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久邇宮捻彥被隱隱約約的槍聲還有爆炸聲從睡夢中驚醒。
急披衣起牀來到外面的大帳篷，只見町尻量基和副官五十嵐美早已經等着他。
“町尻君。”東久邇宮捻彥袒露着衣襟，抓起行軍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涼口水，一飲而盡再然後問道，“這槍聲是怎麼回事？”
“哈依！”町尻量基一頓首說道，“殿下，真讓你料中了，支那軍真的反擊了！”
“是嗎。”東久邇宮捻彥哂然道，“不過這沒什麼稀奇的，如果不在夜間反擊，那鍾毅就再不是鍾毅，而是別的支那將領了！”
頓了頓，東久邇宮捻彥又問道：“戰況如何？”
“哈依！”町尻量基再一頓首，回答道，“應該說，支那軍的攻勢還是很凌厲，不過要想突破皇軍的防線並且奪回白天失守的陣地，卻是妄想！”
“喲西！”東久邇宮捻彥欣然點頭，當下也沒什麼睡意，又對町尻量基說道，“町尻君，我們好像已經有一陣子沒有下過圍棋了，來來來，趁現在有時間，咱們手談一局！”
町尻量基欣然道：“既然殿下有這個閒情雅緻，卑職自當奉陪！”
“喲西！”東久邇宮捻彥欣然點頭，又命五十嵐美擺棋。
……
幾乎是同一時間，在漢口五獄行宮。
鍾毅和史迪威也在下棋，不過下的是國際象棋。
“將軍！”鍾毅拈起一枚黑相，斜着跳了三格，叫吃白棋皇帝。
史迪威下意識的抓起白棋皇帝，剛想要放下卻又立刻拿起來，如此好幾次，始終沒有想好應該下在哪個位置。
鍾毅便笑着說道：“不急，史迪威上校，你可以慢慢想！”
史迪威便聳聳肩，苦笑着說道：“鍾，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你了，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能有心情下棋？”
鍾毅道：“史迪威上校，我們中國有一句老話，叫每逢大事有靜氣！這個意思是說，越是到了生死倏關之時，就越要冷靜！”
“我也已經發現這一點。”史迪威點點頭說道，“我們兩個的棋力相差無幾，之前幾次對弈也是互有勝負，但是今晚，你的棋力明晃要比我高出一大截！”
說完，史迪威把棋一推苦笑說：“不下了，以你現在的狀態，我根本下不贏！”
“行，那咱們改天再下。”鍾毅呵呵一笑，起身說道，“困了，得回去睡覺了。”
“鍾，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史迪威兩手一攤說，“這種時候，你還能有心情下棋也就罷了，居然也能夠睡着？”
“能！”鍾毅微笑點頭道。
史迪威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鍾毅說道：“今晚這一戰，就如你我對弈，我所有的兵力都已經算計好，所有的招數也已經全打出去，剩下的就是等待最後結果出來！”
停頓了下，鍾毅接着說道：“這也就是說，無論我留在這裡還是去睡覺，結果都已經註定，、無法更改，既然這樣，那又何必擔心呢？”
“好吧。”史迪威說道，“鍾，你說服我了。”
鍾毅搖搖頭，大笑而去。
……
鍾毅能睡着，但在重慶，夜不能寐的卻大有人在。
在接到軍統的密電之後，常校長便立刻乘車趕到統帥部，並且將白崇悲、何應佩、徐永盛以及陳實等一干高級將領，還有溫應星、楊難等高參全部召集到作戰大廳，連夜討論漢口之戰的前景並對此做出評估。
一句話，常校長還是捨不得武漢的十幾萬精銳！
一旦發現情形不對，他還是要再次下令撤兵的！
這人哪，就是這樣，骨子裡的東西是很難改的！
常校長的目光首先落在戴笠的臉上，沉聲問道：“雨農，現在情況如何？”
戴笠恭敬的回答道：“回校長，傍晚七點零五分，軍統武漢部剛剛發出一封密電，說是漢口體仁巷以西、沙家巷以北以及熊家巷以東的區域，都已經失守了！”
“啊？”一聽這話，包括常校長在內，在場所有人瞬間都變了臉色。
陳實更是大聲說道：“才一天，大半個漢口就已經失守，等到了明天，剩下的小半個漢口只怕也保不住！”說到這裡一頓，又對常校長說道，“校長，趕緊下令吧，命令漢口的部隊連夜撤到漢陽或者武昌，要是再晚，只怕就來不及了！”
立刻有高參附和道：“是啊，天色一亮，鬼子的航空兵部隊就能趕到，漢江還有長江航道就會遭到封鎖，到時候再想把要在漢口的六七萬軍隊撤到漢陽或者武昌，就基本上沒有可能了！”
常校長的心便立刻懸起來。
但是常校長好歹還保持着一絲理智，當下問白崇悲道：“健生，你看呢？”
白崇悲皺了下眉頭，說道：“校長，卑職還是覺得，不要輕易干預前線戰事，畢竟我們遠在重慶，漢口具體是個什麼樣的情形，只有鍾毅清楚，是繼續守還是連夜撤離，作爲武漢之戰的事實上的指揮官，鍾毅心裡應該比任何都更有數！”
“就怕他心裡沒數！”陳實冷然說道，“鍾毅此人最是喜歡冒險！是，我承認，之前的幾次冒險他都取得了勝利，但是誰又敢保證，這一次冒險他同樣能夠取勝？我就問，有誰敢做這個保證？誰敢？誰敢？”
整個作戰大廳鴉雀無聲。
不僅是楊難、溫應星等與鍾毅交好的高參不敢吭聲，便是白崇悲和劉聲這兩個平素最挺鍾毅的高級將領，也是罕見的保持了沉默。
沒別的原因，實在是367旅、警衛旅還有特務旅在今天白天的表現，使得溫應星、楊難還有白崇悲他們，信心全無。
就一個白天，便丟掉了大半個漢口鎮！
這樣的結果，不能不讓人對漢口之戰，對整個武漢的前途充滿憂慮！
如果有可能，白崇悲是真想飛往漢口，當面問問鍾毅，白天的仗究竟是怎麼打的？怎麼打成了這個熊樣？還有就是，今天晚上有沒有反攻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