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凌風是共產國際的特工,但與延安方面沒有任何關係,除了以商人身份做掩護的龍可雲外,他甚至沒見過其他中國共產黨人,就是想破腦袋,他都想不出茅處長是從哪個細節中,看出自己的共產黨人。
“剛剛在教堂的地下室裡,我讓龍豔麗處決那個共產黨的時候,你憑什麼要去奪她的槍?”
凌風莫名其妙地看着茅處長,說道:“我是看她那樣子難受,在警察局的審訊室對我毫不手軟,可讓她槍決一個共產黨卻猶豫不決的。所以......”
茅處長搖頭道:“我卻不這麼認爲。來安慶之前,我們就接到她的電報,懷疑你是鬼子的間諜。來到這裡見到你之後,看到你臉上的傷痕還未痊癒,就估計是她下的手,也就是說,你肯定對她沒有任何好印象。在處決那個共產黨的時候,本來應該看笑話的你,又怎麼可能會因爲看着她難受,準備挺身而出爲她解圍呢?”
“我剛纔不是已經說過......”凌風眉頭一皺:“那長官的意思是,我爲什麼要那麼做呢?”
“你不知道我讓她處決那個共產黨的真實用意,就是要鍛鍊她的膽量,卻以爲我是試探她的忠誠。你一定自以爲是地認爲,試探她之後,下一個要試探的就是你,這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與其等着我點到你,還不如自告奮勇來證明自己與共產黨沒有關係。”茅處長兩眼盯着凌風說道:“就憑這個細節,我可以認定你是共產黨!”
凌風脊背上的冷汗都出來了。
當時他從龍豔麗手裡奪槍的真實想法,確實就是茅處長所判斷的這樣,只是當時心想,反正自己與延安沒有聯繫,沒有必要爲那個已經瀕臨死亡的聯絡員暴露自己。
“雖然您說的有點牽強,但我卻不能說您沒有道理。”凌風以攻爲守地問道:“那您就不怕我真的被您言中,我就是一個共產黨的奸細嗎?”
“哈哈哈,你是共產黨的奸細與否,與我何干?”
“啊?”凌風的嘴張成個“O”形,半天沒合上。
“你是凌老先生的公子,就算你是共產黨的奸細,既輪不到我來管,也用不着我負責。”茅處長解釋道:“就像我們的蔣大公子一樣,他在蘇俄沒有少說國民政府和蔣委員長的壞話,而且還參加了什麼共產主義青年團,現在他回來了,誰能把他怎麼樣?”
凌風終於明白了,因爲有老爺子那塊金字招牌,軍統的這些人,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共產黨的奸細,一旦真的出了問題,反正有他老爺子兜着。
就算他是奸細,只要他老爺子往蔣委員長辦公室一坐,恐怕蔣委員長只會讓他把凌風領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了事。
凌風對於茅處長的圓滑雖然不屑,也不得不“佩服”。
看到他沒有吭聲,茅處長接着問道:“知道我爲什麼不讓你處決那些共產黨嗎?”
凌風苦笑道:“既然連我真的是共產黨您都不在乎,那還用去試探嗎?”
“不,”茅處長搖頭道:“國共兩黨打了十年內戰,不知道有多少我黨的人投奔了共產黨,也數不清有多少共產黨投奔了我黨,真可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今天在場的除了我自己外,我幾乎不敢保證其他任何人是不是共產黨,甚至包括諶樵林在內。”
現在凌風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國民黨的副總裁會針對共產黨,提出寧可錯殺三千,絕不放走一個的原則了。
“現在正處國共合作時期,我們在上海的地下組織遭到毀滅性的打擊,而共產黨過去的特科,後來的八路軍駐滬辦事處,和現在的新四軍辦事處,從表面上看比我們活躍多了。”茅處長解釋道:“你到上海去,可能會遇到他們,無孔不入的他們,看到你接近巖井英一當了漢奸,爲了我們同樣的目的,很有可能會爭取你。但如果今天在場的人裡有共產黨,並且親眼目睹你槍殺他們的人後,你說他們會對你怎麼樣?”
凌風倒沒想過這一點,而從茅處長的話中,他又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長官,您的意思是,一旦共產黨要發展我,我......”
茅處長點頭道:“我們一直想派人打入他們內部,可以沒有很好的機會,如果他們找到你,我們何樂而不爲之?”
毫不誇張地說,通過茅處長的這番話,凌風不得不佩服軍統用人幾乎到了極致,這也就難怪軍統組織內部魚龍混雜,甚至象諶樵林這樣的地痞流氓,都得到了重用。
“我明白了。”
“當然,你的重點還是打入鬼子的情報機構。至於龍豔麗嘛,我們考慮到......”
“對不起,長官,請您不要再說了。”凌風不容置疑地說道:“反正只要她去,我是絕對不會去的!”
“哈哈哈,好,不說了。”茅處長轉而說道:“你到上海後,一切都靠自己了,組織只會在你站穩腳跟後,纔會與你聯繫的。只要弄到關於鬼子針對武漢的情報,你必須在第一時間傳回總部,聯繫的方法,就是每個禮拜六的下午四點,你到大光明電影院去看電影,自然有人會跟你聯繫的。”
“是。”
“還有,一旦接近巖井英一之後,你要學會沉溺於酒色,沒事的時候,經常去逛長三堂子,有可能的話,還可以抽空到各大賭場去賭賭博。”
凌風不解地問道:“那裡都有我們的人嗎?”
“不,我是讓你藉以麻痹敵人。”茅處長說道:“作爲一箇中國人,一個國民政府元老的公子,如果不近女色,不吃喝嫖賭的話,你憑什麼要去當漢奸?你以爲巖井英一是傻瓜嗎?只有吃喝嫖賭抽的人才缺錢,爲錢替鬼子賣命比什麼理由都說的過去。”
凌風不得不點頭稱道:“長官,卑職真的受教了。”
“最後還有一點,你務必記住,千萬不要一到上海就去找巖井英一,一定要等到合適的時候,創造出合理的機會,讓他找到你。”
這點凌風倒是深有體會,就像現在一樣,如果不是戴老闆想用他,他就是挖空心思恐怕也難加入軍統。
“卑職明白!”
在他們談話接近尾聲的時候,盧榮在門口喊了聲報告。茅處長讓她進來後,她遞給了茅處長一份電報,是戴老闆詢問他與凌風見面的情況。
茅處長讓凌風在辦公室裡等一下,他立即走到隔壁的辦公室給戴老闆回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