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舒剛喘兩口氣,就聽到趙小梅焦急的喊聲:“爸,你怎麼了?”
柳天舒心裡一緊,一骨碌爬起來,搶了過去,伸手在趙大叔的鼻子前拭了一下,發現呼吸還算正常,頓時鬆了口氣,扭頭對緊張的趙小梅說道:“趙大叔只是暫時昏迷,應該沒有大礙,我爲他檢查一下。”
說完,柳天舒仔細檢查趙大叔的傷勢,這一檢查,他才發現趙大叔除了右臂骨折外,大腿傷口裡的子彈還留在裡面,滲出的鮮血已染紅了他的褲管。
看到這裡,柳天舒不由一陣自責。
不過,他知道就算知道子彈還留在趙大叔的體內,他也沒有辦法。
柳天舒替趙大叔重新包紮好後,擡手抹了一下額上的汗,看到天色漸晚,打量了四周對趙小梅說道:“小梅,趙大叔的傷必須找個人治療,走,我們先離開這裡。”
說完,柳天舒背起趙大叔,辨了方向,朝着西北方走去。
剛纔是在東南方向遇見的鬼子,西北方向處於大山之中,應該不會再遇上鬼子。而據他估計,這深山中應該有零星的獵戶居住。
兩人在山林裡朝着西北方向走了一個小時,就在天色變得昏暗的時候,走在後面的趙小梅突然指着前方說道:“天舒哥,你看那邊。”
柳天舒擡頭一看,在他們的西北方向,隱隱出現一個山谷,而且似乎有燈光出現,兩人心裡一喜,急忙加快腳步到了山邊,透過樹縫一看,那昏暗的燈光就在對面,而且可以隱隱看見一個山間小院的影子。
柳天舒看到這裡,臉上早已騰起興奮,朝着趙小梅激動地喊了一聲我們過去,揹着趙大叔,尋着林間小路,朝着對面的林中小院走去。
山間的路就是這樣,兩人看着山谷裡的小院似乎近在咫尺,但真正走起來,卻是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到了那小院前時,已是月上林梢,而柳天舒的衣服早被汗水溼透。
還沒跨進小院,月光下的角落裡突然竄出一個黑影,然後汪汪的聲音響起,趙小梅聽到是狗的叫聲,嚇得停住了腳步。
幸好這時,小院裡跑出一個人影,他看到有人靠近小院,一邊喝住狂吠的大狗,一邊警惕地問道:“你們是誰?哪裡來的。”
趙小梅心有餘悸的看了那退到人影邊的小狗一眼,穩住心神輕聲說道:“這位大哥,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在山裡迷路了,想借個宿。”
那人影正要說話,屋裡一個洪亮的聲音傳出。
“強子,誰來了?”
“爹,他們說是過路的,想借宿住一夜。”那個叫強子的男孩扭頭朝着屋裡說道。
隨即,從茅屋裡走出一個並不高大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的眼睛藉着月光打量了柳天舒和趙小梅一眼,然後發現柳天舒身上揹着的人,皺了一下眉頭問道:“背上的是什麼人?”
“他是我爹,今天下午我們遇到了小鬼子,他被小鬼子打傷了。”不待柳天舒開口,跟在後面的趙小梅張口說了出來。
“今天下午我聽到那邊響起了槍聲,是你們遇到了鬼子?”那中年男子聞聲問道。
“我們都是從北平逃難出來的,沒想到路上遇到鬼子兵,趙大叔被小鬼子打傷了,大叔,我們不是壞人,只想借你的屋子休息一晚,明天就離開,絕不給你惹麻煩。”柳天舒將反揹着的手緊了緊,低沉地說道。
那男子沉默了一下,低聲說道:“你們進來吧。”
說完他轉身向裡走去。
在那中年男子的示意下,柳天舒將趙大叔背進了靠右側的茅屋,然後按照那中年男子的吩咐,將趙大叔放在一張簡易的炕上。
那中年男子看着柳天舒將趙大叔放在炕上後,眼光瞟了柳天舒和趙小梅一眼,然後拿起那男孩放在一邊的油燈,走近趙大叔,開始爲他檢查傷口。
至於柳天舒插在腰間的二十響,他的眼光只停了一下就移開了。
“他大腿被三八大蓋的子彈打傷的,從傷口來看,應該是被跳彈所傷,幸好沒有傷着骨頭,不過,如果不及時把子彈取出來,如果傷口感染那就麻煩了。至於折斷的右臂,只要靜養二十多天就沒事了。”那中年男子檢查完畢後,將油燈放在一邊,轉頭望着柳天舒平靜地說道。
不過他這話聽在趙小梅的耳裡倒沒什麼,柳天舒卻是聽得渾身一震。
只是從傷口就判斷出趙大叔是被小鬼子的三八大蓋打中的,而且還是跳彈所傷,這可不是一般的山裡獵戶能夠做到。
這中年男子是什麼人?
“這位大叔,你應該有辦法救治趙大叔吧。”柳天舒看向那中年男子,期待地說道。
雖然不知道這中年男子有什麼來頭,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絕不會是日本鬼子,也不會是日本人的奸細。
要知道雖然小鬼子在北平周圍已有幾年,但就算小鬼子早有圖謀,也不會在這深山老林裡安插眼線。
這小張山雖大,卻也不是什麼兵家必爭之地。
“要我爲他取子彈治傷可以,但你必須跟我說實話,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那中年男子眼光如炬的盯着柳天舒。
柳天舒迎向他的眼睛,然後平靜地介紹了說自己是燕京大學的學生,山東人,隨後說了自己跟着老師同學逃出北平的經過,至於趙大叔幾人是什麼身份,他雖然猜到,但卻沒有說明。
聽了柳天舒簡單說了今天的事後,那中年男子略沉思了一下,就讓那男孩從旁邊的屋子拿了一個黃布包裹,放在炕上打開,從裡面拿起一把鋒利的小刀和一個銀光閃閃的鉤子,讓男孩倒了點老酒在上面,然後就在油燈燒了一下。
一切準備好後,那男孩在中年男子的指示下,用剪刀剪開了趙大叔的褲管,看了父親一眼,得到示意後,取過老酒朝着傷口澆了下去。
這老酒的酒精度數應該很高,剛澆到傷口,就見趙大叔的身體下意識**一下,同時嘴裡發出一聲低吟。
中年男子看到傷口被老酒淋透後,示意柳天舒按住趙大叔,然後舉起手裡的小刀,朝着傷口劃去……
半個小時後,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敷上草藥的傷口,看着柳天舒和趙小梅說道:“子彈取出來了,如果不出意外,他會很快恢復的。”
隨後,老趙骨折的右臂也被接好固定。
忙完這一切,那中年男子對在一邊默默配合的柳天舒有了好感,邀請兩人到一邊的屋裡喝酒吃飯,因爲心裡對那中年男子爲趙大叔治傷充滿感激,柳天舒喝酒沒有推辭,最後直接趴在桌上。
當然,酒桌上一番談話,柳天舒和趙小梅還是知道了中年男子姓石,名叫石大山,那個十六七歲的男孩,是他的兒子,就石強,那個在一邊默然陪着的婦女,是石大山的妻子,名叫蘇玉芳,那個在一邊好奇地打量着柳天舒和趙小梅的小男孩,是石大山的小兒子石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