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石原莞爾斷然道，“借和談的機會做軍事準備，肯定是有的，但是支那政府的軍事準備不是爲了對付皇軍的，而是爲了對付共產黨八路軍，還有新四軍！常凱申這個人我太瞭解了，他心心念念想的就是剷除共產黨。”
頓了頓，石原莞爾接着說道：“皇軍在正面戰場勢如破竹時，常凱申迫於生存壓力不會有什麼想法，甚至於還會反過來跟共產黨合作，可一旦皇軍停止了正面進攻，一旦套在支那政府脖子上的絞索稍微的鬆一鬆，常凱申這人立刻就會生出排斥異己的心思。”
“是嗎？”岡村寧次蹙眉道，“常凱申真是這樣的人？他真的有這麼愚蠢？”
“愚蠢？”石原莞爾搖搖頭，旋即又說道，“從皇軍的角度，常凱申這麼做的確是很愚蠢，但是如果岡村君你對支那文化有足夠了解，就不會這麼認爲。”
“是嗎？”岡村寧次自認對中國文化很瞭解，可是到了石原莞爾這裡，卻成了對中國文化不夠了解，當下笑着說道，“還請石原君解惑。”
石原莞爾這傢伙能力是真有，但情商是真低。
他渾然不知道，剛纔無意中已經把自己的頂頭上司給得罪了。
當下石原莞爾侃侃而談道：“縱觀支那歷史，大一統纔是常態，分裂狀態只佔極少數時間，而遭受外敵入侵慘遭亡國的時間則更是短暫，就我所知，也就五胡亂華以及元朝，漢人王朝曾遭亡國！而且嚴格來說，元朝都不算亡國。”
“爲什麼？”岡村寧次道，“元朝不能算亡國？”
“原因很簡單。”石原莞爾道，“衡量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是不是遭到滅亡，最客觀的標準不應該是種族，而應該是文化，只有文化被滅亡，這個民族纔算真正被消滅，所以元朝的中國不能算滅國，因爲蒙古人到後來其實反過來被漢文化兼併了。”
岡村寧次說道：“所以，石原君是想要說，常凱申不認爲帝國就能滅亡中國？”
“沒錯。”石原莞爾道，“不只是常凱申，其實支那政府的大多數高級官員，都不認爲帝國能夠吞併中國，正因此，常凱申從來就沒有把帝國視爲真正的威脅，常凱申視爲心腹之患的從來都是共產黨以及地方軍閥！”
說到這裡一頓，石原莞爾又道：“這也正是我堅決反對擴大日支戰爭的原因，因爲一旦對支那展開全面的軍事進攻，就會促使支那國內的各種勢力的緊密合作，帝國就要冒着跟整個支那對抗的風險！反過來，如果採取蠶食政策，一步步蠶食支那領土，包括常凱申在內的大大小小支那軍閥，就不會對皇軍產生太大警惕，他們就仍舊會熱衷於互相攻伐，皇軍就能以最小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
岡村寧次其實也認爲石原莞爾的觀點有一定的正確的。
但現在他不想討論這個，當下岡村寧次打斷石原說道：“石原君，也就是說，常凱申跟皇軍的和談是可信的，對嗎？”
“對。”石原莞爾斷然道，“這點，絕對可信！”
岡村寧次點點頭，又問道：“何應佩電報上說，支那第10集團軍之所以會做出進攻上虞縣的態勢，是因爲他們不小心走漏了和談的消息，鍾毅出於不憤之心，所以才擅自調動部隊進逼上虞，你覺得有幾分可信？”
石原莞爾搖頭道：“這個我也說不上來，畢竟我對鍾毅瞭解不多。”
說到這停頓了下，石原莞爾又接着說道：“不過單純從軍事角度分析，何應佩的說法還是可信的，因爲支那國力遠比帝國孱弱得多，支那軍雖然打贏了浙閩會戰，但是所付出的代價一點也不比皇軍少，所以他們所需要的恢復時間也肯定要比皇軍更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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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更願意相信，支那第10集團軍只是做做姿態，而不是真想開戰！”
“更何況，就算支那第10集團軍真想開戰，也沒什麼可怕的，畢竟上虞縣可是駐紮了第15師團的一個步兵聯隊，而且第15師團主力就在紹興，諸暨附近還駐紮着近衛師團，一旦上虞有危險，援軍兩個小時之內就能趕到戰場。”
……
與此同時，在金華蘭溪，浙閩戰區的長官部。
一覺睡醒，俞良禎就看到了鍾毅刊載在鄞江日報頭版頭條的署名文章。
看到文章，俞良禎也有些懵，這是怎麼回事？子韌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寫這麼一篇戰鬥檄文？浙閩戰區什麼時候要反攻了？
反攻杭州這麼大的事情，我這個戰區總司令長官怎麼不知道？
子韌老弟，你不厚道啊，你這麼做是把老哥我架在火上烤哪！
果不其然，看完文章還不到半個小時，陶光、宣鐵吾、楊步飛等一干高級將領就不約而同趕到長官部，再過了片刻，重慶的電報就到了。
電報是以侍從室的名義發的，對整個浙閩戰區嚴厲訓斥了一通！
“鍾子韌這唱的是哪一齣啊？”宣鐵吾說的還算客氣，蹙眉道，“好端端的怎麼寫這樣一篇文章？我們啥時候要反擊了？有這個實力麼？”
楊步飛說話就沒那麼客氣了：“總座，這鍋我們不能背，立刻向侍從室如實報告，就說這篇文章，還有第10集團軍的調動，都是鍾毅一意孤行，跟我們戰區長官部無關，侍從室無論訓斥，還是算帳，都輪不着咱們。”
楊步飛話音剛落，彭鬆齡等人也紛紛附和。
“行了，都少說兩句吧。”俞良禎聽了卻是莫名心煩。
正事一點用沒有，發牢騷卻一個賽一個嗓門大，要你們什麼用？
“回去忙你們的。”將宣鐵吾等人打發走，俞良禎又抓起電話，要通鄞江的第10 集團軍司令部，“第10集團軍司令部嗎？我俞良禎，讓鍾總司令聽電話。”
“什麼？鍾總司令不在？不在，你們不會派人去找嗎？快去找！”
“什麼？沒法找，你們也不知道鍾總司令到哪裡去了？我特麼……”
俞良禎一句粗口還沒有爆出口，便又硬生生的咽回去，因爲第10集團軍司令部的參謀真可能不知道鍾毅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