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該安排的工作,又確定了各地的工事該挖掘的都挖掘好了,該用水泥進行加固的,也都在用水泥進行加固之後,張然便放下了心來。
雖然惱火於在自己被噎的沒話說的時候,康挺他們這幫傢伙不但不幫自己解圍,反倒在一旁看笑話,但不得不說,對這幫傢伙對自己下達的每一道命令的執行程度,張然是完全放心的,絕不會擔心他們跟委員長手下的那幫將領一樣,臉上笑嘻嘻,心裡媽賣批,能拖就拖能偷懶這樣。
當然了,就算張然真不放心,那也沒辦法。
就他現在這個樣子,總不可能對每處工事,陣地都親自過去視察一下……他現在,是蹲下來上個茅坑都跟上戰場一樣難受了……
既然這邊沒事了,張然便不打算繼續呆在城裡,準備回支隊隊部所在的陽溝鎮。
不是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傷勢,最好安心靜養不要長途跋涉。
張然也不想,只是沒辦法。
支隊隊部裡,也都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回去處理呢,再說了,零號首長現在還在支隊總院呢!
雖然現在零號首長還沒醒,但想到對方對於這個民族的意義,張然就忍不住想睡覺都睡他旁邊了——這種親近大人物的機會,那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榮幸的!
見張然堅決要回支隊,康挺陸燕等人也不好阻攔,讓警衛排的戰士們找來了擔架,準備將他擡回隊部。
這次,張然沒有拒絕。
他是真個大腿內側以及屁股上的傷個疼怕了,要是因爲自己堅持走路回根據地,再引起炎症什麼的,遲遲都好不了的話,那就得不償失了!
多吃苦頭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方面是小鬼子發動秋季攻勢的時間,以及迫在眉睫!
張然可不想爲了這傷而耽擱了自己參與到這關係到支隊生死存亡的一仗的機會!
擡着擔架爬行陡峭崎嶇的山路,可不是一件輕鬆活兒,更別提張然人高馬大,分量十足了。
往往沒過幾十米,擡着擔架的警衛排戰士們就得換人。
“快快快,來人換我一下,我不行了……”
沒走幾步,瘦猴就叫喚連天的嚷嚷,讓一名戰士趕緊過來換自己。
“別換他!”
安安逸逸的躺在擔架上的張然擺手便制止那那名警衛戰士去換瘦猴,哼哼道:“候連長,你不要想偷懶,繼續堅持!”
如此三番之後,瘦猴很快就汗流浹背,哭兮兮的道:“隊長,我求求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你錯哪兒了,我怎麼不知道?”
張然哼哼,可不會承認自己現在是在藉機公報私仇收拾瘦猴。
“我不該看隊長你的笑話……”
瘦猴哀求道:“要是下回,還有人讓隊長你下不來臺,我一定幫你說話,給你找臺階下,再也不敢跟大家一起看你笑話了……”
“候排長,你這話說哪兒去了?難道在你眼裡,隊長我就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
張然哼哼道:“你說的這事兒,我早就忘了……我讓你多擡擡擔架,那分明就是給你機會,讓你多鍛鍊鍛鍊耐力,你可別瞎想啊……”
“是是是,是我想多了……”
瘦猴滿頭大汗,欲哭無淚的道:“隊長,那你看,我這耐力應該已經鍛鍊的差不多了吧?再這麼鍛鍊下去,我可就真要累吐血了……”
“行吧行吧!”
張然搖頭,一臉不耐煩的擺手,同時哼哼有聲的對瘦猴道:“你啊,真的要加強訓練,訓練多流汗,戰鬥少流血——教了你們多少遍的道理,你這咋就不明白呢?”
瘦猴都要哭了。
倒是一干警衛排的戰士們憋着笑,他們豈會不知道,別看張然說的那叫一個冠冕堂皇,可事實上,那就是在打擊報復呢。
又轉過了幾個山頭,金沙河便遙遙在望了。
“隊長你看!”
歇了一陣,終於緩過氣來了的瘦猴指着掩隱在金沙河邊樹林中的幾棟正在冒着淡淡煤煙的房子道:“那就是咱們的玻璃器皿廠!”
“這麼快?”
聽到這話,張然忙撐着從擔架上直起上半身,看向了那幾間廠房,有些擔憂的道:“這才幾天啊?不但廠房建好了都開工了——可別光想着追求速度,別的啥都不管,到時候出個什麼安全事故……”
這玻璃器皿廠,可不是造玻璃的!
青黴素現在已經開始在小批量生產了,但有效期有限的問題,始終在困擾着支隊。
現在支隊生產出來的青黴素,其有效期只有三天!
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當然是多方面的,但根據張然和韓金山的分析,有效期過短,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青黴素在提純之後,無法進行有效的封閉保存,然後造成了青黴素提純液的二次污染。
也是在這種情況下,張然一方面讓韓金山他們的醫藥團隊繼續攻克青黴素的其他難關,同時請求師部幫忙尋找玻璃相關的技術人才,過來支隊生產用於青黴素儲存的玻璃器皿,同時攻克在青黴素提純液注入起名之後,在青黴素純液不受到污染的情況下的密封包裝的難題。
只有攻克了這些難題,才能讓青黴素這樣的神藥從支隊走出去,真正意義上的服務於無數英勇的八路軍將士們,服務於所有不惜一死,在戰場上和小鬼子們拼死血戰的中國軍人們……
甚至,要是早點做到這點,直接派人送上些青黴素針劑去往五臺醫院,便能直接救了零號首長等傷員們的命,這次的飽和式救援計劃,就根本不至於發生……
那五千餘的八路軍將士,游擊隊員們,也就不用死了!
因此,想要早點建成玻璃器皿廠,早點實現青黴素的密封包裝運輸,張然比誰都着急。
但現在看到這玻璃器皿廠已經都開始運作了,張然卻依舊有點不敢相信——因爲這實在是太快了!
畢竟,在從支隊出發,親自參與到對零號首長的救援計劃之時,師部派來的關於玻璃方面的專家們,可都還沒到呢——從他離開這邊到這次回來,加起來也不過十天的功夫,這玻璃器皿廠,居然都還是投產了!
他要是不擔心,那纔是怪事了!
畢竟張然可是農村出身的,是知道修房子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不但要打好地基,牆體更要充分晾乾,否則的話那房子很容易塌的,根本就住不得人……
“放心吧隊長,你想的這些,老林他們都想的到!”
瘦猴解釋道:“大家都知道這地基不打好,牆體不晾乾,房子就算蓋好了都容易塌,但裴工他們,催的緊啊……”
瘦猴口中的裴工,就是師部派來的專家隊伍的領隊,名叫裴正林。
裴正林自己,並不是玻璃這方面的專業人員,反倒是藥劑學方面的專家。
聽到瘦猴說裴正林不但是藥劑學的專家,而且還在抵達支隊之後的第一時間,就連夜對玻璃器皿廠進行選址,在選址好的第一時間,一羣人就立即開始挖地基的時候,張然就明白,怕是裴正林這次被派來,是帶着任務來的,是組織上特意挑選安排過來的!
青黴素的事,現在依舊是絕密,具體情況,只有張然自己和韓金山兩個人心裡清楚,就連那五十名參與到青黴素菌培養等種種難關的人員,其實都只知道這種藥品能救命,卻不知道更多的信息。
瘦猴當然也不知道。
但他終究是支隊的高層,具體情況雖然不知道,但大概情況,他明顯多多少少是能猜出一些來的,所以才刻意的指出玻璃器皿廠給張然看,並提到裴正林的事情。
張然相信,怕是師部方面多少給裴正林交了底,所以裴正林纔會這麼着急!
“因爲裴工他們催的太緊了,老林他們沒辦法,纔不得不日以繼夜的加緊對玻璃器皿廠的建設!”
瘦猴明顯對裴正林這種喧賓奪主的做法有些不滿,又或者不是對裴正林的做法,而是對於他是組織上派過來的人的一種天然的排斥。
畢竟相對於支隊目前的人,都是支隊自己培養,提拔或者拉攏過來的,裴正林這種帶着組織標識的人,在瘦猴等人的眼裡,難免會對之另眼相看。
“你的想法,我理解,但你千萬別以爲裴工做的這些,就是對咱們支隊權力的侵犯!”
張然表情嚴肅的看着瘦猴鄭重的道,他相信瘦猴現在對裴正林的敵意更多的是因爲誤解,那是因爲他對青黴素的價值,甚至還沒裴正林知道的多的緣故!
他相信,要是瘦猴也和裴正林一樣意識到了青黴素的意義,就絕不會責怪裴正林喧賓奪主一般的在支隊裡自作主張了——早一點完成對青黴素的各種難題攻克,那就不知道能多挽救多少奮戰在全國各地戰線上的中國軍人們的性命啊……
裴正林不知道就罷了,知道了那還能不着急?
更別說了,裴正林本身,可都是學習藥劑學出生的,想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抗菌消炎神藥能在自己的努力下誕生——張然都懷疑,裴正林現在不但是着急,恐怕都要急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