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李子任再次來到清源茶樓。
李子任也清楚,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鍾毅不可能還在清源茶樓等着,但他相信,鍾毅一定會留下人接頭。
走到茶樓門口,果然看到了一個閒漢,裝扮成流浪漢蹲在茶樓屋檐下。
看到李子任後,那個閒漢立刻將頭上氈帽的帽檐往下一拉,走過來問:“李副官可是有什麼吩咐嗎?”
“鍾市長呢?”李子任問道。
閒漢道:“李副官有什麼話跟我說也是一樣。”
“好吧。”李子任點點頭,又接着說道,“計劃有變,明天下午兩點,我們直接去長豐的四明被服廠換軍裝,軍裝還有卡車我全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們換好軍裝之後就直接上車,先來師部跟我會合,哦對了,你們有人會開車嗎?”
“這你放心。”閒漢道,“我們有的是人會開車。”
“那行。”李子任又道,“明天我在師部門口等。”
頓了頓,李子任又說道:“那我們就明天再見了!”
“明天見。”閒漢將帽檐再下拉低一點,轉身走開。
李子任環顧四周,發現根本沒什麼人,便也轉身離開。
……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下午兩點,特戰大隊的九十六名特戰隊員,分批來到長豐,然後陸陸續續的進入到四明被服廠。
隊員們打的李子任的旗號。
由於李子任已經打過招呼,廠裡的人並沒有阻攔。
一下子涌入將近百個壯漢,並且個個那麼的驃悍,四明被服廠的劉經理難免擔心,因爲這些壯漢不僅是驃悍,衣服底下明顯還暗藏了衝鋒槍。
但是擔心歸擔心,劉經理也不敢多問,不敢多說。
道理很簡單,陳金木是鄞江的土皇帝,李子任又是陳金木的心腹,他做點什麼事,別說他一個小小經理,就是副市長也不敢過問。
劉經理不敢問也不敢說,倒是方便了特戰隊員們。
在四明被服廠的院子裡換上警備師的冬季棉軍裝,剛剛的九十多個鄉下閒漢便立刻搖身一變成了鄞江警備師的官兵。
鍾毅自己卻沒有換軍裝。
既然借的日本人的名義,他就得避嫌。
畢竟,隊員們沒啥關係,可他還得在鄞江當市長,所以這次行動,他不打算參與,頂多是從旁遙控指揮。
換好軍裝後,鍾毅便示意隊員們上車。
上了車之後,雨篷一蓋,外面根本看不出車廂裡邊裝的人還是貨。
鍾毅也沒讓隊員來開車,而是從四明被服廠借了三名司機,然後自己跳上打頭那輛卡車的副駕駛座,對駕駛員說道:“去警備師!”
駕駛員師傅也不敢多問,趕緊發動車子,直奔警備師的駐地而來。
車隊接近警備師的駐地,遠遠的就看到李子任等在大門口,鍾毅便裝做是四明被服廠的管事,將腦袋從車窗裡探出與李子任打招呼。
鍾毅道:“李副官,我們經理讓我把師裡的軍裝送過來了。”
李子任便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說道:“開進來吧!”
一邊說話,李子任一邊示意師部大門口的警衛搬開路障,放行。
車隊開進師部大院,李子任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封條,沾上漿糊,直接將三輛卡車的雨篷用封條給封住。
鍾毅下車定睛看時,只見封條上寫着“鄞江警備師”五個字樣,最後還有一個大大的驚歎號,看到這,嘴角便不由得微微的一勾,憑這五個字,放眼整個鄞江城,大概已經沒什麼人敢攔車檢查!
“你們先在這等着。”李子任貼完封條,又向鍾毅投來暗含警告的一瞥,又道,“下午五點再送陳公館,聽見沒?”
“是是是,聽見了。”鍾毅連連點頭道。
這個時候,一個扛着中校軍銜的警備師軍官忽然從營房裡懶洋洋出來。
看到院子裡停放着三輛道奇卡車,這個軍官便立刻腳下一拐走了過來。
李子任眸子裡掠過一抹陰霾之色,當即笑着迎上前,遠遠的打招呼道:“牛營長,你怎麼還沒去陳公館?”
“你不也還沒去麼。”牛營長道,“我就是尋思着,搭一程你的順風車,子任老弟,你該不會不讓我搭這個車吧?”
“牛營長,瞧你說的。”李子任道,“走走,我們這就走。”
一邊說着,李子任一邊就過來攬住牛營長肩膀拉向停一邊的福特轎車。
陳金木有兩輛轎車,一輛奔馳轎車,一輛福特轎車,李子任因爲深得陳金木信任,所以允許他隨時調用福特車。
但李子任很少用車。
不過今天情況特殊。
牛營長卻又回頭看着院子裡的卡車,問道:“四明被服廠把冬裝送來了?哦對了,你剛纔怎麼讓他們送陳公館,冬裝送陳公館去幹嗎?”
鍾毅聞言心下一沉,李子任應該不會露餡吧?
李子任的神情也是微微一僵,旋即又解釋道:“是這麼回事,今天師座不是要在陳公館爲他老母親辦週年祭麼,還把特務一連調過去維持秩序,眼下可是十月底了,夜裡冷,所以我就讓四明被服廠先送了一百多套軍裝,先給一連的弟兄們穿上。”
“原來是這麼回事。”牛營長恍然道,“還是老弟你考慮周全。”
鍾毅聞言神情微鬆,但是下一刻,那個牛營長語鋒一轉又道:“不對啊,一百多套軍裝用得着三輛卡車來運送?”
李子任眼珠一轉道:“車上還有一些別的物資。”
停頓了一下,又道:“至於具體是些什麼物資,恕小弟不能告訴老哥你,你懂的。”
“我懂,我當然懂。”牛營長連連點頭,果然沒有再多問半句,很顯然,他把卡車上的物資當成了陳金木的違禁物資了。
陳金木借鄞江警備師的名義,在鄞江境內走私販賣鴉片,是公開的秘密,基本上,貼着警備師封條在鄞江各縣跑的卡車,裝載的都是鴉片。
不一會,李子任和牛營長便上了福特車,走了。
鍾毅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回肚子裡,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