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朱良成愣在那裡沒有上前,常校長的眉頭便微微一蹙,朱良成的反應讓他感到很不舒服,心下對鍾毅的忌憚也就更甚。
當下常校長加重語氣,大聲道:“學員朱良成?”
鍾毅便趕緊伸出右肘,輕輕的頂了下朱良成左腿。
朱良成這才如夢方醒,大步上前從常校長手中接過委任狀,然後回頭看一眼鍾毅,默默的離開教室。
這時候,講臺上的委任狀已經只剩兩張。
孫立人的一顆心便立刻懸起來,說起來,絕大部份同學其實已經提前知道了去向,僅只有少數幾個人還不確定自己的去向。
孫立人就是其中之一,他不知道自己將會去哪裡?
在孫立人忐忑不安的目光注視下,常校長又拿起了一張委任狀。
掃了一眼委任狀上面寫着的名字,常校長的眉頭又是微微一蹙,剩下的這兩個人,無疑是最讓常校長感到隔應的。
一個是西點軍校畢業,一個是弗吉尼亞軍校畢業,都是高材生!
但可惜,常校長的基本盤是黃埔,非黃埔不重用,是常校長的用人原則!基於這個用人原則,常校長是真不想重用這兩個人。
然而,殘酷的現實卻迫使常校長,必須做出妥協。
壓下心中涌動的情緒,常校長道:“學員孫立人。”
“有!”孫立人刷的起身,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常校長點點頭,接着念道:“茲委任孫立人爲武漢衛戍司令部緝私總隊少將總隊長,即日到任,並着手組建緝私總隊,不得有誤!”
“是!”孫立人轟然應喏,神情激動。
然後,孫立人又大步上前,從常校長手中接過委任狀。
接過委任狀之後,孫立人又回頭看向鍾毅,投來鼓勵的一瞥,然後轉身走了。
這時候,偌大的教室裡就只剩下鍾毅一人,常校長還有在場的幾個黨國大員的目光,帶着審視之色,落在了鍾毅身上。
鍾毅卻神情平靜,目光平視前方。
從始至終,鍾毅臉上的情緒就沒有一絲的波動。
常校長深深的看了鍾毅一眼,拿起最後的那張委任狀,念道:“學員鍾毅!”
“有!”鍾毅刷的起身,立正,目光恰到好處落在常校長臉上。
常校長輕輕頷首,接着念道:“茲委任鍾毅爲侍從室侍二組組長,職務軍銜……”
說到這停頓了下,常校長再次擡起頭,目光深深的看着鍾毅,接着念道:“職務軍銜由上校降爲中校!”
“是!”鍾毅步大上前,從常校長手中接過委任狀。
常校長一瞬不瞬盯着鍾毅,試圖從鍾毅的神情還有舉止中看出一絲異樣,但是最終常校長失望了,鍾毅竟沒有流露出一絲的異樣。
……
育英樓外。
孫立人一走出教學樓,便看到一輛奔馳轎車緩緩開過來,停在他的面前。
車窗降下,露出後排坐着的一個戴着寬邊眼鏡的中年人,赫然就是他的昔日長官,稅警總團的締造者,宋梓文。
宋梓文一擺頭說道:“上車!”
孫立人應一聲,拉開車門上車。
轎車再次啓動,車窗也緩緩搖上,瞬間將外界的喧囂隔絕開來,車廂裡安靜到甚至可以聽到兩人的喘息聲。
宋梓文沉聲道:“任命下來了吧?”
“是。”孫立人答道,“緝私總隊。”
“我已經盡力了。”宋梓文嘆道,“稅警總團的番號已經不可能恢復了。”
“老長官,我已經很滿足了。”孫立人忙道,“只要能重新把弟兄們召集起來,只要能讓弟兄們有用武之地,能爲國家、爲民族貢獻力量,就足夠了。”
宋梓文輕嗯一聲,又說道:“撫民,徐州會戰已經結束,武漢會戰馬上就要開始,不出意外的話,你們緝私總隊肯定也要參戰,所以你必須儘快重新整頓好部隊,裝備方面,我會盡可能想辦法,但你也不要抱太大期望。”
“是!”孫立人聞言垂下頭,掩飾自己眸子裡的失望之色。
在淞滬會戰中,稅警總團的損失非常慘重,不僅損失了大量精銳老兵,關鍵是武器裝備的損失更加的慘重,其中的火炮更是損失殆盡!
輕重機槍步槍也是所剩無幾,如果不能補充足夠的武器,戰鬥力堪憂。
宋梓文拍了拍孫立人的肩膀,他真盡力了,有些事真不是他能決定的,爲了孫立人擔任緝私總隊的總隊長,他甚至都捨下老臉,去求自己的親妹妹。
孫立人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擡起頭問道:“老長官,子韌去了哪裡?”
“鍾子韌麼?”宋梓文臉上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眼前更是瞬間浮現出一張如花似玉的嬌靨,只可惜,已成他人嬌妻。
“老長官?”孫立人再次輕喚。
宋梓文這才如夢方醒,忙說道:“你剛纔說什麼?”
孫立人面露訝然之色,又問道:“子韌去了哪裡?”
“鍾毅麼。”宋梓文神情複雜的道,“你覺得他應該去哪?”
孫立人道:“我們這一期的學員中,子韌的能力毫無疑問是最出衆的,我認爲當個少將旅長都屈才了,直升師長甚至軍長才能夠真正展現他的才華。”
“直升師長甚至軍長?”宋梓文搖頭道,“實話告訴你吧,你們這期珞珈山軍官訓練團五十八名學員,五十七人都由上校晉升少將,唯獨只有一人軍銜不升反降,變成了中校!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鍾毅。”
“啊?”孫立人訝然道,“怎麼會這樣?”
宋梓文道:“你是不是很替他感到委屈?”
“是!”孫立人道,“這樣的安排,對子韌未免太不公平。”
“不公平?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宋梓文哼聲道,“鍾毅跟你一樣,錯就錯在非黃埔出身,校長的用人原則你們還不清楚嗎?非黃埔不重用,你的緝私總隊長,還是我求爺爺告奶奶,好不容易纔求下來的。”
孫立人道:“卑職多謝老長官栽培。”
“謝就不用了。”宋梓文擺擺手說,“現如今,我在軍中已經沒剩多少影響力了,今後只怕也是幫不到你了,你,好自爲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