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滬生聞訊趕到狼牙駐地,町田龍二等十幾個鬼子戰俘已經全部遭到處決。
看着死狀各不相同、但是無一例外都已經嚥氣的十幾個鬼子戰俘,王滬生氣壞了,瞪着冷鐵鋒罵道:“老兵你在搞什麼啊?我沒說過讓你看好這些鬼子戰俘?你耳朵聾了嗎?現在算怎麼回事?你怎麼把他們全殺了?”
“殺了怎麼了?”徐銳緊跟着走進囚室,冷然道,“老王你是跟民夫一起過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小鬼子在一路上殺了我們多少民夫,他們個個手上都沾滿我們中國老百姓的鮮血,死有餘辜!老兵,殺的好!就該殺!”
“好什麼好,該啥該?”王滬生回頭瞪徐銳一眼,又道,“下不爲例!”
“噯,老王,這就對了。”徐銳立刻伸手摟住王滬生肩膀,笑着說道,“下不爲例,保證沒下次了,老兵,是不是啊?”
“是!”冷鐵鋒道,“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你們哪。”王滬生掙脫徐銳手,又指了指冷鐵鋒,說道,“我早晚被你們給害死。”
停頓了下,王滬生又道:“其實我也知道,這十幾個小鬼子手上都沾滿了我們中國老百姓的鮮血,個個都死有餘辜,但是日內瓦公約我們還是要遵守,既然他們已經投降了,我們就絕不能濫殺,至少在沒有經過公開審判之前,不能私下處決。”
看到王滬生又要開始上政治課了,徐銳便趕緊把話題岔開:“那啥,我們回團部,接着開黨委會,這會剛開到一半,你這政委卻跑了,這叫個什麼事?”
“還開啥開?”王滬生沒好氣道,“原本就是說這個事來着,現在人都讓處決了,還有什麼好說?所以這會不開了,不開了。”
徐銳嘿然道:“不開黨委會,那就開作戰會議。”
“作戰會議?”王滬生凜然道,“要總攻了嗎?”
“差不多吧。”徐銳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嘿嘿一笑說,“等回了團部你就什麼都知道了,還有老兵,走,回團部了!”
當下王滬生便跟着徐銳、冷鐵鋒又回到了團部。
團部作戰室,杜俊傑正帶着幾個作戰參謀在摸擬沙盤上作業,梅九齡也在幫忙。
看到徐銳、王滬生還有冷鐵鋒走進來,杜俊傑、梅九齡還有幾個作戰參謀便趕緊挺身立正,擡手敬禮。
徐銳擺了擺手,徑直走到了沙盤前面。
等王滬生和冷鐵鋒也在沙盤邊站定了,徐銳道:“民夫隊雖然付出了重大傷亡,但第二批軍需物資卻比預定時間早兩日運抵易縣,有了這批軍需物資,就可以確保我們察哈爾獨立團能比鬼子堅持更長的時間。”
“現在擺在鬼子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或者繼續死守,或者突圍。”
“其實就只有一個選擇,因爲原地死守,只能守死,所以突圍將是大概率事件!”
“那麼,現在就只剩下唯一的一個懸念,困在北平附近的十幾萬鬼子如果突圍,將會選擇哪個方向?大沽口?山海關?還是平漢線?”
說到這,徐銳停頓了下,又道:“大家都說說自己的看法。”
徐銳話音纔剛落,杜俊傑便道:“團長,察哈爾也有可能,因爲冀北察南的隘口大多都在鬼子手中,往察哈爾方向突圍雖然會與傅作義三十五軍迎面相撞,但只要能在短時間內打垮三十五軍,還是有機會從察哈爾竄入熱河的。”
這時候,在北平。
笠原幸雄沉聲道:“我以爲,只能從察哈爾突圍。”
頓了頓,笠原幸雄接着說道:“傅作義的三十五軍的確很難纏,但是現在三十五軍的兵力已經分散在了綏遠、察哈爾的幾十個縣,皇軍若是集中三個師團以上龐大兵力從察哈爾方向全力突圍,三十五軍無論如何也擋不住!”
金光惠次郎說道:“三十五軍根本不用擋住我們,只需要拖住三到五天就夠了,因爲三到五天之後,察哈爾獨立團就會攆上我們,到那時候,前有第三十五軍的大軍阻路,後有察哈爾獨立團的裝甲部隊銜尾碾壓,怎麼辦?”
笠原幸雄頓時語塞,真要是面臨那樣的可怕絕境,還能怎麼辦,只能是玉碎了。
一句話問住了笠原幸雄,金光惠次郎又接着說道:“所以,從察哈爾方向突圍,看似可能性非常大,其實不然,從察哈爾方向突圍,其實跟從大沽口、山海關方向差不多,成功的可能性極小,很容易就能夠遭到察哈爾獨立團的合圍!”
笠原幸雄有些不悅,哼聲說:“請問金光君又有什麼高見?”
“高見談不上,只是一點淺見。”金光惠次郎對頂頭上司笠原幸雄的不悅視而不見,因爲他是阿南惟幾的親信,根本用不着太過在意笠原幸雄的感觀,又接着說道,“我以爲,只有從平漢鐵路方向突圍,然後從石門轉道向東,進入山東省與第十二軍匯合。”
笠原幸雄立刻反駁:“沿平漢鐵路方向突圍,沿途都是平原,最利於察哈爾獨立團的裝甲部隊發揮出突擊威力,對方只需要一個步兵營,在坦克引導下,就能輕鬆瓦解皇軍組織的任何攻勢,這種情況下,怎麼突圍?怎麼突出去?”
金光惠次郎沉聲道:“既是平原,處處皆可行軍、處處皆可突圍,爲什麼還要侷限於公路線或者鐵路線突圍呢?皇軍完全可以以大隊爲單位,從幾十個不同的方位,同時向察哈爾獨立團的防線發起突擊,我就不信,對方還能守得住!”
“納尼?”笠原幸雄頓時語塞,從幾十個方位突圍?
阿南惟幾卻皺眉說:“可是,金光君你又有沒有想過,如果皇軍今天放棄了北平乃至整個華北平原,將來再想奪回來,可就難了。”
金光惠次郎搖頭說:“司令官閣下,你又有沒有想過,如果繼續守下去,不僅北平和整個華北平原仍舊要失守,就是眼前的十幾萬皇軍也保不住,而如果選擇突圍,至少還可以保全這支部隊,那麼將來,至少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對嗎?”
“好吧。”阿南惟幾終於被說服了,搖頭嘆息道,“那就突圍吧。”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通信參謀忽然入內,將一紙電報遞給笠原幸雄。
笠原幸雄看完電報,整個人便立刻愣在那裡,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阿南惟幾皺了下眉,問道:“笠原君,這是哪裡的電報?上面說了些什麼?”
笠原幸雄哈依一聲,答道:“電報是遠東方面軍發來的,德國顧問團首席顧問隆美爾將軍,建議我們向西突圍,翻過太行山與駐山西的第一軍會合。”
“納尼?”
“向西突圍?”
“與駐山西的第一軍會合?”
不僅是阿南惟幾,甚至就連金光惠次郎還有在場的十幾個高級參謀也是懵了,這個叫隆美爾的德國顧問是來逗逼的嗎?向西突圍翻過太行山?太行山是這麼容易翻越的?萬一翻不過去只能死得更快,而且還會連累駐山西的第一軍。
因爲華北方面軍主力如果向西突圍,駐山西的第一軍肯定要做出相對應的聯動,別的不說,至少要抽調一到兩個旅團前來接應,那麼問題來了,第一軍的兵力現在就已經捉襟見肘了,又該從哪抽調兵力?牽一髮動全身,防線一旦鬆動,結果就是災難性的!
想通了這一層之後,阿南惟幾怒道:“簡直就是胡扯,這個隆美爾就這樣的水平?還北歐之狐呢,我看北歐之豬還差不多,難怪遠東方面軍這麼久都還是到不了涅爾琴斯克,敢情都是因爲有這頭北歐之豬在瞎指揮。”
然而,金光惠次郎卻出人意料的道:“司令官閣下,向西突圍是手妙棋!”
“嗯,是一手妙棋?”阿南惟幾聞言一愣,這老鬼子還是很謙虛的,並沒有因爲自己被打臉就惱羞成怒,而是十分納悶的問道,“金光君你說,妙在哪?”
金光惠次郎頓首道:“卑職建議向南突圍,沿平漢鐵路去石門,然後轉道向東前往山東與第十二軍會合,只是純粹的防禦,而隆美爾將軍建議的向西突圍,翻過太行山與駐山西第一軍會合,卻寓攻於守,爲將來反攻華北提前做好準備。”
阿南惟幾納悶的道:“金光君,這兩者難道還有區別?”
“當然有區別,而且區別大了!”金光惠次郎一邊說,一邊走到沙盤前,拿起細長的竹竿指着沙盤講解道,“其最大的區別,是山西處在蒙古高原和華北平原中間,不僅可以越過太行山向華北平原發起俯衝攻擊,更可以阻斷來自包頭的物資!”
金光惠次郎這麼一說,笠原幸雄和在場的十幾個高級參謀便立刻明白了,一個個眼睛瞬間亮起來,阿南惟幾卻還是沒聽明白,兀自皺着眉頭說道:“金光君,我還是沒聽懂,你能不能說得更加的明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