下不停,往前在飛奔,一邊卻回頭大聲喝問道:“有屁快放!”
通信兵喘口氣,高聲大喊道:“團長有令,全團反擊,反擊,反擊!”
“你眼瞎的嗎?我們這不是已經在反擊了!”狗娃悶哼了一聲,旋即又回怒吼,“全體都有,跟着老子衝啊,殺啊……”
……
高空之中。
張凡駕駛着雄鷹9號,稍稍調整了一下姿態,便一頭俯衝下來。
眨眼之間,雄鷹9號的速度便已經超過極限,機翼切開空氣發出嗚嗚的尖嘯,聽着十分的嚇人,張凡卻只感到一陣陣的興奮。
有人面對危險時,非但不會害怕,反而會感到興奮。
張凡就屬於這種,所以非但不怕,反而感覺到興奮。
戰鬥機高速俯衝,無際無邊的大地就像是一張巨幕,劈頭蓋臉的向着雄鷹9號的駕駛艙罩過來,地面上的鬼子陣地更以驚人的速度變大變清晰。
透過戰機的舷窗,甚至可以看清楚倉皇奔走的鬼子。
你們也會有今天?哈哈!張凡發出一聲肆意的大笑,用力摁下機槍的發射按鈕。
“噗噗噗噗……”安裝在機頭的兩挺M2勃郎寧12.7mm口徑重機槍便率先開火,緊接着安裝在兩側機翼下的兩挺M1919勃郎寧輕機槍跟着開火。
四道耀眼的火舌,瞬間就向着地面猛烈的抽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