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江縣城到八道溝,直線距離不過三十多公里。
但因爲山路曲折,四處溝壑的緣故,兩地實際的距離,要遠遠超過百里!
足足用了兩天多的時間,酒井,江口才經過層層阻擊,率領着人困馬乏的近三千的日軍抵達了八道溝一帶……
只是,他們根本沒有看到工藤東條的隊伍,只看到了那幾如刀砍斧鑿般縱橫的山樑!
“大部立即駐防,以防晉東支隊偷襲,剩下的人,立即給我尋找糧倉——就算是將這八道溝翻過來,也一定要將糧倉找到!”
酒井江口低吼,一邊緊急聯絡司令部,他們迫切的想要知道,工藤和東條的所在!
“工藤東條,已經失去了聯絡!”
吉川貞佐臉色疲憊的道:“不過你們不要怕,我已經向軍部調集了數十架戰機密切配合你們,只要找到了糧倉,就算來再多的土八路,也不可能奈何的了你們……”
看到這電報,酒井江口的臉色難看無比,卻也只能抱着最後一絲期望,期望能找到糧倉的所在……
然後他們便看到一大羣派出去偵查的日軍小跑而回!
“中佐閣下,少佐閣下,我們的左側,出現了大量的土八路!”
“我們右邊也有!”
“山樑上也到處都是晉東支隊的人馬!”
一羣偵查日軍臉色驚惶的盯着酒井江口,哆嗦着道:“我們,又被包圍了……”
“在東江縣城,我們已經被包圍過了大半個月,再被包圍一次,有什麼大不了?”
酒井江口尖叫道:“只要找到了糧倉,咱們吃飽了喝足了,有戰機的掩護,隨時都能破掉這幫土八路的包圍,並且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只是幾個小時之後,酒井,江口,可僅剩的近三千日軍,就徹底的陷入了絕望!
因爲八道溝的每一處溝壑,他們都掘地三尺,但糧倉的影子都沒發現!
而且,晉東支隊聚攏的兵力,也越來越多……
看着又冷又餓的三千帝國士兵,看着那遠遠處,那些山樑上看着自己等人冷笑連連,卻半點也不急於發動進攻的土八路,那些民兵,酒井江口如同被抽去了脊樑般,頹然的坐在了地上……
現在他們已經確定,自己等人時真的又上了晉東支隊的惡當了!
而且這次上當,和在東江縣上當還不一樣!
在東江縣城,雖然局勢危急,但並非沒有生機,而在這邊,就真的是絕境了……
兵力嚴重不足,士兵們僅靠空投的那點食物,根本就沒有任何能逃出去的可能……
接下來的兩天,靈江司令部內的吉川貞佐等人,再也沒有接到過酒井,江口發來的彙報戰況的電報,發過去的密報,也全都如石沉大海……
八道溝方向的所有戰況,都是那些配合協防的戰機帶回來的!
兩天裡,酒井江口所部,率領三千餘帝國士兵發動了無數次的自殺性攻擊……
從頭至尾,晉東支隊沒有對被包圍於八道溝內的隊伍發動過哪怕是一次的進攻!
看到戰機帶回來的這些消息,吉川貞佐和司令部內的所有參謀們都忍不住感到骨頭縫裡都在呼呼的冒着寒氣……
似乎能看到,在冰天雪地中,那些土八路們佔據着有利地形,殘忍的看着數千的帝國士兵們衝上去送死,或者因爲凍餓而死……
那種殘忍,絕對比讓幾千帝國士兵放下槍被直接屠殺,還讓他們感到恐懼!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長官部方面,已經不肯再派出戰機配合酒井江口所部進行防禦或者進攻了……
因爲已經沒有必要了!
那三千多人,已經沒有多少人活着了,也沒有活着逃出來的希望了!
再派戰機過去,除了目睹那僅剩不多的帝國士兵們被殘忍的殺死之外,就是浪費寶貴的燃油——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吉川貞佐癱在司令部的椅子上,如同被抽掉了脊樑一般,連站都站不起來。
他不明白,爲何會這樣!
自己帝國少將,指揮着那麼多的帝國將士,以如此之多的兵力進攻一個小小的根據地,卻會敗的如此之慘……
簡直就是帝國陸軍踏上遠東戰場以來,敗的最慘的戰鬥,甚至都沒有之一!
有密報聲再次響起,司令部內的參謀們紛紛驚恐的跳了起來,看向那電臺的眼神,如同看着索命的斷頭刀……
吉川貞佐知道他們在怕什麼。
近七千的帝國精銳,五千餘皇協軍一起出徵,卻在一羣土八路手中全軍覆沒——這樣的慘敗,肯定是需要有人負責的!
一定是要有人站出來切腹自盡向天皇請罪的!
吉川貞佐明顯不用擔心自己是那個人——因爲他是天皇的外甥!
但也正因爲如此,吉川貞佐才格外的內疚,覺得自己丟光了帝國皇室的臉面——而且還是將帝國皇室的臉整到這支那來丟……
但聯絡官卻在這時尖叫了起來:“吉川少將,諸位參謀官閣下——工藤,東條二位,已經從晉東根據地內逃出來了,現在已經進入盧縣境內了!”
聽到工藤東條帶着一千四百餘帝國士兵成功的逃出倉水,吉川貞佐不但沒有感到興奮,反而是在第一時間跳了起來,氣急敗壞的道:“八格牙路,立即讓他們來見我——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他們……”
在他看來,即便八道溝的糧倉是晉東支隊的陰謀,可只要工藤東條所部能和酒井江口會兵一處,那麼兩支隊伍五六千的兵力,逃出來就依舊不難!
可因爲這兩個傢伙只顧自己率隊逃命,直接讓酒井江口他們,在補給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就連兵力都無法和晉東支隊相比,最終才造成了二人率領近三千的帝國大軍,被屈辱全殲的局面……
只是,在看到東條工藤之時,吉川貞佐發現二人不但沒有害怕,反而一臉我二人終於不辱使命的表情……
吉川貞佐更是氣的肺都炸了,厲聲咆哮道:“你二人居然還不知罪嗎?”
“少將閣下!”
東條工藤二人慷慨程詞道:“對酒井江口二人,以及他們所部的數千帝國將士英勇殉國一事,我們也很難過,但造成此等後果,根本與我們二人無關啊……”
說着,二人兩手一攤,一副那戰場上,炮彈又不長眼睛,它就是那麼巧在關鍵時刻,不但炸碎了聯絡電臺,更是連聯絡官都炸死了,我們根本沒接到你讓我們向八道溝進軍的命令……
這是天意,和我們無關的表情!
“我二人身爲帝國之軍人,時時刻刻,都不惜爲帝國而死!”
工藤東條道:“這次,沒能和酒井中佐,江口少佐一起戰死沙場,是我二人最大之遺憾——不過,我二人雖然在倉水遭受慘敗,但總算不負指揮官之使命,成功將我部剩餘之一千餘帝國士兵活着帶了回來……
如果少佐閣下非得怪罪我二人,要讓我二人爲此次大軍慘敗在晉東支隊手下之事負責的話,我二人也沒有半點怨言,甘願接受任何處罰……”工藤東條道。
聽着二人的話,吉川貞佐的臉是一陣青一陣白。
他豈會聽不出,這兩個傢伙是在暗諷自己?
暗諷自己佈局年餘,卻最終還是上了張然的當,讓酒井江口率領三千餘帝國士兵自己跳進八道溝這個大坑裡,連爬上來的機會都沒有?
更是在暗諷自己,暗諷自己自己上了張然的惡當,還要甩鍋於他們!
而原本,他們帶領一千四百餘帝國士兵從倉水逃回來,替帝國保存了實力,應該是有功無過纔對!
想到自己在靈江的這一年多來,爲了剿滅晉東支隊嘔心瀝血,卻一次比一次敗的慘,甚至敗到了連兩個少佐都能對自己冷嘲熱諷,自己偏偏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反駁的憋屈,吉川貞佐雙眼赤紅,厲吼一聲,仰天便倒……
出得門來,想到被氣暈的吉川貞佐,東條工藤暗暗的鬆了口氣!
他們當然知道,事情肯定不會就這麼結束——那發那麼巧就命中了電臺的炮彈,軍部方面肯定會派人調查……
但要不是鬆井屯本在自己二人過來之前替自己支招,讓自己二人惡人先告狀,搶先發難,將一切的罪魁禍首推到吉川貞佐自己身上,自己二人恐怕連吉川貞佐這關都過不了,更別說等軍部過來調查了……
軍部過來調查,對他們來說,可比如何應付吉川貞佐容易多了!
畢竟電臺的事,死無對證,畢竟,他們從絕境中待會了一千餘的帝國士兵!
他們相信,就衝着自己二人替帝國方面保全了一千餘士兵們的性命處罰,軍部方面就絕不該對自己二人有什麼偏見……
“鬆井屯本二人雖然可惡,但論保命,當真是天才啊!”
最後,工藤感慨開口,不得不服……
東條苦笑,心說帝國之中有這種天才,也不知道是帝國之幸,還是帝國之大不幸……
不過想到自己現在還好端端的活着,東條就不得不承認——至少二人對於自己,絕對是幸運……
要不然,自己現在恐怕都跟酒井江口一樣,死在那晉東根據地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