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是閻老西重點經營之地,原本是一座雄城。
只是幾個月以前的那場戰火,讓這座千年雄城變的千瘡百孔,不但大片城牆倒塌,城中的房屋更是損毀無算,幾成廢墟!
現在,距離那場惡戰雖然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但省城依舊是一片寥落,四處可見的殘磚斷瓦之上夾雜着鬱郁生長的野草,卻讓這曾經繁華的雄城更添悽蕭。
城門前,城內的街道上,不時有不可一世的日軍列隊而過,那些漢奸皇協軍也是趾高氣昂不可一世。
反而原本作爲這座雄城的主人的百姓們,則惶惶如喪家之犬,每每見到日軍之類,紛紛縮在街邊,眼神驚恐。
因爲城門口有日軍僞軍把守,張然幾人自然不敢從城門口而入,而是轉悠了許久,直到天黑,才從一處倒塌的城牆處翻入了城內。
雖然剛剛天黑不久,但城內的街道上除了皇協軍和日軍,便早已空無一人。
不僅僅是害怕碰到日僞軍遭遇飛來橫禍,更是因爲日軍下達宵禁令,一旦被抓到,就是格殺勿論的下場!
幾人東躲西藏,終於找到了和王凱等人預定的匯合地點——城中的城隍廟。
城隍廟早已變成了一片廢墟,四處都是烈火燒過的痕跡,原本金碧輝煌的神像更是早已連頭顱都已破碎,只剩下殘破漆黑的軀幹端坐在廢墟里,看上去格外的恐怖,讓整個城隍廟的廢墟都籠罩着一層陰森的氣息。
“隊長,隊長……”
張然等人剛到,便聽到了壓抑的叫聲,自然是石遠和王凱。
“隊長你們怎麼現在纔來,我們都等你們幾天了!”
王凱不滿的嘟囔,然後便看到四人那狼狽堪比乞丐的模樣,低低驚呼道:“你們怎麼搞成這樣?”
“一言難盡啊!”
張然唏噓,看看二人的身後卻沒發現其他人,忙問:“怎麼就你們兩個,其它的弟兄們呢?”
“這裡死了很多人,大家都不敢待在這兒!”
王凱指了指城隍廟的廢墟道:“已經另外找地方安頓下來了,我們在這裡等着你們!”
“邊走邊說!”
張然點頭,小鬼子僞軍的到處在巡邏,他可不想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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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小鬼子,簡直不是人啊!”
一邊走,石遠一邊咬牙切齒的說着在城內聽來的關於城隍廟的慘禍!
日軍攻城之時,大量來不及逃出城外的老弱婦孺躲在城隍廟內,祈求神佛的保佑!
城破之後,日軍在城隍廟發現了這些老弱婦孺,除了將其中的女人強行擄走送進軍營任由那些小鬼子糟蹋之外,剩餘的兩三百人,全部被鎖在城隍廟內,給活活燒死了!
“兩三百人啊……”
說着這話的時候,石遠的牙齒都咬的像是在啃誰的骨頭!
張然等幾人聽着這些,也是情不自禁的想到數百人在烈焰中無助的哭喊,哀嚎的慘狀,一陣陣的毛骨悚然,渾身發寒!
“一羣畜生啊——老子要乾死他們!”
王文平破口大罵,身上在沒有平時說要乾死誰時的那虛張聲勢的勁兒,反倒是雙目噴火,臉色猙獰——張然敢肯定,這傢伙此刻是真的想幹死誰!
“何止是城隍廟啊,這樣的事多了……”王凱一臉都不忍多說的搖頭!
“這就是國家貧弱的下場——落後就要捱打啊弟兄們!”
張然低吼道:“我們八路軍的最終目的,就是不但要打敗小日本,還要建立一個強大的新中國,到那時候,誰特麼都別想再欺負我們,誰特麼想欺負咱們,咱們就弄死他們……”
想着那些慘事,衆人心中悲切,眼神期待的道:“隊長,真的能有那一天嗎?”
“一定能的!”
張然想到了幾十年後的那個國家,豪情滿懷的道:“只是這種事,不是一朝一夕的,也不是某一個人能完成的,需要我們一起努力,拋頭顱灑熱血,百戰不殆——就算咱們等不到那一天,但我們的兒孫們,一定能看到的!”
衆人便鼻子發酸的笑了,心說只要能讓兒孫們過上那種只能咱們欺負別人,別人誰也不敢欺負咱們的日子,自己就算是潑了這一腔子的血,又如何!
值啊!
想着都特麼的覺得痛快啊!
說話間,衆人便來到了西城的所在。
西城是一片窮苦人家們搭建的棚戶區,地形複雜無比。
只不過這片原本應該住了很多赤貧老百姓的棚戶區內,現在也是人跡寥寥,也不知道那些老百姓們是遭了小鬼子的毒手還是逃難去了,無法揣度。
好處是這倒是給支隊衆人提供了便利,要不然五六十號人出現,難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從而走漏了風聲。
“隊長!”
“隊長,你們可算是來了——排長,你居然還活着呢?”
一看到張然等人,戰士們和民兵們熱情的圍上來打招呼,相互交流一路上的事。
聽到張然幾人居然和鬼子僞軍遭遇,衆人驚呼連連,聽到小鬼子針對主力部隊的陰謀,又是一陣陣的怒罵和焦急,卻誰都沒有什麼好辦法!
“你們這邊怎麼樣?名單上的那些人,找的如何了?”
說完自己等人這邊的情況,張然才詢問起城內的情況來。
“名單上的絕大多數人都逃難了,要不就是找不到人了——只有兩戶人家還有消息!”
王凱臉色難看的彙報道:“其中一家,就是名單上那位喝過洋墨水的鄧老爺,還有一個就是那個曾在兵工廠擔任過管理工作的老程——不過這兩家的事情,都很難辦啊!”
“具體什麼情況,說來聽聽,大家一起想辦法!”張然開口!
“鄧老爺一家都還在家裡,只是咱們昨天前天都登門拜訪了,但這姓鄧的是軟硬不吃,別說願意跟我們去根據地,甚至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咱們,看起來想要請他去根據地和咱們一起幹革命是沒有啥希望了!”
石遠沮喪的道:“至於老程家的問題,就更麻煩——老程在日軍攻城的時候就已經被炸死了,倒是有個兒子還活着,咱們本來想從他兒子口中打聽一些消息,去了之後才發現,那小程居然被小鬼子給抓了……”
說着這些,一羣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張然,明顯這些情況他們都已經商量過了,卻沒什麼好辦法,現在正等着張然想辦法呢!
“媽的,那不是說咱們這趟,就要白跑了不成?”
王老拐王文平瘦猴等人也急了!
出山來之前,所有人的心態其實都還算平和,不像張然的心情那麼迫切的想要一定有什麼收穫。
這些人,很多人連東江縣城都沒去過,這還是第一次走出大山,又是支隊出錢出糧,所以對他們來說這更像是一次公費旅遊,能有所收穫當然最好,要是沒有也無所謂,就當長見識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
在這一路上,在省城,他們聽說了太多的慘事,對小鬼子們那些畜生般的行徑不但深惡痛絕,更害怕要是小鬼子闖進根據地內,家人和鄉親們,也遭受到和省城百姓們一樣的慘痛遭遇。
所以,他們也迫切的想要有所收穫,他們也開始知道,只有根據地強大了,有了自保之力,纔可以讓小鬼子不能爲所欲爲!
“現在這種情況,咱們無論如何,都不能白跑!”
張然悶哼一聲,然後安排道:“明天分頭行動,王凱,你們來了城裡幾天,應該對城裡熟悉些,明天帶些弟兄出去想辦法打聽打聽,看看哪位小程被小鬼子關在什麼地方,能不能營救出來——不要怕花錢!”
“石遠,你明天帶我和老拐去見見這位鄧老爺,咱們再跟他好好談談,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說完這些,張然最後纔對瘦猴道:“你多帶幾個人,明天在城裡多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姓宋的,咱們可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主力部隊的弟兄們一頭撞進小鬼子的埋伏圈裡!”
衆人紛紛點頭,各自去休息,爲明天的事情養精蓄銳。
石遠來到張然身邊,有些擔憂的道:“隊長,咱們跟那姓鄧的是嘴皮子都磨破了,但一點用都沒有,我怕咱們明天再去找他,那也是白費功夫啊……”
“不會白費功夫的!”
張然冷笑一聲道:“現在都啥時候了?要亡國滅種了!他姓鄧的以爲還能獨善其身嗎?咱們明天先禮後兵,希望他能深明大義,可要是說人話他非聽不進去,那就別怪我張然手黑心狠了……就算是綁,老子都要將他給綁到根據地去!”
“這……隊長,這可有點不符合咱們八路軍的政策啊!”
一聽這話,衆人齊齊嚇了一跳,畢竟這陣子的政策宣傳深入人心,大家都聽的耳朵起繭子了!
張然翻翻白眼道:“我也想講政策,但人家要是聽不進去我有什麼辦法——學了一身本事,卻不願意在國難當頭的時候出力,他姓鄧的和賣國無異——現在這時候,可沒有什麼中間路線可走!”
“就是就是!”
王文平立即附和,興奮的道:“隊長,到時候那姓鄧的要是真不聽,就交給我吧——對付賣國賊,我拿手的很!”
說着狠狠的揮了揮胳膊,做了個打悶棍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