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繼財最後斬釘截鐵的一段話,讓苟再和拋棄了猶豫,咬了咬牙道:“參謀長,我執行你的命令。我是一個老兵了,其實道理不用您深說我還是明白的。既然作爲一名軍人,就要抱着敢於犧牲一切的理念和精神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的。”
“其實我剛剛的猶豫,是擔心現在你的手下就我們這麼多的兵力,卻承擔着掩護整個林西戰場側翼安全的重任。如果我們打光了,卻沒有能夠完成任務,而蘇英奇所部還未能趕回,您手中就已經是無兵可用了。”
“現在既然主力正在兼程向這裡趕來,那麼我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我們團雖然是新編團,但是敢於犧牲的信念並不比那些老部隊差。老部隊能做到的,我們團一樣能夠做到,而且只會做的更好。”
“請您放心我一定會按照你的要求,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就算我們團全團都打光了,也要在主力趕到之前死死的將這股敵軍給拖住在巴拉奇如德,絕對不會讓他們跑掉,爲主力全殲第七師團創造戰機。”
對於苟再和的表態,楊繼財沒有多說什麼。在心中大致的盤算了一下之後道:“你在執行磨盤戰術之前,一定要沉住氣。先摸清楚我們當面之敵的兵力和火力部署重點方向之後,在行動。”
“我們就磨,也得找他們的重點方向磨。現在當面日軍的整體部署成攻擊態勢,其兵力配置是不是真的前重後輕,我們還是要進行一下戰術試探的。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就不要急於一時。”
“這樣你集中你手頭的炮火,掩護你們集中全部兵力分左中右三路,在按照計劃展開之前,對日軍所有一線陣地先進行一次佯攻。在摸清楚敵軍部署的重點部位之後,通過步談機將報告在第一時間報告給我。”
“記住,我只是要你們摸清楚敵軍的詳細部署,並不是全線反擊。特別是兵力部署的重點,只要摸清楚敵軍的部署馬上就退回來。不要有任何的猶豫和耽擱,你要把握好佯攻的節奏。”
“要和各級指揮員再三強調這次是佯攻,只是摸清敵軍的兵力配置與火力部署。各個部隊無論是誰,包括你在內絕對不能將佯攻變爲強攻。一定要快打快收,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許戀戰。”
“但你在心中也要做好準備,我的計劃可是隨時根據敵情的變化而改變的。我這個人不是一成不變的,只會死板的執行原有作戰計劃的那種人。我的計劃無論是什麼,都會根據敵情的變化而改變。”
“敵在變,我們也要隨之改變。如果接到我的命令,將佯攻改爲強攻,那麼你們就要不惜一切代價的完成我交給你們的任務,記住是不惜一切代價。所以你也要做好血戰到底的準備,你們的這一次佯攻也許隨時會變成一次真正的強攻。”
“這也是我爲何讓你們集中全部的兵力,全部都投入到這次佯攻的主要原因。你和你的部隊,一定要做好應變的準備。所有的步談機,一定要保證通訊聯絡暢通。在接到我變更計劃的命令之後,動作一定要果斷。戰機稍遜即逝,如果我們無法把握住,在下一步作戰之中,付出的代價會更加昂貴。”
仔細的交待完畢自己的新要求之後,楊繼財突然問苟再和道:“你的部隊,防毒面具都帶着沒有?我說的全體官兵,所有人的防毒面具是不是都攜帶了,而不是個別人。如果有配備不齊的,或是有人沒有攜帶的,你現在馬上向我彙報。缺多少,我馬上給你想辦法。”
儘管也知道部隊防毒面具配備齊全,但是楊繼財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又詢問了一遍。這些毒氣炮彈是一把雙刃劍,在戰場上施放的確對沒有防護的一方殺傷力很大。但是在缺乏有效防護的情況之下,對自己部隊的殺傷力一樣不小。
毒氣彈在施放的時候,對風向的要求很嚴格。一旦這些毒氣炮彈打出去,萬一風向突然改變,那麼遭殃的就不一定是誰了。氣候這玩意誰能說的準?老天爺可不是人能夠控制的。現在已經是初秋,按照東北的氣候來說已經沒有大雨。
別說連下幾天的大到暴雨,就小雨都極少。因爲再有一段時間,整個北滿就要開始下雪了。可前幾天覆蓋了整個中線戰場的那場連下了三天的大雨,給抗聯部隊帶的非戰鬥減員相當的多。根據總部的通報,曾經有一個連因爲全部重感冒而無法參戰,只能撤回後方休整。
有了這樣的前車之鑑,楊繼財可不是有絲毫的大意。今年的天氣,就算楊繼財在東北生活了二十多年,可也沒有經歷過。今年有些不正常的天氣,讓他從裡到外都感覺透露着古怪,也着實沒有什麼信心。
所以在使用毒氣彈這種雙刃劍的時候,他必須要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別到時候日軍沒有受到損失,自己人卻被自己施放的毒氣彈給薰到了。那可就真正是陰溝裡面翻船,自作自受了。
雖說抗聯的防毒面具是人手一份,但是配發卻並不代表攜帶。防毒面具這玩意,帶着並不舒服。如果敵軍不展開化學戰,這玩意也基本沒有用處。而且這玩意平時背在身上行軍作戰,負擔雖說不算重,但也並不算輕。
很多部隊在需要輕裝的時候,相對於乾糧包和水壺、彈藥來說,除了特殊叮囑過之外,這玩意一般是首選被丟掉的。萬一一團的部隊在出發之前爲了輕裝,將防毒面具當做負擔丟棄駐地沒有攜帶。
那邱金堂留給自己的毒氣炮彈,可就只能當做擺設了。而這種事情,並非不是沒有前例的。現在情況太特殊,自己還是穩妥一些爲好。巴拉奇如德正面的日軍還能承受起損失,自己可是無論如何承擔不起無謂的損失了。
除非自己不惜冒着自己人也中毒的危險,向敵軍發射毒氣炮彈。否則這些毒氣炮彈,在這場戰鬥之中只能暫時放棄。但是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之下,放棄這些威力很大的東西,無疑會對戰鬥產生相當的影響。
之前在戰鬥之中,楊繼財考慮更多的是兵力與火力的配置,邱金堂調撥給自己的炮兵部隊使用,並未考慮過部隊防毒面具是否攜帶。日軍現在已經極少對抗聯實施化學戰,所以他也沒有他過於重視這方面。
但是現在在兵力不足,邱金堂又給自己留下了一大批繳獲的日軍毒氣彈的情況之下,這個問題他不能不去考慮。部隊的防毒面具是否攜帶充足,直接影響到他的整個全盤計劃能不能實現。
以一個半營的兵力發動反擊,搞不好在蘇英奇抵達之前,自己又反被當面日軍包餃子的危險。尤其是說是一個半營,但是連同各種非戰鬥人員,甚至是輕傷不下火線的人,都加起來不到一千。以這麼一點兵力,去與當面近兩千日軍作戰還主動發起攻擊,這其中的風險不言而喻。
所以邱金堂留下的那些毒氣炮彈,無疑是他的一個殺手鐗。沒有了這些炮彈,楊繼財甚至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在蘇英奇或是目前還未知的主力,趕到之前纏住眼前的日軍。所以對於部隊防毒面具攜帶情況,他必須要調查明白。
對於楊繼財的這個提問,苟再和儘管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但還是痛快的道:“報告參謀長,我部在出發之前軍區緊急下發的防毒面具以及防化裝備,已經全部到位。我部隊嚴格按照部隊條例、條令,在作戰時候防毒面具必須隨身攜帶。”
“鑑於日軍經常使用毒氣彈以及各種化學戰裝備,我一直要求我部幹部、戰士,在輕裝的時候即便將乾糧和水壺丟掉,也不許將防毒面具丟掉。所有的幹部和戰士配發的防毒面具,現在全部都隨身攜帶,無一人違反命令。”
對於苟再和的回答,楊繼財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去執行了。雖然接觸不多,但是楊繼財對於眼前的這位團長已經有了相當的瞭解。雖說古板,缺乏變通了一些,但是有一樣卻是絕對沒有問題。那就是對條令和條例執行起來,絕對是一絲不苟,不打半點折扣。
如果說之前的命令是王德耀下達的,這個傢伙絕對不會做任何的變通和改變,因爲那是他認爲的上級命令。自己這個參謀長恐怕在他心中,還算不上是上級。在易建平與他親自通了話,宣佈了對自己的任命之後,他對自己的態度纔算改變。
想到這裡,楊繼財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倒不是說這個傢伙有些勢利眼,只服從軍事主官的命令。只不過在這個傢伙心中,堅持認爲軍事主官纔是擁有最終決定權。至於自己這個參謀長,只有建議權,而沒有決定權。作爲下級,更應該執行軍事主官的命令。
雖說抗聯對參謀長的權限設定的很大,很講究參謀長的作用。按照職權來說,參謀長的權責,還在一般的副職之上。但整個部隊,甚至整個國人對於參謀長不過是幕僚長,輕視參謀長的傳統心理,卻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改變的。
再加上之前國內的軍隊,無論是什麼派系、什麼性質,參謀長這種軍官始終都是依附軍事主官存在的。儘管級別都不低,但是大部分的時間,職權都是可有可無。很多軍事主官在指揮作戰的時候,根本就當參謀長不存在一樣。
儘管抗聯條例、條令制定了嚴格的規定,但是這個傢伙的心態還是代表了部隊中相當的一部分人的心理。參謀長就是一個幕僚長、大管家的心態,也不是短時間之內可以改變的。不過有了苟再和的這個答覆,楊繼財懸着的心也就落地了。
也許這位老兄對參謀長的職權,還有一定的認識不足。但是對於他古板和不知道變通的性格來說,他說部隊的防毒面具全部攜帶齊全,那麼就不會有任何的問題。對於這一點,楊繼財還是可以肯定的。